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白鬼荀砚(1 / 1)

谢知遗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修一人架起一边胳膊,后头还跟着二十余位实力高深的门徒,向着荀砚所在的后厅走去。

如此严加看管,八成是怕她跑了。

但谢知遗自知自己那烂的离谱的修为,觉得实在是多起一举。

一行人走得不快,以谢知遗的速度正好堪堪跟上,红盖头恰到好处掩起了神情开始回忆更多与自己这位夫君有关的记忆。

据言他灵邪双修,九岁结丹之时便活剥了乳母和一外访门客的人皮,将及弱冠又生吞了长兄的精魄,还趁尸体存温时使用邪术强取对方的修为以辅助自己修炼。

且荀砚神出鬼没又不常离开梓峦界地,除了那些被他杀了的死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只在心惊胆战间瞥得他一袭白衣残影,又因着爱无端取人性命食人魂魄,如幽冥恶鬼妄行于世,故称“白鬼”。

自此之后便愈传愈烈,到最后就成了“扪霄砚行处,百里无还魂”,不但使得荀砚“噬魄白鬼”的凶名震慑修真界,用于止儿夜啼也深有奇效。

这还仅是原主这个体弱多病、久居深闺的未出阁少女听到的传言就足够吓人,还不知等会儿见到了喜怒无常的大魔头真人,会不会就因为自己左脚先跨过门槛引得对方不快打个响指就让她命归西天。

思及此处她不禁轻微打了个寒颤。

琛玺宫大得惊人,谢知遗又不会御剑飞行,只是从正门到后厅堂的距离他们花费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走完一半。

怪不得传言都说荀砚不杀人的时候基本都不出梓峦地界,要谢知遗所说,区区一个宫殿就有的绕了。

谢知遗的体力渐渐不支,这具身体本就体弱不常行走,一路乘轿颠簸就花费了大半的气力,如今已不停歇走了半个多时辰,周身点缀了数千珍奇名珠的喜服和头顶纯金打造的凤冠,每走一步都艰难地仿佛被定身咒禁锢原地,光是站直身子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这也反映出了琛玺宫地阁里秘宝的珍稀之甚,要不是急于向荀砚献恭维表崇敬,不然把自家将近一半的家底都给她这个出门时生死未知的假女儿,谢宗主个人精必定舍不得。

“成亲真是个力气活。”

谢知遗的额角已经生出细汗,想问旁边的女修借一块手帕,却被对方以宗主不喜妆容花乱的女子为理由搪塞过去。

说着还加快了脚程。

谢知遗跟得艰难,全然被两人半扶半拖着走,听完女修那句话心下愈加生疑。

这六亲不认的魔头娶妻竟也如此苛求对方的容貌吗?

话说回来她从方才就觉得奇怪,依照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的新婚仪式与自己那里古时候的成亲大致相同,按照荀氏和谢氏在修真界的地位,应是锣鼓喧天动地,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怎会如此安静。

再者所谓婚仪怎连拜堂都没有,就直接把新娘拉去后厅的?

更何况依据众人的传闻推断,荀砚这样一心只有修炼和杀人的标准大反派怎会如此执着于娶妻,还被冠上了克妻之名?

这会不会根本就是荀砚想要革除几家宗门觊觎之心而专门设下的陷阱?

谢知遗思绪纷飞,额角又落下几滴冷汗。

再越过一道长长的廊道,就能抵达后厅。

宫殿的廊道没有窗户,内壁镶嵌成千上万块溢彩琉璃瓷,折射行道两旁由灵力点燃的烛光,辉映其间终日不熄,虽不见阳乌也能犹如白昼。

可谢知遗一众人行及此处,那终年长燃的烛光莫名逐个熄灭。

一片黑暗中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不闻惊呼,就只是□□撞击地面的钝音。

声音接二连三响起,离谢知遗越来越近,就在她闭上眼睛已经准备好成为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没感到痛意,却觉得眼前一亮。

廊道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燃起,底下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个人,正是之前跟在她身边的门徒和女修。

自己的红盖头也被扯落在了脚边的地上。

在她目光落下的瞬间,那块地板忽然被一道灵力击中,盖头凌空而起,不偏不倚落在了一盏烛灯上,成了灯芯的余烬。

“你怎么没死?”

