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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第一章(1 / 1)

这是一幢有着一百一十一间房的围屋,屋子里住着八十五户,从记事起,我就在这屋子里,我的房是一层东一间,窗口朝西,可以看见墙边的爬山虎,我爱和他们玩,渐渐的,我可以跟他们交流,让他们帮助我在白天不能出门时跟大门守门的黑猫聊天。

相传这只黑猫曾是一条天上的大鱼,对人世产生了兴趣,便化身为黑豹下来游玩,然而咒语出错,变成了黑猫,变成黑猫后便没了兴趣,不知怎么转而来到了我们这幢房子当起了门神。我爱在夜里揪起它的耳朵,绕着它的尾巴,它好似毫不在意,渐渐的我也觉得无趣,便不再玩弄它了。

我的邻居是一对黑毛怪,住东二房,他们原先住三楼西南三房,隔壁是一个唯一拥有人形的家伙,他的手带着一串精美符文铃铛,他俩因为害怕铃铃铃的声音,所以搬了下来跟我做邻居。

但据说,那铃铛也不是经常响,好似那人不能够控制它,他们有次偷偷的看见他死命在摇手,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自从搬下来后,他们都很开心,所以每晚都爱变出一些漂亮的甲虫来照亮我。

对了,忘了说,我,之所以称之为照亮我,是因为我有形,但只有我看得见我,这是件对于别人来说很奇妙的事情,只有甲虫照亮我时,他们才能看见我,其他大部分时间,也只有我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家会有点惊讶的说一句原来你在,但大家总是在发现奇妙的住客,也就渐渐将我遗忘了,所以在甲虫的照耀下大家又会发出一句释然的话语,哦,是你啊。也真是奇妙。

我喜欢黑毛怪,他们搬下来后总是爱来找我,坐在屋前廊椅上和我说一些我没思考过的问题,他们说,我们是谁,为什么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我们曾是谁,为什么我们形态各异又能够毫无隔阂的交流,为什么在白天我们一定喜欢呆在屋子里,为什么我们房间有门,而围屋无门,而无门却有门神?

在这之前每一天我都觉得很自然,我没有邻友,总是爱穿梭在长廊数着一根又一根的柱子,看着奇妙的纹理,之前我也爱跟着瞎凑热闹,有一阵子我爱去二楼西三间听蓝、灯编故事,讲些它从没见过,没听过但一天天就自动到脑袋里的事情。

一开始只有几个人,着实觉得新奇好笑,描绘着我们没见过的事情,说到情妙处,蓝、灯还会用火焰幻化出几个实景来,可渐渐的来的居客越来越多,也不是常能找到舒服的位置,我便常常在精彩处吹灭灯,扯扯大个子的胡子,发出开心的声音,于是大家都怕在精彩处想到我,后来我便不大去了。

再后来,我爱盯着围屋中间的井发呆,照自己,照围屋的天,照灯火。大多时我可以呆上一夜,可有次我在井边睡着了,在日出时,黑猫突然跑进,爪子捞了我一掌,叼起我就往影子中跑,我知道它并不是想伤害我,但是捞我的那一掌终归让我不大舒服,渐渐的我也不大往井边走了,井让我着迷,但我又觉它带着危机,于是我又继续回到屋子里,直到我的邻居到来,我偶尔会在他们的同意下去他们的屋子里转转。

我的邻居总爱在我的门口聊天,一会聊这新来的住户,一会儿聊他们发现的无名花朵,从春扯倒秋,听着他们聊聊这聊聊那,我也开始乐的自在,好似再也没有去作弄别人的乐趣,就在他们聊到门的时候,说道发现我的门好像越来越小了,那只黑猫一点儿也不尽职,也不来管管这偷懒的门。

我不大想让他们知道我其实不用门也可以出去,只能搪塞道可能是我不爱出门了,这门可能觉得自己没甚用处,便变小了吧,不过经过他们的提醒,我大致观察了一下,好似是变小了很多,之前这门框足有一丈高,而今不过二尺有余,不似门,更似窗了些。

