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湫栗枝·文
2023年12月25日
如果你是公主，那我会成为骑士。
然而这句话陆谦言从未说出口过。
陆谦言一怔了又怔，要是叶酸语不说，他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原来这么有默契还那么巧。
“真巧。”是真的巧，陆谦言抬眸侧看了一眼，叶酸语眯眼笑起，小小的酒窝更是画龙点睛。
他回过了头来，微微一笑，不明显，但真诚。
——你是言语的"言"，我是语言的"语"。
陆谦言心里默念着，并没有说出口。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他记了很久很久。
临近放学，陆谦言的东西不多，桌子上还算干净，只需要动动的手，就可以收完然后回家去。
教室里陆陆续续的同学结伴同行，渐渐的夕日欲颓，外面的风景如同披上了橙粉色的外衣，简直迷人眼。
“你收好了啊？那么快。”叶酸语的手将东西一个接着一个放进书包里，她画了很久的画，桌子上都是橡皮擦所擦出来的橡皮屑。
正准备离开的陆谦言闻声望而却步，他将书包背在后背上，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回头望去，叶酸语埋着头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桌子，他笑了笑地应道：“还没有。”
而事实是陆谦言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正准备回家的过程中买上几本练习册，买完回家刚刚好可以吃个饭，今天他妈妈也回家吃饭。
可他不知道怎么了，偏偏就是要嘴硬。
天的另外一边是哪边？天际被橙粉色的外衣包裹着，照耀着人们那细长的身影。陆谦言缓慢的走在斑驳的地面上，而叶酸语走在一旁，拿着一本美术的绘画技巧书一边走一边看了起来。
“你走路看书就不怕摔倒吗？”陆谦言好奇的问了问。
“这有什么，我从小到大就摔大的，然后就免疫了！”叶酸语目光只盯着绘画技巧书上，但却不耽误她回应陆谦言。
陆谦言笑了笑：“第一次见有人走路看书的，你是真不怕摔啊。”
“看书嘛，正常了这是。”叶酸语说，“像比我更拼的还有不睡觉通宵看和练的呢。”
闻言，陆谦言侧过头目视前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是是是，特——别——牛！”陆谦言语调逐渐拉长，夸张却充满肯定。
但，走路看书终归是没有那么幸运的，叶酸语正前方就屹立着一根粗壮的电线杆，十分贴近，陆谦言反应十分的迅速，他伸出右手挡在她额头处的电线杆位置。
叶酸语撞到的是陆谦言的手，额头并没有疼痛感，她微微一愣，抬眸望向陆谦言。
两个人对视上——
两秒后，匆匆忙忙的避开了视线，陆谦言左看右看但就是不敢看叶酸语，脸上泛起微热，不明显。
叶酸语内心更是充满着暖意，但也有一丝羞怯。
“我说了吧，走路别看书和走路别看手机是一个道理。”陆谦言转身就迈起步伐来，一边还吐槽着。
没等叶酸语开口，他就走出了几步，她只能跑起去追逐陆谦言的步伐。
陆谦言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和叶酸语待在一起就拥有短暂的轻松时光。没有那么拘束，也没有那么累死累活。
“对了，你为什么说最后一排是坏学生坐的？”陆谦言问。
“小学吧最后一排老师都安排了不会读书的同学坐。”她耐心的娓娓道来，“不过这次我坐最后一排是因为我来晚了没位置…”
看样子她还挺懊恼没有来得早一点？抢那“好学生”的位置了。
街道上在夕阳斜照的映照下，有两个细长的影子，高低起伏。
一个是高大气宇轩昂的陆谦言。
一个是小土豆有志气的叶酸语。
在转角处，陆谦言和叶酸语说了再见，他回到了家里，却把叶酸语放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自从踏入一班开始，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
想到这他笑了笑，耳边响起一阵铃声来，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陆谦言顺手拿起一看，备注的是妈妈。
但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来。
“小言啊，今天妈不回家了，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电话里的妈妈语气急躁，时常伴随着麻将与麻将相互碰撞的声响。
