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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情(1 / 1)

听到白南衣承诺,张阿庆缓了口气。

张阿庆坐在那石板床上,头低了下去,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里那断隐秘的往事好似一段噩梦,笼罩着他过去十几年的光阴。

“事情得从我娘这个可怜女人说起,家里没钱早早的被嫁到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说是嫁,也就是两吊钱,被家里像卖女儿一样,卖来这里的。”

他声音逐渐低沉。

“丈夫又是个暴戾自私的男人,每日摊上的营收都被他拿去赌钱喝酒,我娘一分钱也没见到过,为了活下去,她每日除了给别人缝补衣服,下地劳作,还要每日按时回家给他准备好热乎饭菜,即便有了我,他还是一样没有悔改过。”

张阿庆声音渐渐开始有些嘶哑,阿音走上前去抱住他,手轻轻的抚住他的后背,想给他一丝安慰。

张阿庆继续说道:“他每天留恋赌坊酒馆,但基本上十赌九输,一旦输了钱就回家打我和娘亲出气,那个傻女人总是忍,让我也忍,说一家人日子总得过下去,就这样忍啊忍,两年后又有了阿音,他脾气越来越坏了,哪怕怀着他的骨肉,只要在外稍不如意,回到家也依旧是拳打脚踢。”

“所以阿音身体这么差,是因为张屠夫在你母亲孕期时还殴打她?”

白南衣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愤,声音不如之前那般平静。

她想过山下尘世纷扰,人性善良和可恶,当自己亲耳听见,看见这些时,依旧难以平复心情。

张阿庆点了点头。

“就这样阿音早产了,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大夫说阿音可能活不过成年,娘亲也在生完阿音之后,身体愈发的差,那个男人知道后,只说了句,要死就早点死,别在家里添晦气。为了能让阿音看病抓药,娘亲自己偷偷瞒着我省钱不去看病,每日浆洗缝补挣来的钱,都拿去给阿音看病了,就这样拖到阿音三岁,她就彻底病死了,死的第二日,就被下葬埋了,连块墓碑都没有。”

说道这里时,阿庆已经泣不成声,阿音也是眼眶红通通的。

白南衣心中五谷杂陈,心疼他们的母亲,就落得这样的结局。

想开口安慰他们兄妹二人,开口时又停住了,想来此时她轻描淡写的安慰,显得不值一提,也安慰不到他们一丝一毫。

“后来,我上山砍柴的时候遇到了纱果,那时候他受了伤,我还以为他就是一只普通小猫,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可惜没多久,大约是他又输了很多钱吧,他嫌弃阿英是个病根子,不想花钱治,就趁我外出砍柴的时候,把阿音丢到荒山里去任由她自生自灭。”

“那你后来是怎么找阿音的,想必他会避开你日常砍柴的那些地方。”

还没等张阿庆回答,一旁的纱果开了口“是我领他去的,我早就看出来那张屠夫不是好人,所以,阿庆只要一出门,我就会偷偷在他家附近守着阿音。”

“要不是纱果,恐怕我就要彻底失去阿音了,我知道就算带阿音回去,他下次还会想别的办法害阿音,索性就将阿音安置在这个山洞里,这是我当时上山砍柴无意发现的地方,离家也近,方便我照顾阿音,本以为还能瞒天过海,可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说到这里,阿庆双手握成拳头,用力砸了下石板床“他简直丧心病狂!他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想来张屠夫知道阿音还活着后,把她卖给了那个中年男人,给他家儿子做冥婚,怪不得那群人也在找阿庆的下落。

这些年阿音躲在这虽没受他的迫害,可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全都败张屠夫所赐。

想到这,白南衣有些后悔,觉得之前长留曝尸喂狼的提议也不错。

师祖曾说,修炼不仅是修为,更是修心,若看遍世间苦乐,仍能初心不改,方才是摸到大道的门。

想来这十几年,自己除了修为有所长进,可这修心却是毫无寸进,怪不得师父让自己下山历练。

白南衣在想,如果她是阿庆这般处境,又能做得比他更好嘛。

张阿庆擦了擦了眼泪,继续说道。

“前阵子不知他从哪里认识了一个乡绅,说要找个八字相合的少女,给他去世的小儿子办冥婚,谁家愿意将自己女儿拉去送死,更何况还要八字相合的少女,他发现了阿音没死的事情,将阿音卖给乡绅,他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还清他的赌债。”

“所以那夜你杀了他?”

“他偷偷把阿音绑回了家,我知道后,原本是想求他放过阿音的,但是好像我的磕头哀求他也瞧不上,他心里只有那笔银子,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听娘亲的话了,终究是忍不到头的,我拿他当一家人,可他呢,害死了娘亲,现在又想害死阿音,也许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吧,纱果有族规,不可以杀凡人,纱果是为了救我,才出手制住了他,我趁机杀了他,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子杀父,也挺荒谬的。”

阿庆眼底神色哀戚,阿音紧紧抓住阿庆的手,一直摇头,死死咬住嘴唇。

哽咽道:“哥哥对不起,都是阿音的病,才让你变成这样,阿音有愧,如果我早点死了,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阿庆摸了摸阿银的头,温声安慰她道:“傻瓜,不是你的错,没什么好愧疚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哥哥不会让你死的,你的病哥哥有办法治好的。”

“可真的是你杀的嘛?”

