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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1 / 1)

小姑娘十分乖觉地让开了位置,自己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似是帮她警戒。

戒备心倒是不低。

视线转回到眼前的小福身上,这人穿着简单的灰褐色,衣服的袖口与膝盖处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从这袖口与膝盖异于常人的补丁上,宋清便知道这就是个敢上房揭瓦的。

衣物的磨损程度都和常人不同。

“是你发现了有坏人要过来?”某人循循善诱,开始‘骗小孩’了。

小福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她说的没错。

“那坏人你可看到了是何模样?”

小胖墩蹙着眉思考了一阵儿,而后缓缓道:“看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又看到佩刀。有大刀的不就是坏人吗?”

宋清:“……”那还真不一定!

这年头走商的镖局也有佩刀的,护卫之流遑论兵丁更是配置齐全。

不过,也不能要求这十岁小儿能识得太多。

能有这份警惕心也已经是很好了。

宋清忽然觉得自己对小孩儿很是包容,真是应了从前明书说的那句——遇上小孩心软三分!

明书……她应该也死了吧?

回忆起过往,宋清不免有些黯然,而一旁的小福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闷头不解时,山下来人了。

来人报,下方的是一支部队,路过的。这远远一瞧,倒像是悍匪来袭,让人会错意了。

“真的?”有村民开口问。

留在山下盯梢的人答道:“真真切切,人家是拿着信物来的。那前头还有位小将军,威风得很,就像南市桥下说的那样。”

南市是他们此处每几日便集会买卖的日子,南市的平桥附近有位说书人,大多百姓对于所谓天家权贵、纵马江湖的想象皆来源于此。

蓝儿还特地给宋清解释了一番,道:“若是她不急,还有两日便是集会了,可去看看。”

宋清婉拒。

她急!

待众人发现危机解除的时候,不少人就开始陆陆续续下山了。

老人家照旧由她的马给驮回去,她牵着缰绳,两个小儿就行走在她两侧。

不知什么缘由,天上遮蔽明月的乌云也开始消散了。

莹白铺满枝头乡野,一行人乘月而归。

胡服高髻,良驹慢行,若是忽略掉她身上的风尘,那也算应了所谓的——潇洒不羁独行客。

但身边的两个小儿,硬是把她拖回了生活频道。

果然,江湖只在书里。

而生活就在脚下。

那她是什么时候和李教循碰上的呢?

就在她们即将进入院子的当口,远处的一道视线让宋清倍感不适。

这视线过于强烈,就是想刻意忽略都不行。

佳人一回眸,便掉落了恋人思念的陷阱里。

与此同时,那目光里还有三分不解,四分疑惑与几分恼怒……

宋清:他是怎么拥有这么复杂的情绪的?

美女不解。

伴随着众人八卦的目光,宋清被某人给拉到一边去‘质问’了。

“你怎么在这儿?而且就你自己!?”他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样的语气不算和善,宋清是想怼回去的,可见这人身形越发消瘦,她眨巴眨巴眼睛,实话实说道:“想你了。”

某人原本就不甚坚硬的内心在此刻化成渣了,他怜惜地盯着她的每一处好好瞧着:“可有受伤?可有害怕?”

没等她回话,只觉得身子一暖,被人拥入怀中,此时他还不忘检讨着:“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他当初就不该胡思乱想,早知今日,就让她一道来,怕是还能安心些。

是后怕的,李教循如是想。

但也舍不得去骂她。

她想他有什么错?是他不好。

宋清有点无语,这一句话没说呢,就差点要被勒死了。

这叫啥,没死在敌人手里,但倒在了熟人脚下。

她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示意他松手。

可许久不见己妻的某人思念如潮,这态势简直比翻浪的波涛还要汹涌。

“你……要把我……勒死了!!”宋清憋着气将‘遗言’说出。

李教循顿感不妙立即放手:“抱歉,我……我……”

“你没事儿吧?”

没好气白他一眼,怎么还是一股憨憨劲儿?

不都来变形了吗?

看来效果不佳!

李教循看着许久不见的妻子,目光流连,其中黏腻就只有当事人一人可知了。

千言万语汇于心中,他有好多话想问,却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宋清也仰头望着肩比明月的某人,眉目疏阔,高鼻俊朗,薄唇……

狠狠一啾!

