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夹着卡牌，指节正好盖在前面那几行字上。
“只要实验成功。”
“为了全人类。”
她弯起眼角，从鼻腔呵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这就是你想让我好奇的事？】她在脑海里问。
机械音的回答夹杂着电流声，微不可察：【......不是我想。】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出来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
沈安把手中的牌翻过去，额前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下去，遮住大半视线。
朦胧重影之中，沈安认出了那个隐藏在花纹中的英文字母。
L。
她伸手捋了下长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置换卡，递给短发女生。
女生显然没预料到她这个动作，难以置信地抬眸：“......给我的吗？”
沈安眉一挑，作势要把卡收回：“也可以不给。”
“不要！”短发女生瞬间把卡抽走，手忙脚乱塞进内衬袋里。
坚硬的牌面贴紧腰腹，女生长舒口气，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安，低声道谢：“......谢、谢......”
红皮小怪擦着他的脚踝飘过去，女生悚然一惊，顿时跳了起来。
但她没想到自己身后也有一只，跳完脚落到地面的时候，只觉得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呱唧”一声过后，那个东西化为一缕青烟，不见了踪迹。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突然多出0.5个兑换点。
短发女生：“......？”
她惊魂未定又茫然无措地往前走两步，看向身边唯一的那个人类：“......我刚才踩死了一只小怪？”
沈安乐：“对啊。”
“怎么可能？！”女生瞳孔地震，“我只是不小心踩到，它就、就死了？！”
“这边怪物等级很低的。”沈安随手拎起一只，幽幽叹口气，“啊，又被你发现一个秘密，怎么办，要不要杀人灭口啊。”
短发女生：“......”
你看我长得像人灭口吗？
经过刚才那次恐吓，女生也大概能反应过来沈安只是说着玩罢了。
她望着眼前这一片憨憨傻傻的小怪物，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你的兑换点都是在这里赚的？”
沈安低头专心致志地去抓红皮怪的尾巴：“是啊。”
女生眨眨眼：“可是这么重要的地方......你带我来......”
不就相当于暴露了吗？这样她就也可以在这里刷怪了。
沈安浑不在意：“我又不是狗，发现块儿地皮还得撒尿占地盘，你们早晚能摸索过来。”
“那也不一样，早发现就能早赚点。”女生没想到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还能碰到这么好的人，尤其是刚经历过大悲，她没忍住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红起来，“真的谢谢你......”
她一边哭，一边脚下用力，一脚一个小怪物。
沈安：“......”
无力吐槽。
有一说一，如果不是女生提起来，沈安都忘了有这回事。
她之所以要走这么远，完全是不想让李钰听到什么......
反正李钰只是2级觉醒者，哪怕真的是顺风耳，范围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索性她就带着女生一直往里走，走到没路了才停下，谁知道正好是红皮怪的刷新点。
不过这些沈安确实不在意，她放开手上那只小怪物，站起身问：“你要置换卡干什么？”
由于红皮怪，她莫名其妙得到了女生的信任，因此女生想也不想就回：“我要给清清报仇。”
但表面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红皮怪也不是真的傻，被脚踩了几次后，看到女生就开始躲，搞得女生半天抓不到一只。
于是她撸起袖子，从刚开始的小范围动脚变成围着石笋满场跑，边跑边告诉沈安：“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男生，是我们的朋友。”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本以为是有互换身份的底气的，却没想到男生耍心眼，报了个假身份。
“他说他是A，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不敢出去了。然后我和清清就一直在帮他想办法，其实我们的点数都不大，清清一个2......”
讲到这里，女生神情黯淡下来：“我们以前关系太好了......真的，我没想到，清清也没想到......”
