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不久，周篇篇强打起精神伺候皇帝更衣洗漱。
屋内的烛火次第点亮，三点多不到四点的时间，外头还是黑漆一片。
这当皇帝也不是个轻松事，这么早便要准备去上早朝了。
卷，真是太卷了！
“爱妃昨晚梦见了什么，夜里竟是笑出了声。”罗持捋了捋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周篇篇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她睡觉从来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更何况罗持就在旁边，她不应当这么没有戒心，难道是她潜意识里破罐子破摔了？
要命的是，她这会儿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做了什么梦！
罗持挑了挑眉，“朕难道还骗你不成？”
周篇篇卡了一下，接着想起了她的人设，便笑笑说：“陛下这是在逗臣妾了，这梦中事多半是记不起来的。”
罗持也没再追问，收拾好便出了这未央宫。
周篇篇很是郁闷，这个梦愣是困扰了她好半天。
正值晌午，阳光正好。
周篇篇见这，连忙指挥太监们将她的躺椅和小几搬到太阳底下，她被罗持那一问扰得回笼觉都没睡好。
周篇篇舒服地卧在躺椅上，间或打个小盹，阳光照得浑身暖洋洋的。
周篇篇猛然间睁开眼，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昨晚梦见了自己入宫前策马扬鞭、自由散漫的快意生活。
想到这，周篇篇不由得心情更差，自她决定进宫起，那就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
承康元年十二月
周篇篇随着赵家的车队前往边疆，这是她缠了娘亲好几天才求来的，一同的还有赵骑和赵旭。赵家车队押运了大批军饷粮草，是以前进速度不算太快，周篇篇这次出远门倒也适应良好。
“再走半天，咱们就能到稞县了，大伙儿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前方领头的是赵骑，年方二十岁的他已经隐隐有了赵移匪的风范。
听到这话，士兵们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前进速度都快了几分。
一阵打斗声从前方传来，赵骑抬手叫停车伍，点了二十人随他前去探明路况。
赵旭好奇地探出头去，只可惜距离尚远，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个响。
不多时，赵骑一人单骑回来，示意车伍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到达事发地方才了解到，原是有山匪拦路抢劫，不巧被他们撞上了。
更为离奇的是，被抢的还是即将上任的稞县县令，谢燎原。
谢燎原肚腹后背各被划了一刀，这会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了，他的来历还是小厮拼尽最后一口气交代的。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一行人就只剩下了谢燎原这么一个活口。
给谢燎原简单上过药后，便带着他往稞县行去，这荒郊野外的实在是条件有限，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至于那伙山匪，赵骑想着反正离稞县也不远了，便把他们捆了，坠在车伍后方，等到了县城再行处理。
赵骑亲自把谢燎原送到了周篇篇的马车上，这总不好把伤者架在马上带着跑吧。
赵旭自小见惯了这些，不仅不怕还好奇地凑上去瞧了瞧，看到谢燎原腹部的血迹渗出绷带，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同情。
赵家车伍成功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稞县，将谢燎原送到医馆后，赵骑又匆匆转身领着那些个山匪前往县衙。
谢燎原也是命大，虽然仍旧昏迷不醒，但起码把命吊住了。
“阿姐，他都昏迷三天了，怎么还不醒啊。”赵旭坐在谢燎原病床前，托着脑袋不解地问。
“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大夫？”周篇篇敷衍地说。
赵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偏偏对谢燎原上了心，天天闹着要来医馆看他。
赵旭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然后戳了戳他道：“你要快点醒来啊，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你再不醒就见不着啦。”
熊孩子毛手毛脚的，手一滑直接戳上了谢燎原腹部的伤口，引得谢燎原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
赵旭猛地跳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欸？”他突然反应过来，“阿姐，他是不是要醒了！”
周篇篇上前看了一眼，只见谢燎原眉头紧皱，呼吸略微急促，看着像是有意识了，便挥挥手打发赵旭去找大夫。
等到大夫赶来时，谢燎原已经睁开了双眼。
周篇篇在不远处看得真切，谢燎原睁眼看到周围环境第一反应是迷茫，接着是震惊，还吃力地抬起手端详了一会，显得格格不入。
等到大夫给他把完脉后，谢燎原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是谁？”
接着他又说：“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的了。”
大夫抚须的手一顿，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再次搭上他的脉搏。
周篇篇则是挑了挑眉，细细地再次打量了谢燎原一番，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大夫沉吟半晌，不确定道：“谢大人也没有其他外伤，许是见家中亲人丧命于山匪之手，一时间受了刺激。”
接着他又劝慰道：“谢大人无须忧心，这记忆过些时日或许就慢慢恢复了。”
大夫为谢燎原新开了副药方，便提着药箱慢悠悠地走出了病房。
赵旭终于得了空，手脚麻利地坐上床沿，跟谢燎原交流起了感情。说到擒山匪时，赵旭手口并用，着重渲染他大哥有多么英明神武，说得有模有样，仿佛他在现场似的。那小嘴叭叭个不停，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套空了底细。
不过，赵旭可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
等到周篇篇端着熬好的药进屋时，他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谢燎原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满脸抗拒。但他到底没说什么，接过药便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一连塞了三块蜜饯压惊。
谢燎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周篇篇问道：“姑娘，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承康元年。”
周篇篇笑了笑，“总不能是2023年。”
谢燎原豁然抬头，嘴唇抖了抖，试探性地问了句：“奇变偶不变？”
“你小子大概是小说看多了，”周篇篇狠狠翻了个白眼，“这话我不想接，好好学你的函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