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授课的屋里寂静无声，鬼谷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对面三人等待着他开口。
“确实是扶离。”
手掌抚过扶离剑鞘，听完卫庄与酆长宁的遭遇，他再次端详面前这把古剑：“没想到，当年曾引六国争相寻找的扶离剑会再次现世。”
“先生…”
酆长宁踌躇犹豫，鬼谷子继续道：“这把剑与你很有缘。没想到，扶离剑主竟会是你。”
这番话说得三人面面相觑，直到出了房门，酆长宁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阎王爷曾说她拿的是女主剧本，那么天降神器应是主角的福利待遇，可她怎么觉得，鬼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满意或者高兴的模样。
诚然，他平日里也不如何显露感情。
盖聂替她去藏经阁查录古籍，古籍记载扶离剑在吴国灭亡那年便随夫差之死而失去踪影，百年来从未现世，原来是被罗网收去。
“罗网剑奴以剑为名，扶离这种古剑，在罗网中至少是天字级别的杀手才能拥有。”
夜半还亮着灯火的藏经阁中，卫庄在躺椅上休息，闭眼分析：“那个老者并非天字级杀手，应是他私自窃取，罗网才追杀他。”
他拿起手边某本记录奇闻的书籍，扶离剑的画像赫然在列：“据说扶离认主，铸造时吴王阖闾以人血生灵为祭，剑成后异象通天。次年，吴国破楚，大败越国，夫差继位后常佩戴此剑。”
有些揶揄的睁眼看向她：“这把剑杀性重，那罗网杀手居然说你是有缘人？”
酆长宁回瞪过去：“先生也说我和这把剑有缘啊，怎么，你连先生的话都不信？”
“我…”
见又要吵起来，盖聂适时打断两人：“阿宁获得扶离剑是好事。小庄，别再惹阿宁了。”
她得就说嘛，只有盖聂是好人。
盖聂眼底划过浅浅笑意，揉揉她的头，“扶离杀性的确很重，将来用剑时别被影响。”
酆长宁乖巧点头，帮他把翻乱的古籍整理好。卫庄撇撇嘴，躺在躺椅上懒得动弹。
“既然这样，你跟我走。”
他拿起身旁木剑，朝懵圈的酆长宁歪头：“去试试你这把剑究竟如何。”
“哎哎哎，我这可是真剑，刀剑无眼，你用木剑和我比，划破相可不关我事啊。”
卫庄拽起她：“别啰嗦。”
月色戚戚，默默在心底给卫庄贴上战斗狂人标签的酆长宁不情不愿被拽走，盖聂在旁观战。
她的确把担心卫庄那张俊脸划破相，她对卫庄的长相还是挺心动的——就是人委实气人。
经过多次陪练切磋，酆长宁总结经验：盖聂喜欢借力打力，卫庄则喜欢反手剑。反手剑力重，所以即便是木剑，接他的剑也很是费力。
有了真剑还躲来躲去，几个回合过去，卫庄有些不耐烦，攻势变迅猛：“你只会躲吗？”
废话。
酆长宁暗暗吐槽，谁想不开非要与他拼力气，耗费内力不说手还疼。
这段腹诽卫庄并不知道，只从她眼中读出埋怨，唇角微扬，剑锋偏转，自斜上方往下劈去。
两剑对碰，木剑瞬间断裂。
剑直直往卫庄脑袋上去，酆长宁大惊失色，这剑她铆足了力气，要是刺中就不是破相了。
盖聂当即起身。
好在关键时刻卫庄及时避开，剑气擦着头顶划过，他讶异的看看手里断剑，还未来得及发表想法，一双手忽然捧住他的脸。
“你有没有事？”
酆长宁焦急的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生怕他破了相。确认脸没有事，又摸摸他的头。
嗯，很完好。
要是破相她只能仰天谢罪了，幸好幸好，酆长宁长长舒出一口气，手却被人握住。
“我没事。”
她的手腕因为练剑不如以前纤细，正想再看看卫庄的脸，便见他盯着她看，眼神似乎不太对。
不待多想，她的手已被拿开，卫庄面色如常，却在听她痛呼出声：“啊，疼疼疼…”
经过盖聂的诊断，她的手臂扭到了。
原因是刚才往卫庄脑袋上砍的那剑，她铆足力气把剑抬了几寸，然后就伤到了手臂，要养几天才能好。