此刻双方都抛却了内心的诸多想法,只忘情其间,不知……嗯~蚊虫为何物。

野外月下的二人,乘着月光摇晃在山水间。

偶有时刻,明朗的月也羞红了脸。

等到宋清回到小院的时候,天际已经泛白了。

在后面的交谈中,宋清也知晓了他们此次一行的目的——就是收缴石青岭,肃清黔州北道。

石青岭位于靠近梁州的一条绵延山岭,又居于梁州末端,不为别的,就是免去后顾之忧,都应该好好整肃一番。

当地官员不作为,可见官匪之间的利益勾结已经十分错节。

再耽误下去,保不齐北戎会从这边下手。

宋婉的事情,宋清也同样告知了李教循,听闻已经派人去护送了。

几重事情的回转之下,宋清也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来到他身边。

虽然某人饱餐一顿之后态度稍软了一点,但对于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独自出行这一点,李教循还是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并言:若还有下次,就要她好看!

雷声大雨点小。

没想到几月不见,这人倒是学会吓唬起人来了。

宋清没好气地戳了戳对方的腰腹,不笑,又戳了戳……

“姑奶奶,小的求您了!您别吓我了,我只要一想到你在途中孤立无援,我都夜不能寐,胆寒心怯。”

宋清不闹了。

只乖觉地点头,一副都听他的的模样。

看着是乖巧万分的。

然而事实却是——她高坐在椅子上,他半蹲着仰头盼她祈怜。

宋清心软了,只怯怯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李教循蹙着眉:“是了,你是对我不起的,索性我妻子还有命活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拿什么赔我?旁的不三不四我可不要。”一脸的义正严词,说到后面倒真像是她把她妻子给怎么了。

好了,煽情完毕。

宋清将对方的手给一把甩开:“县主那边接应到了吗?”

李教循站起身,长身玉立,微微倾斜依靠在那小桌旁,左手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上,似是将人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谈起这些他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只淡淡道:“刚收到消息,已经往梁州去了。不过……她一直在问你在何处,是否平安,原是说要等着你的,但梁州那边也来人了,她也不好逗留。”

那应该是吴成非来接人了!

毫不意外。

对于这一对比她和李教循还莫名其妙的恩爱夫妻,宋清至今都觉得二人的琴瑟和鸣是一种玄学。

很古怪,却又很合拍。

仿若天生一对。

现而今回想起过往她们在月升楼相看男人的种种,宋清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像是明明是昨日之事,却又有咫尺天涯的疏离感。

转瞬光阴,在此处也有了印衬。

明明她来到这儿也不过一年有余。

“你在想什么?”李教循刚才一直盯着眼前的这人,就在他不错眼的间隙,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陌离感。

其间,还夹杂着一丝哀伤。

就像是踏过千山万水负载而来的故人,沉重而又沧桑。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

宋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在想,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说完抬眼笑笑望向他。

明明脸上挂着笑,但李教循却高兴不起来。

她还是不愿意说。

男人长睫低敛,不复再言。

其实很多时候宋清不是不愿意说,是不知道从何而说。这一路过来,她经历的太多,好的、坏的,简直数不胜数!

那么短暂又辉煌的过去,其中包含了很多故事。有她念念不忘一直回想的,也有苦不堪言,折磨至今的。

这些故事,或许只能等哪天真的有闲情逸致了。她才能如南市平桥说书人一般,笑谈其间。

如今?

家国大义,君臣相宜,哪一样不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他们没有时间去互诉衷肠不是吗?

宋清如何想,李教循是不知的。

在他眼里,他的妻子不信任他,这就是他感受到的一切。

而这一切,不免让人有些颓然。

对方的沉默让他连个头绪都不知从何寻起,真是令人受挫啊~

奈何眼前事太多,情感真的只是占据了他们生活里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

石青岭的人,终于追上来了。

纵使宋清先前逃跑的行为很古怪,但奈何他们就是缺药,因而找到药材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追人的事儿被他们放到了其次。

在眼见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之后,这些人也不禁大张旗鼓搜罗药材,从而正快马加鞭往回赶。

那头的群匪……

“三哥,我们就放过那个小娘子了?”他们还被骗了一百两呢!

一群人快马疾驰,同行的一个瘦高个儿朝王桑发问。

剩下的那句话大家都心照不宣。

王三是他们几个人里面面相最拿得出手的,所以才会派他出面交谈,这谈来谈去最后还损失了一百两。

尽管说这一百两也不算是什么事儿,可面子没了。要是这事儿传到寨子里,那……真的是,足够下面的人笑话一整年的了。

王桑将手里的马鞭又使劲挥动了一下,试图将自己驱使开这瘦高个的谈话范围。奈何对方穷追不舍,王桑没得办法只得说了一句:“滚!”

身后的众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眼神交流,尽管没笑出声,但此刻众人眼里的戏谑也已经是满溢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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