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见到方瑜来，章遥还真是毫不意外。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方瑜这次换了一身衣服，桃红色的长裙直到脚踝，耳朵上戴一对银色的大圈耳环。
章遥不答，微微侧身，让她能够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方瑜见她桌上摊着卷子，好奇地凑过来看：“你在做什么题？唔，数学啊，这是高三的内容？”
“是的。”
方瑜震惊：“你们已经复习到这儿了？一轮？”
其实安燕市的这几所学校开始一轮复习的时间相差不大，因此方瑜所在的育才中学也已经开始一轮复习了。只是他们是从头开始，目前还在复习高一的内容。
“不是，这是我自己在看。”章遥反问，“难道你回来后还记得以前学过的知识点？”
方瑜一摊手：“我是重生到初中升高中的暑假。”
章遥：“！”
章遥：“你也太幸福了吧，这样不就可以从头学了吗？”
方瑜趴在桌子上：“我可一点都不觉得。每次重生都得把高中三年重新过一遍，一样的知识点，不断地听课、做题、考试、订正答案。我现在真的一看书就恶心。”
方瑜强调：“你想想，人生最痛苦的三年，你要过五遍！反正我已经麻木了。”
“那倒也是。”章遥若有所思，却猛地回神，“可我重生到高二末期，马上就要高三了。现在什么都不会，得从头补课，也很难啊。”
方瑜好奇地问：“你大学学的是文科类的专业吗？”
“不是，是工科类的。”章遥回答，“我的专业是集成电路，四年大学，生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工科嘛，更偏重实际应用，所以物理和数学学了一些，但跟高中知识关系不大，基本上还是从头补课。也就语文和英语还行。”
“那好吧，你学你的吧。”方瑜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拿出一本习题册，又拿出自己的平板。
章遥好奇：“你也要学习？”
“不，我玩游戏。”方瑜冷酷地拒绝，“从第二次重生开始，我就一点也看不进去书了。”
两人在图书馆里各干各的，互不干扰。直到图书馆闭馆，方瑜才看一眼手表，说：“走，我想吃小火锅了。”
章遥跟着方瑜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那家旋转小火锅。章遥坐下时，感觉衣服都被汗湿了一半。尽管店里开了空调，外面毕竟太热了，她一边拿着路上被人发的扇子扇风，一边纳闷地问：“你来过这一家？很好吃吗？”
“没来过。”方瑜摇头，“就是今天上午来的时候突然看到这里有一家旋转小火锅，然后想吃了而已。”
章遥茫然：“可图书馆楼下就有一家小火锅啊，跟这差不多的，比这还便宜一块钱的蘸料费。”
方瑜猛地回头，盯她两秒：“……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呐。”
方瑜恶狠狠地拿了三串羊肉串，说：“气死我了，白走那么多路！我一定要多吃10串肉弥补一下。”
章遥安慰她：“没事，反正公交车站也在附近，其实没绕多远。”
“我们一会不回你家。”方瑜一边咬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带你去见个人。”
章遥沉思片刻，强迫方瑜把头转过来，两人对视着。她问：“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要带我见人？难道我今天间歇性失聪了？”
“哦，是吗？”方瑜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也有可能是我忘记说了。”
“哦？”章遥冷笑，“今天一整天都没想起来，就吃火锅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嘿嘿。”方瑜干笑两声，挥开她的手，“放心啦，不会谋财害命的，真的就是单纯的见一见罢了。”
两人走出火锅店时已经是将近八点。方瑜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方瑜付了钱，拉着章遥下车，和门卫说了几句，两人就被放了进去。
天色有些暗，章遥只能看得出来这小区里树很多，绿化搞得非常好。方瑜带着人一路往里走，走到小区深处的一栋楼前，站住了。
这栋楼不小，大概有三四层的样子，暗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两个金色的门环，一下子给章遥一种逼格很高的感觉。
章遥戳戳方瑜的手臂：“你带我见的人，就住在这里吗？”
方瑜伸手去按门铃，稍等了一会，门就被推开。
迎出来的是一个男人，他眼神有些朦胧，披着一件薄外套，似乎是刚睡醒。看到她们后，似乎是愣了一下，才问：“这位……”。
方瑜介绍：“这是章遥，我刚认识的朋友。”
“……哦，你好。”男人回过神来，声音很温和，他笑着把人往里面带，“我叫陈文龙。”
章遥礼貌地跟他打招呼，感觉更尴尬了，于是趁陈文龙去倒水，悄悄问方瑜：“你别告诉我他不知道你要带我来。”
方瑜尴尬地挠挠头：“我好像忘了。”
章遥：“……”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客厅很宽敞，打开灯后更是发现整间客厅都铺着带着淡花纹的白瓷砖，更是显得亮堂了一些。