倒霉啊。
酆长宁叹气，垂着脑袋捂着手臂，盖聂不好意思进她的房间走了，而某位少年非常好意思。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卫庄。
这位大爷靠在门框上抱臂，半个身子侧着，她瞪了他半天才开口说话：“你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
“我不是说这个。”卫庄顿了顿，“昨天晚上你不是跑出去抱着树——”
她有些震惊，昨晚在客栈夜里她跑出去抱着树干呕不止，以为卫庄睡了，没想到他知道？
“你没杀过人？”
卫庄盯着她，她沉默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他不知道的是，酆长宁从现代来，作为现代人，她很难去接受动手杀人这件事。
所以当她昨晚回味过来后，胃里翻江倒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抱着树干呕。
可世界就是这样。尤其是乱世，人命如草芥，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我要睡了。”
酆长宁闷闷道，卫庄这次很有眼力见，没有冷嘲热讽，走之前还把门关上了。
果然，他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最帅。
事情过去三个月，鉴于差点砍死卫庄的意外，她老老实实把剑换回木剑，换木剑的下场是经常被卫庄在切磋时暴击。
她真的很想掐死他。
“下次还敢吗？”
晴空万里，在某个绝佳的日子里，卫庄把酆长宁按在地上，原因是她刚才想给他来个过肩摔，摔不动，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我不服，我不服！”
她像个宁死不屈的俘虏叫唤着：“卫庄，你个混蛋！聂哥哥，快来救我啊！”
“喂！”
卫庄也急了。酆长宁每逢被打就喊盖聂，盖聂来后又要对他说教，耳朵都起茧子。
他干脆把她两只乱挥舞的手摁在头顶，腾出空来捂她的嘴：“快闭嘴。”
酆长宁瞪他，要不是腿被压住，她现在高低给他来一脚。被捂住的嘴含糊不清发出几个短音，而罪魁祸首完全没有愧疚之心。
卫庄突然发现捂嘴这个好办法，酆长宁小嘴叭叭说歪理的时候，完全可以捂嘴嘛。
于是他威胁道：“以后还说不说？”
什么嘛，她就是欠欠的叫了他一声“小庄”而已，这个记仇的男人，盖聂和鬼谷子不也这么叫。
酆长宁翻翻白眼。
难道他就没发现他们俩现在这个姿势很奇怪吗？根据她多年阅读小H文的经验，她和卫庄现在这个姿势，不妙，很不妙。
整个人骑在她身上还扣着她的手算哪样？扣手就算了还捂嘴，别怪她想到不好的东西。
她眼神示意：我不叫，把手拿开。
卫庄半信半疑挪开手，见她对他甜甜一笑，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听见她夹着嗓子——
“卫庄哥哥，干嘛这样对人家。”
卫庄呆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明显的，被马撞了的表情，五官都微微抽搐。
小样，打不过你还不能恶心死你？
不过说实话实说她自己都被恶心到了。趁此机会，酆长宁一用力，挣开按住她的手，眼看拳头就要往卫庄脸上招呼，关键时刻，卫庄再次把她的手摁住。
“有没有天理啊！”
如果是盖聂她尚有机会挣开，卫庄这厮力气太大，如果他愿意，摁三个时辰都不是问题。
“还不算太笨。”
为了爱与和平，卫庄选择再次捂住酆长宁的嘴，道：“再叫声来听听。”
叫你妹！你倒是把手拿开！
酆长宁恨不得撞死这个额头快要贴住她的人，奈何被人挟持，否则今天就让他脑震荡。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