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询问宋清也只是一个过场，柳如烟下决心要做的事，谁也撼动不了。
挂了电话后柳如烟看着窗外，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几十米处的学校，她以为顾南风在大学毕业后会过的很好。毕竟他学习成绩优异，还没毕业学校就已经给了他保研的名额，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们，没有不喜欢他的。
她以为，两人分手之后，她不在后，顾南风也会过的很好。
她也想过顾南风会当老师，但她从未想过，顾南风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当一名老师。
挂电话前宋清还在咋咋呼呼地和她掰扯着道理——顾南风是好，要样貌有样貌，要工作有样貌，要家底还有样貌。顾南风确实是恋爱的最佳人选，可现在不是上学，他能给你的，少之又少。
柳如烟其实也知道，不单单是现在，就是上学时她和顾南风也是最不看好的一对。
从来没有人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人会想过姜家的干金，唯一的继承人，会看上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就是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各式各样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过。
讨论的对象，永远是顾南风。
无论是谁看，都会觉得，是顾南风在高攀。是为了姜家的钱，是为了让自己下半辈子的日子好过。
但其实，柳如烟也从顾南风的朋友口中听过截然不同的话语。
柳如烟到现在都记得。
那人说：“柳如烟，你配不上顾南风。”
柳如烟倒不觉得她配不上，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外人的话也好，认知也罢都是出自于主观的印象，顾南风如何在柳如烟的心里也有认知。
只要她觉得顾南风是足够好的，就够了。
柳如烟是第一次在如此简陋的地方过夜，以至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清晨又被楼下吵嚷的声音吵醒。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清晨放晴，朝阳伴着白云徐徐升起，普照在大地上的阳光将屋子里都洒上了金光。
相对于昨天的狼狈样子，柳如烟今天化了个淡妆，她眼睛很大，笑起来多会一些平易近人，头发依旧是随意地扎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选择衣服时柳如烟特意挑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衫，搭配一条同材质的包臀鱼尾黑裙。在鞋的选择上，柳如烟还是穿上了昨日顾南风买的那双鞋子，让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但又多了一些学生气。
她其实有带鞋，昨天原本就是想等与肖金轩的谈话结束后就找个地方把鞋换了，但她没想到顾南风会突然折回来。
既然这样，将错就错也好。
周一的学校与前一日比多了许多朝气，柳如烟还没进教学楼就听到了参差不齐的读书声。
沿着走廊前往肖金轩的办公室，柳如烟仅看到了几间教室有学生在上课，其余的教室大多都是空着的。
柳如烟认真看了看里面，并没有看到顾南风。
肖金轩的办公室是开着的，柳如烟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有了昨天的对话两人时间也算是熟络了一些，肖金轩主动开口道：“你先等等，张老师还在上课，下了课就会过来。”
柳如烟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急。
等待时间肖金轩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心，他笑着开口：“没想到你和南风认识啊，昨天怎么不早说。”
柳如烟实话实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啊~”肖金轩表示了解，顺嘴说着：“他在这里待了两年，也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朋友。”
“两年吗？”柳如烟喃喃，更加意外。
顾南风居然在这里待了两年。
说到这里，肖金轩的话多了不少。
“我们这里条件差，待遇低，一般人没人愿意来。以至于这么个学校，算上我也就四名老师。”
看到柳如烟露出诧异的神色，肖金轩笑道：“怎么了，想不到校长也上课吧。”
柳如烟点点头：“确实没想到。”
“张老师明天就要退休了，到时候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柳如烟问：“那你们，又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
“为什么……”肖金轩想着回答，“其实理由很多。不过总要有人留在这里，那么我们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柳如烟点点头，大致能够理解肖金轩所说的意思。
下课铃声响起，没过几分钟，柳如烟就见到了那位张老师。
张老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女老师，头发白了许多，整个人都不怎么有精神气。
柳如烟正要开口张老师就摆了摆手道：“肖校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好了。”
“好，那麻烦您了。”柳如烟将照片递了过去，“您看看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她在这里上过学。”
