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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1 / 1)

“主子,郭将军让我带话给你。”

鸣泉带了消息回来,只说行在那里也吵成了一片,以袁征为首的南方官员竭力劝皇帝趁着路还没被堵死,赶紧南下,准备渡江。

而另一方则以南下恐遇到北蛮的追击,劝皇帝西行绕开,去靖安更为妥当。

“冯光怎么说。”

“南下。”

沈翊心中一痛,轻轻闭上了眼,大局已定,多说无益。

“我们也走吧。”

“郭将军说,南渡之事情,还想请主子你过去一趟。”

沈翊摇了摇头:“不必了。”

想来这世间之事,再如何费心筹谋,也不过徒劳。

南渡已成定局。

就算他们用之前峡子湾的理由劝谏,皇帝也只会命赵将军急行军赶来汇合。

只要南下的时候避开了北蛮的那支部队,大不了在峡子湾附近找个隐秘的地方安营扎寨,等赵将军来就好。

“那竹青他们……”

那天夜里,沈翊写了一封信,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命令剩余的四十二人即刻前往淮阳,务必想办法将南边赶来的大船拦截凿穿。

他想通过这釜底抽薪的方式,迫使行在放弃南下,转道靖安御敌。

只是此刻情况突变,若还按照原计划,大军一旦暴露,将面临在淮阳渡口被北蛮围堵的绝境。

“计划取消。”

……

大军开拔,杂乱无章,除了最前方被护卫营紧紧包围的皇帝与勋贵,后面包括百官在内的队伍都被拖得细长。

更别提普通的百姓。

金玉奴悠哉地躺在马车里,翘着脚,小心地观察沈翊的脸色。

好像不太开心。

六姐前以说过,若是人类总是不开心,是会死掉的。

她得想办法让他开心起来。

机灵的小脑袋瓜说转就转。

悄咪咪搓了个「通感」的法术丢入沈翊的灵台,很快她的大脑中就涌入了一堆事情。

原来夫君和郭叔叔都不想南渡,本来的打算是用造船拖延,但是袁家留了一手,提前弄来了船,半个月内就到,所以夫君又让郭叔叔联系什么赵将军,让他来拖延,结果那个赵将军还没来,北蛮先打过来了。

那现在就得跑,要么往西去靖安,这等于彻底放弃南渡,转而奋起抵抗北蛮,要么赌一把自己跑的比北蛮追的快,能顺利绕过行进的军队,然后等赵将军汇合,通过峡子湾,再到淮阳乘船到达扬水。

金玉奴摸了摸下巴,得出了结论。

只要把皇帝搞到靖安去,夫君就会高兴起来,只要他心情好,就能多活几年。

激动地搓了搓手,金玉奴滚到沈翊身边的软枕上,把下巴搁了上去。

……

入夜的时候下起了雨,大军踏着泥泞进驻到一个小镇。

因为之前吃够了深山野林的苦,加上又下了雨,这次皇帝说什么也不肯驻扎在野外,一定要进镇上住瓦屋。

原本夜深人静的小镇,因为大军过境瞬间被吵醒,镇上的富户,但凡房子过得去的,都被强行从床上拖了起来,丢到了柴房里。

沈翊不想抢占民居,在征得了金玉奴的同意后,选择睡在了马车上。

半夜,雨声渐停,但哭泣不绝。

金玉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听着马车外的喧闹声,哭喊声,忽然问沈翊:“他们这样做,像不像盗匪。”

沈翊也没睡着,用手臂垫着头,带着讥讽轻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金玉奴一个翻身,虫一样拱到了沈翊的身边,拆了发髻的长发丝丝落下,有几根躺在了沈翊的手指上。

“倒也没说错。”

盗匪进村不就是这副模样吗,搜刮劫掠,肆无忌惮。

“那盗匪是不是都该死?”这话是她以前听某个姐夫说过的,他本是个镇上的富户,结果被盗匪盯上,一家都死了。

后来,忘了是哪个姐姐,救了他,和他结为夫妻,两人有了因果,姐姐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替他复仇,杀光了盗匪而不用背血债。

沈翊把挤到自己身边的小虫卷巴卷巴,丢回了角落里:“盗匪的屠刀对准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自然该死。”

金玉奴还要再挤过来,却被沈翊拿胳膊挡了:“睡觉老实点,别滚来滚去。”

“夫君,我们为什么不能抱在一起睡?”

姐姐姐夫们都是抱在一起的。

沈翊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半天才掩饰性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为何非要抱着睡?”

