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急令发出去，对讲机里就响起了黎九厌的声音。
“喂，喂，听得见吗？季老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一辆车！”
季玢把对讲机拿出来，给黎九厌回话：“找到姜黛了。”
“诶呦？！太好了，你俩在哪，我开车接你俩去。”
他又在干嘛，姜黛脸色一变，从季玢手里拿过对讲机，“我们就在李万三这一排，你开什么车？你别乱来，赶紧回来。”
“你们放心，这车上有人呢，八成是五通，我把车上的几个解决掉开车去接你们，不然这地方走出去了万一再打不着车呢。诶不是我瞎猜的啊，我有一种直觉，咱几个就是这辆车给带来的，他们估计要看我们死没死呢。”
姜黛抬头跟季玢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他？”姜黛问。
“其实我觉得他未必知道真相。五通把我们弄到这种地方，摆明了不想我们活着走出去，黎九厌如果跟总会间谍是一边的，他不会错过那么多立功机会。”
“可是，五通也没有当即下手不是吗，在我们进入幻境，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
“至少，如果真的是他，刚才就可以用这个完成一半的kpi。”季玢掂了掂手枪，那是黎九厌走之前执意塞给他，说什么不想一会发现他和姜黛也变成吊死鬼。
短暂的沉默后，姜黛说道：“其实我有想过一种可能，实验变量是体质。”
“普通人跟引渡使？”
“嗯，前面的都失败了，也许他们就认为是普通人的体质承受不住这么多螳螂，所以他们要找引渡使，还要确保我们刚死就能被寄生虫卵。如果再失败，我猜他们下一次就要抓妖魔鬼怪来了。我刚才在急令里加了两句话，很快就能知道了。”
季玢点点头，“按照这个思路，李万三也应该有点过人之处，如果只是个普通老人，前面已经实验过那么多次，没有必要再带上他。”
“是啊，所以我觉得咱们之前的分析有问题。”姜黛拉着季玢原地坐下，“反正走也走不出去，还不如等着看看黎九厌能不能真弄来一辆车，趁这个时间我们再看看李万三的那几张照片。”
季玢的手机里还有李万三家的照片，他们把这些照片反复翻看，尤其是地板下面找到的那些。
“有件事你不知道，”姜黛突然想到那卷报纸，“李万三家的报纸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但从螳螂幼虫的发育情况来看，他确实是今天早上死的。”
“所以他的生活中出现了一块空白？”季玢皱眉问道。
“按理讲是这样，但是……”作为不从事也不热爱刑侦方面的人，姜黛倍感疲倦，长叹一声，向后靠到墙上，“咱们要不报警吧，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来做。诶不是我们一开始来这干什么来着。”
“找子母锁。”季玢一边低头翻照片一边回答。
“啊哈哈，找子母锁啊，差点忘了。”
她抬眼看向季玢，对方眼里也尽是疲惫，两个人相视一笑。就是这一抬头，她看到了屋顶上伸出来的刀尖。
“闪开！”
两个人瞬间扑向两边，同时尖锐的绿色刀锋刺入泥土，就在他们刚刚坐的位置。
螳螂迅速将前肢拔出来，一次袭击的失败使它彻底处于下风，但它不知道什么是闪躲和后退，再一次扑向体型相对更小的猎物。姜黛将符纸扔出，化出的丝线还未碰到螳螂，后者便被子弹击中，掉落在地上。
姜黛展颜，开始跟季玢开玩笑：“季老板，你这个准头真可以啊，以前是不是练过呀？你回去可以跟孟瑾比一比的。”
说完她便看到季玢刚要放下的枪又抬起来，枪口对着她，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这种环境下，一向沉稳的同伴乱了阵脚比她亲眼看到事情本身更加恐怖。她条件反射地回头，脖子上却突然多了一个冰凉触感。
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耳后极近的位置传来子弹上膛声，清晰地带着她的心脏一震。
“螳螂没杀掉你们，那我亲自来。”身后的人说着标准的中文。
“放开她。”季玢的声音平淡如常，但她捕捉到了细微的颤抖。
“你真幽默。季老板，你现在没资格威胁我。”
“你随意，我会跟你同时开枪。”
姜黛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居然在想幻境里季玢是不是也能像淡定地说出这句话一样，果断地作出最有利的选择。摒弃掉这些杂念，右手缓慢地摸到大腿侧面的裤子口袋，里面常年放着几片刀片，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她看到季玢飞快地向下瞟了一眼，接着从里面摸出一片，从刚才发声的位置估测了一下身后这个人的身高。
