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学校后门，黎和叶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绮莉，她微微侧着脸，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身边这辆车，黎和叶神情微怔，车不自觉的慢下来，她的身影一点点被挤出车窗，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堆叠着，黎和叶突然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喂！看什么呢！你别把我的车弄坏了。”霍尔蒂伸出头看了一眼，不就是条小吃街吗？又惆怅个什么劲。
“算了，走吧。”黎和叶收回不自觉释放的魔力，别过头的时候好像隐约看见了绮莉的眼睛。
一打开公寓门，黎和叶的精神就像撞进了粘稠的果酱里，浓稠变异的血腥味和混乱破碎的魔力像一堆捧到他眼前生蛆的烂肉，他忍着恶心退出这个领域，随手变了个冰杯给自己灌了口水。
“这是谁做的？怎么这么恶心？”黎和叶说着又灌了一大杯冰水。
“还好啊。”霍尔蒂看了他两眼，小心翼翼的往里踏了一步，“血腥味有点浓而已。”
“没别的感觉了？”
“脑子有点钝，有点使不出劲，冻结领域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没见过吗？”
“血腥味还能流动，做的也太粗糙，不对，不是这个问题。”黎和叶伸手进去在空气中捞了两下，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抓不到，但他能感觉的到，结成领域的魔力和尸体散发出的魔力像蜘蛛网一样缠上他的身体，或者说是他身周的魔力，房间中的血气挂在交错蛛网上，随着魔力一同映入他的感知。
“你有洁癖？”霍尔蒂不耐烦的一把把他推进去，“别磨磨唧唧的，赶紧看完赶紧走，万一弄坏什么东西我又得挨骂。”
黎和叶瞬间给自己套了个屏蔽结界，隔绝了周围乱七八糟的魔力，大多数魔法师身边或多或少都会带一些魔力，这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会像呼吸一样习惯性凝聚和释放自己的力量，他也会这样，只是他能够控制，黎和叶从没想过呼吸一样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魔力会发生什么变化，直到这次机缘巧合下撞进了别人的领域他才察觉出来。
“喏，资料。”
黎和叶接过霍尔蒂手里的平板，翻开里面的文件，家庭背景没有大问题，死者生前所有的通讯记录和交易记录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死前一周内的行动路线调查报告大致也没有问题，魔力痕迹追踪也没有异常，只有个跟他相识的受害者。
“所以接触渠道是熟人吗？”黎和叶半跪下来撤掉屏障，类魔力补充物或者灵魂碎片，不管怎么称呼，他觉得自己能看到更多，就像绮莉教他的那样，他的手指穿过碎片，黑暗的森林，撕裂的声音，一声声门铃声传入脑海里，碎片化的信息一段又一段闪过脑海，黎和叶没办法把这些东西整合在一起，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深入大脑，在理智快要被冲散之前，黎和叶及时从中抽离了出来。
“不行……”他还是不行，黎和叶翻出死者好友的信息，发现他的死亡地点在下城区的某个废弃公园里，所以他刚刚看到的是另一个死者吗？黎和叶捂着头站起身靠在墙上缓解了一下头昏脑胀的感觉，又翻了几下资料，还是没发现更多与之有关的信息。难道又得靠绮莉来？黎和叶甩甩头，立刻抛弃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不要我？
脑海中突然响起绮莉的问询，黎和叶转头看了看周围，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幻听，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不断催促他的霍尔蒂，转头走出门。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你说，我要是吃了它，会有什么问题吗？”
“你大可以试试。”
这个声音……霍尔蒂吓的一激灵，扭头一看果然是米兰达。
“妈……好巧啊哈哈哈。”
米兰达瞪了她一眼，挥挥手屏退旁边的人，霍尔蒂见没人搭理自己，肯定得厚着脸皮留下来蹭听。
“我也想知道，神殿祭司的后裔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变成夜之女神的眼泪。”米兰达轻触门内外之间那道屏障，里面本就破败的尸体因为腐烂肿胀看上去狰狞无比，淤积血液的内脏像一团脏气球一样堆在腹腔里，蛆虫一动不动的定格在血肉中间，苍蝇荧绿翅膀上的纹路线条化进血肉渣子里，尸体颈上长着一朵漆黑的花，花没有枝干，根部直直扎在血肉里，花中隐约可见一点水滴般的花蕊，那就是他灵魂所在之处。
“初代残次品，只需要一朵，就能让人变成它那样。”
“那二代呢？”
“它能让人撑的更久，大概三到五天？”
残次品，它可是皇帝的补药。至此，黎和叶总算有了点头绪，如果艾希利亚要的是灵魂的话，一整个世界都填不满的伤痕，未免太过深刻了吧。
“三到五天，那真是够久的……”这东西跟毒药分明也没什么区别，难怪要用那么多人命来做实验，黎和叶又扫了几眼案件调查报告，归还平板的时候余光扫到平板镶边的花纹，眼皮一跳，心里立刻恍然，想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真的不容易。
“该看的我都看了，就不多打扰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霍尔蒂的，既然殿下有事，就在此分别吧。”
霍尔蒂心道要完蛋，隐晦的朝黎和叶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黎和叶拍拍她的肩膀，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就离开了。
“呃……妈……我能解释……”
“绮莉呢？”
“这不是出事了，我就先跑回来了。”
米兰达强压着怒气拽着霍尔蒂的胳膊上了车，她坐上车搓了搓米兰达留下的指印，缩在角落里等待暴风雨来临。
“把你做过的事从头到尾交代清楚，不许隐瞒。”
“那天聚会上小叔让我把父亲找来，说是有话要问他，我过去的时候刚好听见父亲在打电话……我听见下城区出了个大案子，一时头脑发热就……”
“维恩把你安排过去的？”
“嗯。”
米兰达冷哼一声道：“接着说。”
“然后西泉和叶散步的时候捡到了一具尸体，我那时候正好没有头绪，就想着能不能找他帮帮忙，我真没想到这事这么复杂，真的。”
“你们调查了什么？”
“说起来挺精彩……”霍尔蒂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了米兰达，“迷雾精灵到底是什么，绮莉真的不是人类吗？还有她说的灵魂碎片……”
“迷雾精灵……”她初见绮莉的时候真的看不出来她藏的这么深，这孩子的性格可一点也不像丽奥诺拉。
“好了我知道了，这次你闯大祸了，扣一年零花钱，回去领五十鞭子长长记性，这半年老实一点，别再搞什么小动作，我会找人好好看着你的。绮莉和黎和叶这边还要你得负起责任来，尽快联系她，约她见一面，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我马上联系……”霍尔蒂急匆匆给绮莉发了几条信息，又拖着米兰达的胳膊不松手，死皮赖脸道：“拜托了，母亲，你想打死我都行，我真的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手。”
“我不放！”
“一百鞭。”
“打死我也不放！”霍尔蒂打定主意要耍赖到底了。
……米兰达看着撒泼耍赖的霍尔蒂，心里也有点纠结，她已经掺进了这件事，再怎么样也摘不干净了，有些事是该对她讲清楚，这本不是她的意愿。
真是，一天天的净会给她找麻烦，米兰达无奈道：“事已至此，瞒着你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