谢知遗的视线中突然闯入一道白影,于廊道尽头独立,未束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凡裸露出的肌肤皆泛着病态的白,站姿十分古怪,仿佛全身骨骼被拆分重组一般,另有小半身形没入转角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好似飘在空中,形如鬼魅。

她吓得一时发不出声音。

“本座问你,怎么没死?”见谢知遗愣在原地,那人也没了耐心,眨眼间便瞬移到了她面前,扣住她的下颚,强行使二人目光交接。

谢知遗这才看清了传闻中那位大魔头的样貌。

不同于传言里那样青面獠牙鼻眼不分的恶鬼,反而极其俊俏,只是肤色惨白,五官分布精妙有致,一肌一容有如雕琢,其中最为夺目的当属一双嵌于眉宇的凤眼,仿佛匿藏了无尽的秘密,给他死寂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活气恰如神来之笔,只是周身一直萦绕这挥之不去的谲戾,叫人望而生惧。

所以即使这荀砚的真面目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可怕,但暴戾却是真真切切,下颚的力度略微减轻,求生的意志让谢知遗下意识挣脱了桎梏,悄悄后退半步拉开了些距离,心下还是害怕。

但眼看大魔头举起左手即将要把她当成下一个活靶子,她咽了口口水,稍理姿容微微欠身,强装镇定道:“妾身有您这样修为高强、威武无双的夫君庇佑,定是何种险境都可逢凶化吉、性命无虞。”

“庇佑?”对面的荀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狂一般大笑起来。

谢知遗惊恐之余一头雾水,自己不过想拍拍马屁保住一条小命,这家伙怎么跟发疯了一样?

“谢小姐此言差矣,我荀砚生来只会杀人从不曾庇佑过谁,想要称赞我的实力和丰功伟绩还是用杀人如麻、磨牙吮血这样的词,我听着更加顺耳一些。”

谢知遗闻言浑身一震,瞥过眼不敢看他,缩进衣袖里的双手不停地绞着里料,想缓解一丝恐惧和担忧。

他不会下一步就要因为自己形容他用错了词而杀了自己吧?

虽然这很离谱但好像很符合这个大反派的行事风格。

如谢知遗所料,二人之间沉默了几秒之后,荀砚就再一次突破了安全社交距离,紧贴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启唇:“不过相较于我数十年如一日的杀人不眨眼,我现如今倒是很好奇谢小姐你,怎么能活着见到我。”

“你知道先前的几个女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谢知遗心头一紧,没想到真是荀砚的手笔。

“是我在侧柏林中设下了八十一道茕笼迷阵,差之毫厘就会即刻送命。”荀砚说着垂下眼皮,眸中是淡淡的嘲讽,继续道:“连这种低级阵法都无法脱身的废物,压根没有资格成为我练就绝学飞仙的祭器,但凡对我实力提升没有任何裨益的都该死,所以我就要把她们全部杀了。”

荀砚说的云淡风轻,听他说话的谢知遗却是怎么都无法冷静,尤其是听到“祭器”这两个字的时候,脑中仿佛炸开惊雷震颤百骸。

原来这荀砚如此着急成亲娶媳妇,竟是打的如此主意。

为了加快修习速度把活人抽筋扒皮食魄饮血不说,还要娶个倒霉的女人当成修炼祭天的容器以助成仙,这样的疯批事业卷王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丧心病狂成这样了,还有救赎的余地吗?

救命啊,能不能逃跑!

谢知遗心底欲哭无泪,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衣袍。

洁白似雪,只是希望以后不要沾上自己的血。

荀砚此刻也在打量着谢知遗。

他方才运用灵息探查过对方的实力,差的离谱,尚未结丹怕是连御剑都不会。

而且不仅修炼天赋极低,就连体魄底子也奇差无比半点谈不上强健,整一个人除了容貌超脱之外,就没有能入眼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一个自身实力低若垂髫孩童,体力比拟古稀老妪的娇小姐,竟能有办法从他设下的阵法中脱身。

要知道自己口中的低级迷阵就已经够普通宗门的长老不眠不休研究近百年才有机会破解了。

他可不相信她方才恭维的说辞,若不是有哪个修为在他之上的高人相助,就只能是随身携带了某样上古圣物,而且极有可能于自己不利。

如是想着,荀砚的眼睛迷城一条缝隙,迸射出的目光却如燃着冥火的坚冰,炽灼又阴冽,透过俗世的皮囊审视着谢知遗的魂魄,追踪挖掘里面究竟隐藏着哪些莫测的心思,来日阳奉阴违,毁坏自己的称霸大业。