“好啊。你猜是我的子弹先穿透她的脖子，还是你先击中我。啧，你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位小姐，我就站在她身后，开枪啊！”
真能哔哔。捏着刀片的手移到身体后面，她跟季玢交换眼神，心里默数三个数，出手的一瞬间看到季玢身后的墙晃起来。
又是螳螂！她脸色骤变，对面的人立刻明白。
季玢迅速侧身，一只土黄色的铡刀刺向原先心脏的位置。与此同时刀片被用力推进五通跨间，姜黛听到一声惨叫，另一只手握住枪管往前一拽，扣动扳机声同时响起，子弹擦着她的脖颈而过。愈发强烈的痛觉使五通忘记了要进攻，握住姜黛肩膀的手攥得极用力，姜黛疼得惊呼，只觉得骨头快要被捏成粉末，去夺枪的动作也受到了干扰，慌乱中扳机又被扣动，子弹被打入黑暗，右侧肩膀还被铁钳一般禁锢着，她放弃脱身，直接拽着枪管拉到脖子后面冲着身后连发三枪，第三枪时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到皮肤上，身后的人逐渐脱力，肩膀上的手也缓慢滑落。
与此同时，季玢躲过第一次进攻后，拽住余光中半条螳螂前肢将其从墙壁上拉起来，在空中划过半圈后摔在地上，一手手肘抵住螳螂的两条前肢，一手举枪抵到螳螂头部，正欲开枪，突然听到对面的枪响和惊呼，他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只看到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接着肩膀一阵刺痛，螳螂的上臂还被手肘压着，只刺进心脏上方几公分的位置，他毫不犹豫的开枪，同时听到对面三声枪响。
季玢把前肢从肩膀里拔出来，血顺着胳膊流淌至指尖滴落，他跨过螳螂的尸体，看到黑暗中的两个人影倒下去了一个，他踉跄地跑向那个站立的，他认得身形，那个是姜黛。
姜黛也顾不上血和伤口向季玢的方向跑过去，她只看到他躲过螳螂的第一次进攻，那只螳螂的体型出奇的大，根本就是同类中的姚明。以至于她捂着脖子半身血的样子出现在季玢眼里，后者脸直接白了。
“我，不是，不是我的血。”姜黛后知后觉，语无伦次地指着五通。
季玢看看她身上喷射状的血迹，看看她身后倒在地的尸体，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后，正想拿开她的手看看脖子上的伤口，却被一阵头晕目眩打断。
姜黛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晃晃的季玢。比她高出一头的个子，几乎一半都靠在她身上。
“季玢？季玢！你伤哪了？”他穿的黑色衬衫，她先前没注意到，现在才看出来肩膀上一个一拳宽的口子，正止不住地往外冒血，半边身子几乎都是血。
“你……你别闭眼……止血……看着我，千万别闭眼。”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衣服撕成布条，两下没撕动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刀，手颤抖着去割衣服，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她莫名懊恼，气今天的泪腺非常叛逆，气自己怎么没学过急救。
季玢按住她的手，她停下，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呼吸乱成一团。
“没事，别着急，我死不了。”
话音刚落，泪腺一下子被刺激到了，眼泪落得更凶。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她哽咽着，第一次觉得季玢说话这么刺耳。
等衣服下摆终于被撕成布条，正准备缠上，忽然听到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最终停在他们附近，她看向黑暗中靠近的巨大车身，两盏车灯霍然两起，照得她睁不开眼。
“快点，快上车。我靠，你俩怎么一身血，赶紧上来去医院！”
她睁开眼，看到黎九厌从车里下来，跑过来，跟她一起扶起季玢。
他们把季玢安置在后座，黎九厌一脚油门在旷野中狂奔，姜黛把季玢上衣扣子解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的。啧这帮搞□□的还挺相信科学，车上还放这个。”黎九厌从副驾驶抽屉里拿出医药箱。姜黛接过，才看到黎九厌身上也有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大多是划伤和擦伤。
“你这是怎么回事？”
“哎别提了，那帮孙子居然还有炸弹，暗算我让我一道雷劈下来劈他们炸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