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是不是在家中过得不好，所以在宫里也这么小心翼翼，事事都要做到完美？嫂嫂的棋艺也好，女夫子都下不过她……嫂嫂的琵琶……嫂嫂唱歌时，连鸟儿都会停在枝头聆听……”
后来李煜渐渐不说了，只剩下灵潇一个人在说。
灵潇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哽咽，后来说不下去了，眼圈已哭得通红，鼻尖也红了，“皇兄…嫂嫂去了，是不是以后…这宫里，只有我们两人还会真心记得她？”
李煜想说不会的…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宫里夜夜笙歌，连他也…哪里有人记得娥皇呢？
灵潇见他不说话，神情落寞起来，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脸，“是皇妹失态了。”
李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安抚性地虚抱住如小兽般无助的灵潇，于是灵潇哭得更凶了。
灵潇哭的时候，鼻涕眼泪一把蹭在了李煜的衣服上，李煜无奈，却在此时听清了灵潇的低喃，
“父皇走了，嫂嫂也去了，如今灵潇，只剩下皇兄一个亲人了。”
李煜僵住，心猛地一痛，一股难言的愧疚如海潮般涌上他的心头，比之前更甚。除了长子仲寓，他又何尝不是，父死母亡，妻离子散，在宫中，也唯独这位皇妹还算是他真正的亲人。
可他这些年做了什么呢，对她不管不问，任她一个人，被养得这么瘦小。她却将他当成唯一的依靠，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似乎错过了，皇妹成长的许多年。
是什么时候，那个小丫头不再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喊皇兄的呢？
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却想起她小时候，似乎是很喜欢他的。
灵潇眼睛都哭肿了，才感觉哭得累了，理智回笼，心中略微升起点窘迫。
李煜却在此时亲手揩去她的眼泪，“别哭了，以后，有皇兄。”
这句话很轻，但其中的意味却比他之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重。
在面对比他更弱小更感性的皇妹时，这位素来多愁善感的帝王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有了帝王的淡淡威仪。
灵潇倏地抬起了头，眼中的是难言的光彩，濡慕，依赖，不可置信。
这也让李煜越来越愧疚，心头越来越软，他揉了揉她的头，“今夜晚了，让张德忠送你回去，明日皇兄再来看你？”
“好。”灵潇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李煜看着她随着张德忠离开，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嗓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皇兄不要食言。”
李煜心情一松，突然笑了，“天子一诺，可堪九鼎。”
灵潇也笑了，宛若春日枝头化开的第一抹积雪。
她又恋恋不舍地在原地站了好几秒，直到张德忠又问了，这才随他离开。
等她回了宫，人都散了。此时，灵潇才恢复那平淡无波的模样，被她屏蔽的播报再次响起。
[激活Ssr卡南唐后主李煜，纯粹度:高]
[笔触:？，李煜完成度+5，进度:5/10]
[激活副卡《此情可待成追忆》，属性点+1，完成隐藏任务“爱屋及乌”，完成隐藏任务“天子一诺”，积分+200，属性点+2，元晶+2]
[宿主，你好厉害！]
灵潇淡淡“嗯”了一声，就回房洗漱了。
系统见她这样，心中也有些低落。
直到灵潇躺在床上，快要睡了，系统才问，[宿主，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不值得。”
[什么不值得？]
“有的人，只受过一点好，小心翼翼珍藏了一辈子。而有的人，得到了全部真心，却弃之如敝履。”
[后者我知道，你在说周娥皇和李煜？那前者……]系统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快就闭上了嘴，转而向另一个话题。
[宿主你今晚，对李煜说的话难道不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灵潇不以为意道，“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李煜连那么爱他的周娥皇都能背叛，我又怎么会重蹈覆辙。我知道他是皇帝，但他至少不应该，在周娥皇重病时…也不应该是周娥皇的妻妹。”
[那李煜今夜没有真心吗？可是明明完成度涨了啊。]
灵潇闭上眼，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或许有吧，只是他的真心太短暂了。不长久的东西，我都不要。”
[人类真是复杂]
系统感慨了一句，然后又认真思考起来，我要是长长久久地喜欢宿主，宿主也会长长久久地喜欢我吗？
//
天色刚蒙蒙亮，灵潇醒来，她蒙住眼睛，直到又清醒了一些才坐起身子。
这么久了，她还是没习惯被人伺候，她披上外衣，推开窗户，能看见晨雾隐没在树林间，金色的太阳露出了边角。
她仔细去看，却看不全，突然觉得自己傻了，另一边的太阳都被房檐挡住了，要看也要出去才能看清。
她愣住，走到门外，坐到贵妃椅上，就静静看着日出。原身即便厌恶这四方的天空，也应该会因这日出而喜悦吧。
金色的日出，带着生机，像是心跳。
夏荷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公主，她的侧脸染着一层浅金，与这暮气的王朝，格格不入。
“系统，我之前就想问你了。我来了，那原身去哪了？”
[她自愿献祭了灵魂，已经不在了]
“自愿献祭灵魂？”
[嗯。在另一个平行的时空，她走到了生命的结束，在轮回司自愿献祭灵魂，不求来世]
“那她有什么愿望吗？”
[我看看，噢，我怎么差点忘了，帮原身完成心愿，是时空画师的基本素养。
——找到了！
原身希望自己的命运，不再被那些上位者操控，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可以，她想让你问一句赵匡胤，“他和她皇兄到底哪里不一样？”]
“问赵匡胤？我记得历史上，这位公主应该和宋太祖没什么交集吧？”
[我查一下。原身为俘虏入宋朝后，嫁给了八品小官，宋太宗强纳她，辽圣宗虏她，唯独赵匡胤在时还给了她一点尊重。
赵匡胤灭了南唐，但她知道南唐在李煜手中迟早要亡。她并不反感赵匡胤，还隐隐有些好奇。]
“那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帮她达成心愿的。”
若不是内忧外患，乱世之中，静静欣赏起来，此时的金陵，也能称上一句江山如画图。
灵潇在风景优美的园林中，照例跟夏荷学着竹笛，经过她一个礼拜的高强度练习，笛意已升级到lv2(初窥门径)。
除了掌握了基本的指法，气息也好了一些，能演奏《穿越时空的思念》还是因为一直只练习了这一首。其他同样难度的，以灵潇如今的水准，尚且演奏不出来。
不过灵潇本来也没打算做才女，以她当前的谋划，只需要这一首曲子就足够了。
同一时间，李煜下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