“他突然出手杀了清清，然后跪在我面前，说没办法，他是J，能杀的人太少了，而且外面那么多觉醒者......他想活着。”
刚刚才淡忘一些的恐怖场景重新回笼，女生一点点攥紧拳头，脑袋垂了下去：“我当时被吓到，一直在哭，他就跟我卖惨，但眼里一点悔意都没有，他觉得我是猎物，杀不了他，所有有恃无恐。”
沈安懂了：“你要把他的J换出去，换给谁，你自己？”
女生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我们两个换，我杀不了他。”
J牌能杀的点数只有A、2、3、4，现在A、2、3都有坑位了，除非女生正好是4，否则换完之后的确杀不了。
但游戏规则里面点数大的猎物同样可以杀点数小的猎物，所以女生如果要拿别人和那个男生换，就需要找个点数比她小的。
【叮咚～】
【本轮游戏时间过半，请未动手的玩家抓紧时间行动哦～】
时间过半，还剩两个小时。
手中还有张事件卡没有探索，沈安也不掺和别人的事了。
她看了眼事件任务，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张红卡你是怎么得到的？”
“上面小木屋里，这种卡应该不止一张，藏在各种隐蔽的地方，我当时看到的时候牌背和背景色混在一起，拿起来之后才变成红色。”女生说。
玩个杀人游戏中途还需要剧情解密，如果不是想看看机械音到底怎么个意思，沈安是绝对不想去搞这种事的。
她把牌收起来，朝女生挥挥手：“就这样，置换卡已经给你了，想怎么用自己看着办，我先走了。”
任务地址在地下二层，所以沈安需要先想办法再下去一层。
但她之前按颜色刷怪的时候已经踩过点，没有在地面上看到有类似竖井的地下入口。
升降梯也只到这一层，唯一能通往下面的，就只剩下那条蜿蜒的车轨。
沿着车轨走就需要经过那片大平地，这次过去的时候，平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但麻花辫却还一直待在原地。
见到沈安后，麻花辫蹦跳着凑了过来：“大佬你终于出来了！”
这条跟屁虫再次黏上她，沈安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就任由她跟在身后，没有说什么。
除去麻花辫，平地上还另外站了个中年男人，和他一起的娃娃脸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中年男人往她们这边瞟几眼，转身离开。
沈安没在意，她走在车轨上，脚下凹凸不平，但步子却迈得很稳。
之前只把心思放在商店和小怪身上，没太注意周围，现在知道这游戏还有隐藏卡牌后，她目光时不时就往犄角旮旯的地方看上一会儿。
如果只是藏的隐蔽，没有其他触发条件的话，事件卡很有可能不止短发女生一个人有。
沈安想起半个小时前离奇死亡的3号。
远程杀人，如果不是觉醒者干的话，就很有可能是普通人完成事件任务，获得了某种可以这么干的奖励。
这样的话，范围就能直接缩小到和3号有过近距离接触，有条件得知她身份的娃娃脸，以及中年男人。
“大佬，我们又要单独行动吗？”
眼看车轨的坡度越来越大，周围场景也从辽阔平地变为狭窄洞穴，麻花辫一双圆眼大睁着，往沈安身边挤了挤。
“怎么，”沈安笑起来，“你不乐意？”
“啊不不不！”麻花辫闻言连忙摆手。
“能跟大佬独处，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她的声音像极了抓住一根浮木，就拼命往上攀附的菟丝子，柔弱而又惶恐。
沈安背对着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
车轨隧道有一段距离是没有发光颗粒的，走了大约十分钟，地势逐渐平缓，周围才慢慢亮了起来。
地下二层的矿石量和一层比起来要密集的多，而且放眼望去，所有的木质结构全部都被泛着冰冷光泽的金属所取代。
地上地下，仿佛被一块厚厚的岩层割裂成两部分，上面是原始的矿洞，下面是先进的矿城。
另沈安比较意外的是，李钰四人也出现在了这里。
只不过呈现出来的画面不怎么和谐。
瘦猴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李钰那把匕首，人应该是刚死，沈安看到之后，耳边才传来旁白播报。
【叮咚～】
【5号玩家已淘汰。】
【才死了三个人，你们真是太慢了！】
独眼男死死盯着李钰，表情十分难看：“我说了人是我的，你杀他干嘛！”
李钰拔出匕首，冷笑：“谎报身份报成我的就算了，手脚还不干净，看不顺眼还不能杀了？”
“你！”独眼男气急，想一拳打过去，却又顾虑着什么，手都举起来了，迟疑几秒又放了下去。
一旁身受重伤的肌肉男看热闹不嫌事大，嘲笑出声。
独眼男转头就揪住他的衣领：“少给我在这里阴阳怪气，李钰不敢动你我敢，再惹我就把你当成瘦猴杀了！”
到底是这里实力最弱的，肌肉男一张脸青白交加，闭上嘴巴咬碎一口牙，也没敢再开腔。
沈安莫名其妙围观到了一场翻脸大戏，想了想，从轨道暗处走出来，视线绕着独眼慢吞吞扫了一圈。
李钰很早就发现了她们，此刻没什么特殊反应，另外两人等沈安出来以后才反应过来有人，动作倏地停下。
“嗨～”
沈安笑眯眯打招呼。
只有李钰朝她微微颔首。
沈安也不在意，毕竟下来这层不是看热闹的，她脚步一转，看向几人身旁那栋格外显眼的金属建筑。
从外表上看，这栋建筑完全就是一个银色的方块，除了那扇合金大门，其它地方平滑封闭，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而在大门之上，刻的是一幅让她熟悉又陌生的图案。
鲤鱼、海浪、牌坊。
——鱼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