“妈……”没等陆谦言开口，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他心知肚明，他妈妈肯定是又去打麻将了。
他眼眸深邃无光，静静坐在坐在书桌前，这样的生活仿佛他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脑海里浮现的叶酸语笑起来很甜，虽然样貌不及美女浮云，可却偏偏入了他的眼，再也出不去。
他回过神来，垂下头写着那秋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再思虑万千。
初中的回忆如履薄冰，仿佛只有与叶酸语有关的事情他才会深刻的铭记。就比如初一临近月考前夕那次，叶酸语加入了班级群里。
陆谦言收到了微信提示前去查看，顺手添加了她的微信，不过id倒是令他哭笑不得。
——甜言酸语大仙女。
确实也很“仙女”，他抿嘴笑了笑，然而陆谦言就是一个语言不通的人，思虑万千也不知道发什么好。
不久后好友申请就通过了。
“你加我啦？”
隔天叶酸语来到学校里问了他，陆谦言默不作声。
她却满面笑容如春风，扬起笑容。
叶酸语一手提着书包，一手顺势拿出来她那爱不释手的美术绘画技巧书。
陆谦言斜眼望去：“你很喜欢画画吗？”
“是啊，画画可以丰富自己的生活。”她低垂着头，全神贯注，“画画的是内心独白，就算你有不开心何常不考虑一下画画呢？”
陆谦言愣了愣，他还挺羡慕叶酸语，画画自由自在。而他被困在只有学习的牢笼里，就像被关进去的鸟儿，失去了自由。比起鸟儿，他是自愿的。
他发现叶酸语也在慢慢努力，上次月考她考了语文98的高分，这次居然考了109分。
而一向语文成绩不好的陆谦言，只盯着那张写着79分的语文试卷目不转睛。
时常不在感慨他为什么不是文武双全？这样的话分就更高了。只有他妈妈就更疼爱他，就不抛下他。
两个星期后，班主任告诉同学们，说学校有绘画设计比赛的，每个班可以只能两个人为一组参加，但作品只能一副参与。而且获奖的有荣誉证书和奖品。
“绘画比赛？这是我最喜欢的。
“陆谦言，要不然你也参加吧？正好两个人一组，我们还是同桌。”
叶短语惊奇的看着陆谦言，眼神里流露真情，似乎在和陆谦言交流着：求求你了，和我一组吧。
陆谦言看见简直要被她的模样逗笑，嘴角微微抽扬。
“好吧，可是我不会画画。”陆谦言歪过头瞅了眼叶酸语，他无奈。
确实，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似乎除了学习就没有什么好的优点。
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叶酸语想和他自己一组。
“为什么想和我一组？”他问。
“因为你是我同桌啊，我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而且画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你还那么帅气…不回话是不是很可惜？”
陆谦言早觉得这女孩子多多少少有一点活泼开朗的性格，倒是很真诚的说出来为什么要和他一组参加比赛的原因。
课上，班主任准备了材料，8k素描纸和马克杯水彩颜料应有尽有，招呼着同学们上去拿需要的东西。
她说这次的比赛活动是与人物有关的，可以是格林童话或者游戏建模。
陆谦言并不会画画，他之前就算是学习也都会提前学那下一级的知识，为的就是他妈妈对他刮目相看。现在他来画画，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叶酸语的累赘，她貌似看起来也很优秀。
叶酸语率先跑到讲台上挑选着材料来，陆谦言视线紧随着她看去，只见她左手和右手都捧得满满当当，还一脸乐此不疲。
只是陆谦言在心里由衷感慨万千，他承认眼前的女孩子很不一样，也打开了他心中的那扇窗户。他一直在想，要是一直都可以这样就好了。
“快！我选了水彩纸和水彩颜料。”叶酸语将东西挨个摆放在桌面上，莞尔一笑，“本来想选8k素描纸和马克笔的，但是呢，马克笔容易没颜料还不容易调色，还是水彩笔好一些。”
陆谦言茫然地问了句：“水彩颜料和马克笔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啊！”叶酸语停下了手头上的活儿，顺势坐了下去，一本正经的和陆谦言科普着，“你看，水彩颜料是分固态和液态，马克笔就是一支笔而已，马克笔容易没有颜料，不过水彩的话一份可以用很久。
“固态和液态都要说再见的好处，都是好用的，马克笔没有剩余的笔液，所以一般没货了大家都选择再次购买，那样太烧钱了！！！不过刚开始学确实都从马克笔开始，彩铅也可以不过我不喜欢。”
“原来如此。”陆谦言笑了笑，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很早很早之前他那冷漠的外表被一个叫叶酸语的女孩子所打破，也没有一整天沉着一张脸，仿佛告诉大家：我爱学习，勿扰。