当然是因为抱着舒服呀。

她小的时候最喜欢抱着母亲睡,小小的狐身蜷缩在母亲的肚子下面,把头埋进厚厚的毛皮里,温暖又舒服。

母亲也最最喜欢她,走到哪里都把她放在背上,有时候还化成狐身驮着她走。

后来她长大了,爹爹就不让她抱着母亲睡了,还把她赶走。

后来她想母亲的时候,就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假装那是母亲的尾巴。

“因为夫妻就是要抱在一起的呀?”

这话是爹爹告诉她的。

沈翊回答不上来,只能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一些,随口道:“我怕你晚上踢我。”

金玉奴不服气:“才没有,我睡觉最老实……”

“啊——”

“北蛮来了——”

“快跑啊——”

怎么又是这三句,金玉奴扣了扣耳朵,都听腻了。

沈翊反应迅速地撑起身体,车外扎营的两名侍卫也醒了过来,快速手执长刀护卫在了车边。

“还山,去看看怎么回事,鸣泉,收拾东西,准备走。”

金玉奴裹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心想,这些附近山头的盗匪来得可真慢,她都等了大半个晚上了。

很快,那名叫还山的护卫赶了回来。

“主子,有一队人马在镇上泼油放火。”

“是附近的劫匪?”

“不能确定,但不像北蛮的作风。”

劫匪的目的是恐吓劫财,最喜欢放火造成混乱,而北蛮则是彻头彻尾的屠杀,若此时追上来的是北蛮的军队,只怕已经执着火把,从街头杀到了街尾。

“主子,还走吗?”

“走。”沈翊盯着渐渐烧起来的火势,“鸣泉,你速去通知郭将军。”

他不能确定此次劫匪为何而来,又有多少人,但是皇帝的护卫营早就被吓破了胆,根本无法分辨,也无力抵抗。

只要皇帝认定有危险,下令大军开拔,就算是驻扎在镇外的郭叔叔能赶来,也只是护着皇帝逃跑罢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马车踏着泥水往小镇外逃离,同样反应迅速的,还有刚从临时凑的龙床上爬起来的皇帝。

暗夜本就难行路,再加上这么多车马一起往外涌,小镇狭窄的街道瞬间被堵了起来。

“让开,都让开,御驾在此!”护卫营驾驶者皇帝乘坐的马车拼命驱赶附近的人群,奈何人实在太多,后面又被堵上,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一群凶恶之徒纵马赶来,火光一时照亮了狭窄的街道,只见歹徒各个蒙面,手中长刀还滴着血。

“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他们说皇帝在这里!”

“活捉了皇帝老儿!”

“兄弟们,谁捉了皇帝老儿,我让他当二当家!”

“大哥,二当家我不稀罕当,要是我捉了皇帝老儿,能不能让我当个驸马,哈哈哈哈。”

为首的劫匪打了个响哨,越来越多的劫匪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惊得皇帝在车中不停大喊:“护驾,护驾!”

奈何护卫营里的士兵大多出身勋贵,平日里吃喝玩乐是一把好手,但杀人……很多人可能连鸡都没杀过。

此时虽然拿着长刀,但早就两股战战,不伤着自己就不错了,哪来的能力护驾。

兵荒马乱之中,是无数人的死前惊叫和马下哀嚎。

眼看御驾前被杀出了一条血路,原本堵在马车后面的官员都开始抱头鼠窜,各自逃命去了。

金玉奴坐在马车上,从小窗口往外伸出了头,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好生热闹,打起来、打起来。

“主子,此乃神威弓,不可……”

嗯?什么东西?

金玉奴伸长了脖子一瞧,只见沈翊撑在车辕处,一手执弓,一手搭箭,不过转瞬便将弓弦弯成了满月状。

而箭头所指之处,一群匪徒骑在高头大马上,不停地狞笑着挥手屠杀拦在御驾前的护卫士兵。

就在此时,一名匪徒跳上了车辕,正要扯下车帘,将皇帝给拖出来,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了一个穿着红袍的白发官员,昂首伸臂挡在了匪徒前。

“陛下,臣来护你——”

他话没说完,悍匪的刀便直直地冲他砍去,只见那名官员连挡都不挡,瞪着浑浊的眼睛悍然赴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匪徒的左眼忽然被一支破空利箭射穿,他“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的泥水中,死了。

金玉奴朝沈翊看去,只见少年撑着残破病弱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了在了车壁上。

似鸣鹤将死。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金玉奴赶紧把头缩回来,翻身扑到了沈翊的身边,从侍卫手中将人夺走,拖进了车厢。

沈翊靠在锦被上,虚弱地睨她一眼:“你咬我肩膀做什么。”

金玉奴赶紧松开嘴。

刚才太激动了,差点想用牙把人叼进来,幸好叼了一下没成功,这才赶紧加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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