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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1 / 1)

趁着秋季的好节气,宋清带着李词好好的游玩了一番京城四周的美景。自那日县主大婚之后,也有不少贵妇很有眼力见,给她也送了不少帖子。

宋清自知和她们相处不到一块去,便都一一回绝了。

这日,宋清带着李词故地重游,其实也算不上。就是当日没来得及上去的普妙山,她们趁着秋高气爽上去了一趟。

山上的寺庙甚是红火,还没进到正殿,隐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香燃烛的味道。

这山名为普妙,恰恰相反,这寺却名为山隐。恍然一听,倒像是二者的名字颠倒了过来。

望着熙攘的人群,宋清不免皱了一下眉。

李词感觉到她的沉默,担心道:“嫂嫂可是觉得累了?我们可以去后院歇息一会儿。这样大的寺庙,一般都是会有借宿的客房的。”

其实不是,这么点高度的山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只是觉得,这寺庙的香火有点太旺盛了——一般来说,都是求告无门的时候,人们总是格外信奉鬼神。

如果京郊的寺庙都这样了,那其他的地方呢?

但也不排除就是这里很灵验,信众们特地过来祈祷上香。

不能做无妄的推断。

李词也是为了心安,才央求她带她过来看看。

上完香之后,原本就是要回去了。但听说今天有僧人说经,李词想听听。

宋清一口答应了,说到后院的厢房等她。直言结束了,叫人过去找她。

李词无有不应,面上还有些雀跃。

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宋清忽然明白了二婶母担忧的是什么了。

罢了,这也是个人的缘法,她又不是活佛,不可能万事插一脚。

她将身边的护卫大多留给了李词,自己身边跟着的就是绿棠。二人徐徐前行,指引的小僧人也是十分活泼地介绍道:“前面不远便是往常女客们歇脚的厢房,后头还有一片枫叶林,风景上佳,施主若是觉得心中烦闷倒是可以去赏赏景。”

这小僧人年纪不大,十四五的样子,可能是见了宋清一贯冷着脸,且也不上香不求签,自己瞎琢磨觉得她是有了什么烦心事。

宋清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略略垂眸,道了声:“多谢。”

没有踏入厢房,院前是一片凭栏,凭栏远眺便是山下。

望着眼下大片的黄,宋清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境。

都说问佛心安,可她自踏入这山隐寺开始,她的心就没定下来过。

自京郊事变起,经历了那么荒唐的一幕后,她便知道了其中必有隐情。天子脚下,凉州难民跋山涉水来此一遭,凉州的旱灾、百姓的窘迫、官场的龃龉,归根结底无非是皇族倾轧。

当今天子已然年迈,太子中庸,三皇子野心勃勃。凉州官场无不是他们内斗的牺牲品。所谓百姓,所谓家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各方都是先谋生再谈人。

她固然不是什么十成十的好人,也没法去评判他们的生存环境。但有一点她知道,那就是前世种种,她都不想要再重蹈覆辙了。

毫无疑问自己曾经登顶过权势顶端,享受过权势的滋味,可如今回过头来看,她嚣张无我的每一刻,都不如现在睡得安稳。

她不想再蹚浑水了,但……这对吗?

自私地想,这里的人,这里的百姓都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还要再次付出所有,成全一次所谓的万民?

她是人,不是神……

宋清站在凭栏处太久,绿棠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好陪着她一起站在那儿吹风。

秋风送爽,吹久了心境都开阔了。

站在群山之巅,才得以窥见天颜。

扣问其心,这一次,她只想做身外客、局外人!

得到了答案之后,宋清整个人都疏阔了不少。

这样的转变,就连李词看到她都意识到了。

她笑着对宋清说:“看来还是我觉悟不够,嫂嫂无须听辩经,便能得其真意,词儿惭愧了。”

少女眉眼弯弯,自有一片明媚,宋清摇摇头,自谦道:“胡思乱想罢了。”

一行人郁色匆匆而来,眉开眼笑而归,倒也不辜负这山隐寺的盛名了。

送过了秋,转眼便是冬。

宋清这一夜醒来,瞥见外头明亮如白昼,倒是雀跃了不少。

屋中炭盆烧得正旺,她并不觉得热,身上只穿了舒适柔和的中衣。

李教循醒来看到身侧无人,下意识起身往外看,少女正衣着单薄地弯着腰倾身往窗外探。

祖宗诶~是日好大雪,外间风雪交加冷得能凝冰,这人大晚上不睡觉,趴窗赏雪呢!

身上一暖,宋清收回欣赏的视线,回头,便是一脸冷肃的某人。

她不解扬眉,眉眼里少了平日的冷静,多了一点呆愣与可爱,怎么了?