就在这时,我悄悄的穿到隔壁,又穿到隔壁的隔壁,发现大家的门都是一般大小,为何我的门就越来越小了,也不能因我不用他,他就欺负我吧。回到房里我郁闷的坐在了床上,不开心的踢着门框,踢着踢着还觉着不解气,于是用手拉着扯着想让它颤抖起来,要让它知道我是不好欺负的,谁知它颤抖了一下又缩小了一圈,偏偏还是我在最生气的时候,我用力的去掰扯它,对它来说毫无影响,于是我放弃了让它停止下来的念头。

就在此时,它忽然飞快的旋转起来,恍惚间听到了一句引流归位。

于是,我就莫名的出现在一个未名的山坡上,为什么我会知道山坡,而且是未名的,我也不知道。好似我对这里的认知就好似知道手是手,脚是脚,脚可以用来走路一样顺理成章。

以前我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经历日出日落。可堂堂的站在太阳下,还是头一回。现在的我是谁,我在哪,好似又不那么确定,但又让我不那么害怕。

恍惚间有个声音在轻柔的低声问我,我想做什么,成为谁,做什么,成为谁,我能成为谁,我闭上眼,想了想,想到了□□说的那些话,好像成为个人也不错,有个人形,至少别人能看见我,群体也多,长得也怪好看,有趣的事也多,重要的是不管怎样的先在□□的故事里的人,都会变着花样弄好吃的,没尝过味道的我总想试试这些。

对,这就是我想我成为人的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有嘴,能吃,但不能说没吃过,只是没尝过味道,好像没有感受过蓝、灯说过的味蕾那东西,所以当时我一心都被吃这个字给勾住了,不然谁没事变人玩。

人的一生差不多五十载,也不长,能吃吃,玩玩就不错,想到这。我恍然间闻见一阵花香,睁开眼,我就呆在了一个小婴孩身上,怎么说,我还是我,但是反应好似不似从前那般灵敏,渐渐的我好像累了,拽了机会手,身边的嘈杂声渐渐远去,睡了个安稳的觉。

醒来后我好似看见了围屋,看见了花,看见了草,看见了森林,看见了草原,看见了冰川,看见了大海,又好似什么也没看到,我饿了,开始哭喊,可就是起不来,渐渐的我闻见了香甜的味道,这味道慢慢的打开我的味蕾,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触,但淳滑,湿润,渐渐的,我不饿了,好像又睁不开眼,于是又睡了一觉,真安神啊。

我渐渐开始想记起围屋,想记起□□,想记起我那黑毛邻居,可是怎么都具体不起来,好似我没有穿过长长的围廊,没有细数过花纹,好似没有故事,我开始苦闷,苦闷的大声想要尖叫,想要呼喊,但我越急,那些离我远去的就越快,我哭了,于是我又闻见了香甜,我又睡着了。

在这一次次,一次次,再一次次的睡着后,我呆了。对也不是傻,就是呆,没有了着重点,没有了想到当人就可以吃吃吃的念想,于是我愤怒,但是呆呆的好像又抓不住这种情绪。

我开始讨厌这种记不起我是谁的状态,但是我又有种深深的怀疑,我是不是我,我越发不安,直到有一天,我真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当时我真的不知道何为丑美,只知道是个人,但今天回忆起来,我一定要说出来,是个漂亮的女子,是我当人时的母亲,用人的评判标准来说,惊为天人,还有个俊美的男子,我就在他俩之间传来传去,抱着我,在河边玩耍,一会儿看着让我看她的团扇,我的眼里就只看得见团扇,一会儿看她的耳坠,我就只看得到她的耳坠,一会儿看鸟,我就只看得见一只鸟,一会儿看花,眼里就只有花。

呆呆的我只记得我看着一条狗儿在河边追猫,有些搞笑,那是我刚又记忆的第一幅动态的景象。后来好似来了把伞,我看着根木棍子,还伸手摸了会,有了真实的触感。

后面具体我也不记得了,抱歉,婴孩的记忆是片段的,只记得上了马车。但是,从那天起,我便不一样了,我开始渐渐听得见声音了,虽然当时不知那些声响为何意,但是开始真的真的像一个婴孩一般,不想过去,不念未来。这可真是一段不可忘怀的开心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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