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妙脑中还在回响阿妍刚才的惨叫声，地上的血迹还未擦拭干净，她忽然感觉到了害怕。
“小五，上前来。”长青道长声音冷了下来。
“是。”于妙如木偶一般的上前施礼。
于妙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从未想过修道是如此凶险的事情。阿妍开天眼整整用了一个白日，且有可能会死。阿妍这种天赋高深的人都需要疼这么久，她可要怎么办？
于妙细细的盘算：自己现在身手还不错，也能赚一些钱，真的需要如此拼尽性命的拜师入道吗？虽然开天眼后自己身手会更加敏捷、力气会更大，但于妙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扛过去。对，肯定还有其它办法。
于妙的指甲把自己硌得生疼：对了！外门弟子！外门弟子无需开天眼，只需要习武、会画符、为内门弟子辅助便好。
紫仪道长皱眉开口问道：“长青，14岁的弟子才能够开天眼，于妙才12岁吧？”她看着下头白着小脸的于妙求情道：“不若先收了她为徒，等她十四了再开天眼。”
于妙眼睛都亮了，却听到长青道长冰冷的声音道：“年纪越小越容易重塑经脉，小五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于妙从未听过自己一声声叫着的师父，声音竟会如此冰冷。
紫仪道长立马道：“年纪越小越容易出事情，不然怎会定下十四岁的规定。长青你思虑清楚。”
“我自有打算。”
于妙施礼开口道：“小五愿为外门弟子。”
于妙一开口，底下的其他弟子纷纷低语起来。小师兄着急的喊道：“小五，你在说什么？”
“我外门弟子也是你想当就当的？”长青道长冷笑一声：“我外门弟子也是一个一个选拔出来的有天赋的弟子。你想拜师，却一点苦都不愿意吃，哪有如此道理？”
“可是小五只习武，从未学过术法，如此一来，我怎能承受得过去？”于妙跪在地上直直的看着长青道长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若是愿意开这天眼，我便收了你，你若是不愿，便下山吧。你已长大，我也算是待你有始有终，你我的缘分就此也算是尽了。”
于妙攥紧了拳头，心里全是“死”字。死？谁会怕？自己上一世坠楼本就该死了，怕什么？
她咬着牙叩首道：“谢师父收小五为徒！”
接下来于妙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内门弟子是谁唤出去的，门关上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自己身上的脉络是如何一寸一寸断掉的，又是如何一寸一寸接上的。
她喉咙里发出着自己难以控制的声音，汗水、血水将衣服浸透。痛，太痛了。于妙很想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痛。如钢针扎遍全身，又如车轮狠狠轧过，犹如在荆棘丛中滚了一遭——她不想再回想了，她要忘掉这些记忆。
天亮了。
……
等到于妙再醒过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屋里了，屋里只有她一人。她竟然是被屋外露珠打叶的声音惊醒的。于妙仔仔细细的分辨，发现她能听到很远处晴明山弟子练武的声音，而她的眼睛打老远就能看清屋顶房梁的纹路。
她动了动身子，竟已全然不痛了。内堂的事情便如一场梦一样——可是眼前自己身体的变化却真真实实。
她下床想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刚下地走动，便感觉到通体轻盈。于妙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也太神奇了！
于妙心想：这算是我赌赢了？但是，若是重来，她决计不会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她抬眼看到了桌上的灰色道服，伸出了手，用手指拈了拈，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
于妙走进了长青道长的内室，长青道长正在打坐，她便未打扰的打算离开。
“小五，进来吧。”长青道长开口打断了于妙离去的动作。
“是。”于妙深吸一口气走到长青道长的眼前。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长青道长。对于长青道长她是又敬又怕——内堂里他高高在上的冷漠语气还充斥在她脑海里。
“小五，此后你便可以学习道门的上乘术法——自然，你先要从最基本的学起。”长青道长开口说道，语气又如以往的温柔，就像是前日他的冷漠都是假的一般。
“今日要给你说的是其它事情。”长青道长示意于妙坐下：“前日虽然为你重塑经脉，但现在你依然未能真正的开天眼。”
于妙心中一惊：自己的罪都白受了？
长青道长顿了顿道：“你的身体特殊，为纯阳火命，自小邪祟不沾。阴阳两道难通，所以你的天眼只能通神，无法通鬼。”
于妙被长青道长的话要绕晕了，便问：“弟子不明白。”
“你有两样同旁人不同：一是恶鬼动不了你，二是你也见不到鬼。你们就像是在不同的空间当中，彼此不干扰。你看不见鬼，鬼也看不见你。”长青道长看着于妙解释道。
“啊？那我都看不到鬼，如何捉鬼驱鬼？”于妙赶忙问。
“那自是有办法的。”长青道长闭上眼睛道：“若想通阴府，破阳气即可。”他说完又觉得于妙可能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补充道：“自眉间划一道伤口，便是灭了头顶燃着的阳灯，鬼神道皆通——”
长青道长复又睁开眼说道：“但同时，修为高的鬼魂也可伤你。”
“师父，弟子不明白，女子怎么就能有纯阳之体？”于妙忍不住开口问道。
长青道长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她：“女子怎么就不能是纯阳之体了？”
于妙答道：“不应该是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吗？”
“这你是从何处听到的？我可从未教过你。”
“女子不应该是孕育万物的坤位，天生阴邪，容易招惹一些脏东西吗？”
长青道长眯着眼睛看于妙：“这都是什么人告诉你的？女子确实有孕育万物之功，当然是源源不断的阳。就像是太阳一样，若是没有太阳，万事万物能够生出来？”
“啊？”于妙像是被绕进去了一般：“那意思女子为阳，男子为阴？”
“当然不是，阴阳之道学问颇深，自然不能单纯的以男女来划分。这是一种天生的灵气。同是女子，你为阳，你阿妍师姐就为阴。”
长青道长继续道：“南国有一种鱼，不分公母可自生自养，按你来说，它为阴还是为阳？”
于妙呆愣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点头称是。心想：果然道法万千，不同的道有不同的说法。
长青道长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嘴里喃喃道：“我要跟你说什么来着——被你打断，我都想不起来了。”沉默了片刻后，他拍了拍脑袋道：“我要问你，你想学何等术法？”
“都有何等术法？”
“可驱妖魔、斩妖兽、可卜筮、可御物、可炼丹……”
“我只想学斩妖除魔的术法。不想学习卜筮，不知这御物又是何等术法？”于妙问道。
“御物又分为很多种。可驱使猛兽、或是对无生命的东西注入灵力，使其能够驱使。你弘世师叔便以驱使死物成名。”
“弟子学那最简单的斩妖除魔的术法便好。”于妙恭敬地答道。
长青挥挥手道：“世间道法万千，不同的术法互相贯通，学着学着另一门就通了，搞不好你自己又能创出一种独属于自己的道法。多说无益，你去找你小师兄让他从最基本的开始教你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