张老师接过照片，一只手抬着眼镜框往下拉了拉镜片，仔细看了看照片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柳如烟的脸上。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柳如烟凑近问：“您认识吗？”
张老师没开口，眼神下移重新将目光转到照片上。
许久之后，她把照片放下，淡淡地开口：“不认识。”
“您再好好看看。”柳如烟将照片推过去，提醒着：“她大约十年前在这里读过书，是一位聋哑人，很特殊的，您应该会有印象。”
“没有，不认识，没见过。”
张老师没有再去看照片，而是很果断又快速地否认。
柳如烟有些僵住，这她预期的并不一样。
张老师的语气很快：“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柳如烟着急地开口：“您要不····”
“姜律师。”肖金轩打断柳如烟的话，解释道：“我们这里虽然学生不多，但是建立的时间并不短，你要说十年前确实时间很久了。而且你说的聋哑人，其实也不算特殊，我们这里是特殊学校，这样的学生才是最普通的学生。”
柳如烟缓了几秒，将照片收了回去，在张老师离开前开口道：“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还是想麻烦您再帮想一想，如果想到了什么，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不用了。”张老师拒绝了柳如烟的名片，整个人比刚进来时更加疏离，“我就是个快退休的老师，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说完，张老师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肖金轩和柳如烟都盯着门口，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过了半响肖金轩才再次开口：“张老师一向就是这样，她不是针对你，是说话比较直而已。”
柳如烟点点头，手里紧攥着照片，“肖校长，请问还有其他的教学时间很长的老师吗？”
肖金轩抿唇，抬手扶了下眼镜，“我也是刚来没几年，我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位张老师是教了有些年头的，其余的是几个年轻人，还没待多久就都走了。”
“那可以找找再之前的老师们的联系方式吗？”柳如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一个老师不记得但总不会所有老师都没有印象的。
“这个我需要找一找。”
肖金轩说完后又问道：“姜律师，你要找人，如果真是我们这里的学生，其实涉及到隐私，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柳如烟明白肖金轩的顾虑。
“这个案件牵扯到很多人，具体情况我并不能说明，但对于这位学生，我能透露的是，她是一位曾经的受害者。我想找到她向她了解一些之前的事情。”
肖金轩点头，答应下来。
“我会试着找一些其他老师的联系方式。对了，学校有学生的资料室，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一些。”
柳如烟欣喜，立马站起来感谢。
肖金轩：“资料室一直是南风负责，你去找他做一个相关的登记，让他协助你。”
“好。真的太感谢了。”
柳如烟在教学楼里找了一大圈最后隔着窗户在操场上看到了顾南风。
他在和几个不大的孩子们做着游戏，不知道顾南风说了什么，几个孩子笑了起来。
柳如烟走过去了才发现，除了顾南风和孩子们外还有昨天看到的那位女老师。一直在和顾南风并排站着。
昨天只顾着看顾南风，柳如烟还没仔细看过这位女老师。
今天在阳光下，她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和顾南风差不多的年纪，黑色的披发，有一些碎刘海，化了淡妆，脸型偏圆，脸上带着笑，看着就很亲切。
她在看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柳如烟再熟悉不过这样的目光，那是看情敌的眼神。
柳如烟庆幸自己化了妆，虽然自己不化妆也依旧可以在相貌上赢过对方，但赢也要光鲜亮丽地赢才行。
“你有什么事吗？”对方先开了口。
“是有事。”柳如烟一顿，将目光从对方的脸上转移到了顾南风的脸上，带着笑意开口：“我找他的。”
对方又说：“你找陆老师有事吗？”
柳如烟的笑意还未散去，她个子高，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会垂一些，语气毫不客气地开口：“请问你是顾南风吗？”
对方显然没想到柳如烟会如此直接了当的说话，一时间连回慰都想不到合适的话。
“柳如烟。”
一直没有开口的人终于开口。
时隔多年，柳如烟再一次听到顾南风叫她的名字。
语气虽然严肃，但也没有指责的意味。
柳如烟见好就收，一秒收放自如。
“借一步说话？”
顾南风应了声，转而对女老师开口：“你带他们玩。”
柳如烟漫无目地走在前面，顾南风就跟在她身后。
柳如烟抬手看了眼表，突然来了些兴趣，她回过头，眼神明媚。
“陆老师，一会儿还有课吗？”顾南风一愣，如实道：“没有。”“那我请你吃饭吧？”柳如烟道。“不是找我有事？”顾南风问。柳如烟点点头，“是啊，边吃边说。”
顾南风看了几秒柳如烟后转身离开。
“顾南风！”
柳如烟喊了一声，但并未叫住顾南风的步伐。
柳如烟语气放软，带着撒娇的意味：“顾南风，我饿了。”
顾南风还在往前走着，柳如烟没再开口，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几秒钟后，顾南风停了下来。
柳如烟笑了起来。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讨好道：“陆老师，勉为其难地陪孤苦伶仃的我吃个饭，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