陈文龙给两人一人端了一杯茶，章遥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方瑜一口气喝了半杯，放下杯子，又自然地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半杯水，非常没有作客的样子。
“没事，不用拘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就好。”陈文龙见她有些拘谨，笑着解释，“我和方瑜认识挺久了，就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没顾上见面。”
“哦，我忘了介绍——虽然你们应该都猜出来了。”方瑜听他这话，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该说点什么，“我们三个人都是重生回来的，现在是我的第5次重生，是陈哥的第……”
陈文龙恰到好处地接话：“第27次。”
“嗯，他的第27次。”方瑜接着说，“但章遥是第几次，我目前还不能确定。”
章遥插话：“在我的记忆里，我是第一次重生。”
陈文龙说得很平静：“你不是第一次重生。”
方瑜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能看出她重生过多少次吗？”
“猜的，看不出来。”陈文龙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答，“就是凭直觉啊，我看章遥还挺淡定的，这气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方瑜懒得接这种没营养的话，章遥作为客人不好让主人尴尬，勤勤恳恳地接话：“没有没有，我其实也挺害怕的。”
方瑜径自把书包里的笔记本掏出来，对陈文龙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的笔记本。”
陈文龙接过，翻开认真看了几页，摇头：“我看不到内容，只能看到白纸和横格。”
“你也看不到吗？”方瑜思考着，“我给我家人、我的同学也看过了，他们都没看到上面有字。也就是说，并不是只有重生者能看到字迹，而是只有我能看到。”
“我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陈云龙又仔仔细细把本子从头翻到尾，“这也太奇怪了，如果没看到，我甚至怀疑这是你编的一个故事。”
方瑜看他一眼：“可这上面真的有字，而且我能看到。”
陈文龙：“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突然有点僵硬。
方瑜复又低下头看那个笔记本：“我前几次重生都没有拿到过这个东西，但这次却突然拿到了，你们说，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章遥问：“如果是跟我有关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而是给了方瑜呢？”
“有可能是规则限制。”陈文龙想了想，“比如说方瑜有某种你没有的特质，所以她更容易接收到这本笔记，又或者这本笔记给谁都是随机的，碰巧被方瑜拿到了。”
陈文龙问：“你能把笔记的内容抄下来给我们看看吗？”
“能，我正在抄呢。”方瑜说着，“其实内容不算特别多，但有些乱，我需要整理一下，明后天应该能带给你们。”
三个人对着笔记本研究了一会，没研究出什么。方瑜索性换了个话题：“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陈文龙说，“跟上次其实没什么区别。”
章遥听到这里，好奇地问：“你们是在上一次重生时遇见的吗？”
“我们其实遇见过两次了。”陈文龙解释，“我俩第一次碰面，是在我的第19次重生，她的第2次重生。当时留下了联系方式，所以在我第26次重生时又联系上她了，当时她是第3次重生。然后就是现在又联系上了。”
章遥在心里飞快地算了算，发现陈文龙经历七次重生后，方瑜竟然只经历了一次。而后来陈文龙经历一次重生，但方瑜却经历了两次。
还没等章遥说出来，方瑜先开口：“你也发现不对了吧？我们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并没有什么结果。大概时空的轮回规律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一对一吧。”
章遥觉得他们两个重生多次的人都想不出来答案，自己肯定也没戏。于是她果断放弃思索，专心喝茶。
别说，陈文龙家里的茶确实挺好喝的。张瑶以前一直觉得大部分茶要么苦、要么涩、要么又苦又涩。这茶却带着一点淡淡的清甜，味道很是不错。
于是章遥夸了一句：“这茶很好喝。”
陈文龙突然笑了笑，与客套的笑容不同，那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是吗，那你多喝一点，我再给你倒。”
方瑜三次重生都来这里喝过茶，从没觉得这茶有什么好，闻言纳闷地又喝了一口，疑惑地咂咂嘴：“不就是普通的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