方才缓和片刻的气氛霎时再次紧绷,空气中静可闻针。

谢知遗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就事论事,如果可以的话,她到真希望自己现在你能跟倒在地上的那二三十个活靶子一样,不省人事也好过头脑清醒着在这儿担惊受怕。

“你好像很怕我。”荀砚骤然开口,语气中透露出得意。

“宗主盖世威名,妾身三世难及半分,事故只能仰慕。”

谢知遗怕惹怒了魔头,只好继续拍马屁,脱口而出后她能明显听出自己语末的颤音。

“哈哈哈哈,谢小姐好生聪明,如此口才能否将你于茕笼迷阵中全身而归之事与本座细说一二。”

虽说是疑问句,但从荀砚口中说出全然没了半分争取同意的意思,仿佛谢知遗要是不赶快一五一十禀告于自己,就能当场活生生将她饮血抽筋。

“我……”

“莫要与本座扯上关系,就单说你怎么没有死。”

荀砚最后六个字压的颇重,一字一顿,说的时候还将上半身离得更近,有温热的鼻息拂过谢知遗的面庞,但就她感觉只似戗血的寒刃,明晃晃闪着弑杀的欲望。

我怎么没有死。

她这反复咀嚼着这个问题,半分钟之内胡编乱造了七八个原因,但每次都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仅剩的智商制止。

这些个理由都太欠妥,逻辑不通又漏洞百出,感觉只要她一说出口,不过几秒就能跟那块红盖头一样,在荀砚手底下变成灰烬。

要不然就干脆破罐子破摔跟他坦白,说自己不是什么谢家宗主的女儿,能从迷阵中安然逃脱全靠天降系统,自己的任务是救赎他这个大反派,把他改造成好人,要他乖乖配合才能逃离异世。

但这么离谱的真相说出来估计得到的结果也是一个死字,甚至荀砚还有可能觉得自己在践踏他的智慧羞辱他的实力,把她关在潮湿污秽的暗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边谢知遗急得火烧眉毛,双手交叉在衣袖里东抓西挠,一个不留意从怀中掉出一块圆形的东西。

荀砚先她一步捡起,端详几眼之后掂了掂揣入怀中,随后结束了之前剑拔弩张的问答,居然主动提出要带她回房歇息。

谢知遗不明所以,脑中尽是方才圆形玉片掉落的事情,一路上跟在荀砚身后七拐八绕终于在一道大门面前站定。

她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推开房门,发现里头既然是一个不输前殿大小的空间,地板由南荒巘石铺陈,四壁皆以晶石斑斓瓦装点,缫丝坚金柱充作架梁之椽,下方坠以十盏形态各异的蓄灵碧玺神鸟灯,错落有致。除了精巧绝伦的装潢,此屋位置也是绝佳,坐北朝南终日向阳,各式家具用品也一应俱全。

要是搁在她原来的世界,高低也能评个十大豪宅。

谢知遗从站到琛玺宫大门口的那一刻起,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谨小慎微、身负重任、暗度陈仓、夫君厌恶、需要仰人鼻息艰难谋生的替嫁孤女,如今让自己住这么好的地方,她还真有点不敢落脚。

“宗,宗主,您的意思是让我住在这里吗?”

原本背对着谢知遗的荀砚闻言转过身,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个痴呆,半晌见她疑惑得实在执着,终于不甚情愿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

谢知遗受宠若惊,又将这屋室打量了好几眼,比原身在谢家的居室不知大了多少倍,可这么大的空间,难道就只住她一人吗?

心下疑惑,不经意间便脱口而出:“就我一个人住吗?”

谁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荀砚听到他这句话后不知为何突然黑了脸,疾言厉色将谢知遗呵斥一番,临走之时还不忘提醒她:“认清你的身份,不要肖想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随后变甩袖离开。

只留谢知遗坐在宽敞的大床边缘,从一旁及地的透晶方窗中看到自己的一身大红喜服,才好似后知后觉荀砚所言的那“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这种可能刚从心底冒出,随即一脸黑线。

大魔头口口声声修行成仙事业批,脑子里居然也有地方能盛放黄色废料。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