班级里也越发的不可收拾，前面的找后面的，还有的离开自己的位置去找好朋友的，仿佛屏蔽了讲台上一脸慈祥的班主任，声音此起彼伏简直如鸟儿一般叽叽喳喳。
“诶，你们画什么啊？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靠，别挤进来啊我颜料都粘到了！
“你和谁一组啊？
“不知道呢，没人邀请我。
“那我们去画人物吧。
“喂喂喂，偷我颜料啊这人。
“……”
“你们画画真的很讲究吗？”陆谦言顺手拿起一张水彩纸，又扒啦着颜料。
“嗯…还好吧？反正我不会。”叶酸语一本正经的找着颜料，她似乎有了大概的想法。
顷刻间，叶酸语忽然说道：“我们画公主与骑士吧！”
“公主与骑士？”他问。
“对啊，公主和骑士。格林童话里的公主一般都是和王子在一起的，然后度过美好的幸福生活，可是骑士从来都是被忘记的那一个，我想给公主和骑士一个美好的结局，当然要画下来了。”叶酸语解释道。
“确实，没想到你还看格林童话啊？”陆谦言小声的嘀咕道。却还是传入了叶酸语的耳朵里，“那当然了，我可是一个公主爱好者，我喜欢画公主的人物，我也想成为公主。”
如果你是公主，那我会成为骑士。
然而这句话陆谦言从未说出口过。
陆谦言和叶酸语都在各自的发挥中，叶酸语那边一切都很顺利，她熟练的画着公主的草稿，人物有了雏形。而另一半的陆谦言却如同面临一座大山，无法越过去。
他无从下笔，这么些年陆谦言全心全意的好好的读书刻苦学习只为了讨好他妈妈。拥有妈妈的爱，缺乏了兴趣爱好。
陆谦言撇了一眼旁边的叶酸语，她笔绘优美，难怪学了那么久。他回过眸来，眼前是一片空白。
察觉到视线的叶酸语瞅了一眼陆谦言，“两个人完成一幅作品就好了呀，我来画吧，然后我们一起上色。”叶酸语低声说道。
“好，谢谢。”
“谢什么！都是朋友。”
朋友？
从小到大陆谦言的朋友不多，除了温然和几个小伙子，都是大高个，朋友不多。
“你难道就不觉得我是你的累赘吗？”陆谦言无奈道。
只见叶酸语朝他抬头看去，笑容灿烂很甜：“怎么会？你也很优秀啊，怎么会是累赘？”
片刻后她回头视线落在眼前的水彩纸上，呢喃道：“我会是累赘才对。”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陆谦言问。
叶酸语垂头丧气，手里的笔在水彩纸上行云流水般挥动，“你没发现吗？我学习成绩不是很好，长得不好看比不了，偶尔画画能争光罢了。”
“可是我觉得你很好看，而且性格好，画画好看，语文好。”
话语刚落，两个人都顿了顿，霎时鸦雀无声，陆谦言意识到说的话似乎…
放学后，叶酸语带着陆谦言来到了校门外的小卖铺，她拿起最喜欢的珍珠奶茶，仰着头望了眼陆谦言，伸出拿着珍珠奶茶的手递给了陆谦言，“呐，我最喜欢的珍珠奶茶，我请你喝。”
陆谦言垂头望着叶酸语，以及面前的珍珠奶茶，他礼貌的接过，笑了笑，转头把钱付了。
“诶？是我请你啊，陆谦言。”叶酸语说。
“那你下次再请我吧，这次我请。”陆谦言说，“更何况哪有女孩子请男孩子的道理？”
“为什么女孩子不可以请男孩子？”叶酸语灵魂发问。
“因为男孩子嘛…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这样的。”陆谦言扒拉开吸管的外衣，戳进奶茶封袋里吸溜起来。
叶酸语朝他看了一眼，头头是道的侃侃而谈：“可我觉得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一样的，公平的。”
陆谦言吸溜着珍珠愣了愣，侧头看了一眼叶酸语。
“真的，所以我很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男孩子请女孩子呢？女孩子也可以请男孩子啊。”叶酸语喝着珍珠奶茶一边辩论了起来，“再说了要么互相付出就也很好啊，所以明天我请你，你可不能再抢着付，就这样约定好了不许变卦。”
陆谦言眼眸流转，眉毛上翘，嘴角微微扬起，他拿着手里的奶茶，仰视着天空中那一抹淡粉色的晚霞，他笑道：“好，一言为定。”
“不行，怕你变卦，我们拉钩上吊吧。”叶酸语说道。
没等陆谦言反应过来，她拿起陆谦言的右手呈点赞的手势，两个人尾指相扣，在空中摇荡几下，以及空气中叶酸语喊着的那句口号。
——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猪八戒。
最后陆谦言和叶酸语的拇指相碰，约定成立，谁变谁就是猪八戒。陆谦言笑容满面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他似乎已经对她不是只存在于朋友、甚至好朋友的情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