长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嘴角轻启。

不同于白南衣的复杂心情,他脸上毫无任何波动,仿佛这件事不足挂齿。

长留这句话一出,纱果和张阿庆一脸不可思议,似是很震惊他怎么会知道。

阿音低着头,张阿庆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张阿庆声音没了刚才的哽咽“就是我杀的。”

白南衣抬眸看了眼阿音,纱果发现她的目光,立马站在阿音身前,隔绝掉白南衣的注视。

原来如此。

但白南衣本就不打算追究下去,不论凶手是谁,都不会改变。

白南衣上前去,绕过纱果,来到阿音面前,蹲下身去,轻轻握住她脉搏。

白南衣确定阿音是先心不足之症,只不过她已病入膏肓,如今这心疾已药石难医,想来命不久矣。

白南衣望向张阿庆“你说找到了救她的办法,是那个血祭阵法吗?”

白南衣说完,纱果显得有些慌张。

长留说这个阵法连个冒牌的都不算,当时还在想谁会做着这种冒牌的,看着情况应是纱果了。这血祭阵法估计纱果也不清楚怎么弄,这样说估计是为了安慰他们兄妹两吧。

纱果强装镇定说道:“不错,你们可知九转婆娑树。”

纱果提起这个,长留一扫之前平静的神情,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倒是说说看”

“传闻东洲大陆海外有一神秘岛屿,岛上有一神树,名为九转婆娑树,其结出来的果实叫婆娑心果,百年才得一枚,其果妙用无穷,不管是修真人士还是凡人,服下之后,不管再重的病都能治好。若是以果替心,还能保凡人百岁终老,身体无病。”

长留挑了下眉,双手环抱,饶有意味的询问。

“你懂的还挺多,听你的意思是,张屠夫尸体埋的那棵树是九转婆娑树?”

这小猫妖说的头头是道,还真能被他骗到些无知百姓,那树怎么看也就是山里随手找的一棵小树苗,自己见过真神树,和真的九转婆娑树比起来,那冒牌树差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那是自然,我祖奶奶也是一只见过世面的老猫妖了,活得年岁可长可长了,那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踏遍东洲大地,自然去过那个岛上,带回来过一颗种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有了人血祭阵法,很快就能催出婆娑心果。”

长留懒得戳穿他的把戏,朝白南衣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听信猫妖胡说。

白南衣点了点头,心中明白。

虽没见过真的神树,但曾在古籍中看到此树只能生长在那处岛屿上,由一个神秘古老的族群守护着,自然不会出现在东洲。

若真有那么一颗种子,想来也不会这么草草敷衍,即便是真的,那人血祭是胡乱搭的,等长出婆娑心果,阿音的尸骨早都化了。

纱果还想继续说,好好展示他的博学多识,却被山洞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

“大人,这里有处山洞”

“进去看看,那个女娃娃有没有被藏在这”

听声音是当时在村庄看到那群人。

纱果瞬间警惕起来,厉声问道“你们把他们引来的?”

长留冷冰冰的回答“你们猫妖脑子这么不灵光的吗。”

“你你你!我等下再找你算账。”

说完,纱果就变回了小黑猫的形态,跑到阿庆肩膀上。

纱果修炼还没到家,现在人身都是有着猫耳和猫尾,这个样子怕是会吓到那些凡人。

白南衣站了起来,看着阿庆阿音害怕的神情,柔声安慰道“你们放心,我答应了陈奶奶要带你们去平安去见她,必定会信守承诺。”

张阿庆还正在犹豫要不要想信白南衣,只见阿音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白姐姐。”

白南衣摸了摸阿音的脑袋“那你们就乖乖待在这里,等会儿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白南衣站起身来,往洞口那走去。

长留身手拦住白南衣,低声询问“要不我来。”

“你不是来凑热闹的嘛,况且刚刚你已经报答过我了,既是我应承的,便由我自己来解决吧。”

白南衣让长留放心,在一旁看热闹就成。

不一会儿,那群人已经浩浩荡荡来到了山洞里。

那群人一眼就看到了,白南衣护在身后的两兄妹。

“大人,那个小女娃果然在这里。”

说话的是在之前见到的那个刀疤大汉。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赶紧让开不然耽误了刘老爷办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白南衣轻声说道:“张屠夫收了你的钱,我将这笔钱如数还给你,不知可否放过这个小女娃。”

“好笑,你觉得我刘家缺这点钱,我要的就是这个女娃娃,他爹收了我的钱已经将她卖给我了,她是生是死得由我决定。”

说话的人是之前在院中,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那个和张屠夫交易的乡绅。

“我记得泉溪镇这一带隶属离国境内,离国律法不得非法买卖人口,更别说你是要拿这个女娃去冥婚陪葬,离国皇室都严令禁止活人殉葬,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白南衣的话引起了乡绅刘老爷的大笑。

嗤笑道:“呵,在这一带我就是王法,皇室还管得到我这儿来,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连你一起打。”

白南衣眼神冰冷,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既如此,那便是没得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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