他读懂了她的疑问,他不答。只拉着人往床榻上凑,一触到她冰冷的手脚,眉间的寒气便更盛了。

将人塞进被衾,裹住她冰冷的手脚,他在给他取暖。

宋清感受到他的关心,也贴近了周身气压很低的某人。

是因为她大晚上吹冷风怕自己受寒生病,所以生气了吗?其实也不能怪她,她之前待的地方常年无雪,从前听别人说起自己其实就艳羡得很,但她身份尴尬不能乱跑,所以就一辈子都待在那个炙热的环境里。

她最终也是死在了高温的火光之中,不能怪她吧,只怪赤道无雪啊…

虽然眼前这个人所求甚多,她没法一一回应,但她觉得自己会做好一个尽职的妻子的。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境,二人的相处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李教循就这样拥着她,给她传递自己不算多的温暖。虽然还没自己回温得快,但宋清还是觉得很温暖。心里暖!

这人身体不算好,平日里大多都是读书进学,有的人专心做好一件事便已经用尽全力了。所以他于文学上出类拔萃,体质上,可能都不如她。

等到自己回温后,这人却还是不打算开口说话,宋清弯着唇,眉眼低垂地‘委屈’道:“夫君生我气了!妾再也不敢了!!”

一声冷哼,“你有什么不敢的,话照样说,事儿照常做。”话里话外无不是对于这个阳奉阴违的‘负心汉’的控诉。

宋清哄着‘小娇妻’:“是是是,但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我夫君对我好呢,都怪他,你要骂就骂他去吧。”

纯属狡辩,李教循拉过人狠狠地亲了一下,恶狠狠道:“别的地方我不管,自个儿的身子莫要拿来开玩笑。”语气里,满是郑重与认真。

宋清举起手,同样郑重道:“我保证!”

他就见不得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可人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化成了一瓮水,只想尽数捧与她畅饮。

可奈何,佳人心中自存天地,自有山水,并不需要他的。

都入冬了,他的心中也只想要这个没心肝的多‘骗骗’他。

胡闹了一阵儿后,李教循忽然来了句:“春闱在即,后头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本来就不用你陪好吧,宋清点点头,装作十分乖巧的模样。

“要不,夫人同我一起去书房看书。”这样他们就可以每天都待在一起了。

宋清心中不免好笑,少年,读书要专心啊!

她果断回绝:“不要。”

初入李府之时,这人还是个三纲五常规矩大过天的古板老学究,每日不是读书就是在读书的路上。刚开始她想从他这里询问一些时政,他态度严谨,万分不透,一副‘不与女人谈政治’的模样。

现在倒好,将最隐秘的裤衩子都愿意袒露出来同她共享了。没错,于文人而言,其书房内室便是他们最不能令人窥探的隐秘区域。

毕竟从一个人的观书谈道间,便能探究其品性。

她早已放弃了和这人论经谈道的念头,这冷不丁的来了个回马枪,宋清觉得很意外。

她的铺子人脉都已经掌握在手里了,很多事情都不必从他的嘴里才能知道,她也无意去窥探那些隐秘。所以,她一口回绝了。

“这么冷的天气,你舍不得我去赏雪游玩受寒,便舍得让我陪你去书房苦熬。”她熟稔地娇嗔道:“夫君是不是心中无我了,妾不愿科考。”

她又不用考取功名,骚年你不要太贪心哦~

李教循最吃她这一套,矫揉造作,怎么夸张怎么来。只因宋清平日懒得做表情,就连下人们都暗搓搓地给她起了一个冷面无情的称号,白日的冷面夫人到了他这儿便是摄人心魂的小妖精。

这怎么不令人心动。

对于她的外号,还是一次下人们说漏嘴了宋清听来的。后面她还去问了绿棠,得了绿棠的解释,她也觉得挺好笑的。

当时她的脑海中只余那句名人名言——我不笑,是因为我生性不爱笑!

然后不爱笑的某人转头就对果子狸笑开了花。

绿棠当时紧张坏了,最后眼见宋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便也觉得夫人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可能?她是真的不爱笑??

心软面冷!?

但其实比起夫人的冷,姑爷本人也不爱笑,平日里端肃非常。但人就是能敏锐地感知到,夫人的冷隐隐透着一股摄人的寒,只要得罪了她,肯定就没什么好下场。而姑爷,只是端肃冷面仅此而已罢了。

李教循见她这样哪儿还敢说什么,只笑着回应:“是为夫想岔了,请夫人在暖室高坐,为夫出去为你挡风遮雨。”

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挡风遮雨,就你这小身板?况且,书房内并无风雨好吧!

长夜漫漫,在二人的一来一回中,屋外的风雪似乎真的更凛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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