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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1)

“而她目前,正在实施着自杀哦。”

在四道注视下,我如是说。

月光好似冻结,质感若冰。

“………”

一切多余的情绪都从国木田独步的身上褪去了。

青年人的面孔认真到肃穆,他势必追问到底的眼神着锁定我。

“有监控录像作为物证,一周前的深夜,长岛久美离家,搭乘的士,抵达旧校区,她从偏门入校,最后走进了寝室楼。摄像头没有拍摄到她离开。如我们所见,这个咒灵横行的旧校区危险至极。两位咒术师也在寝室楼找到了属于她的衣物碎片。她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

“不论如何……四月一日小姐,倘若你所言属实……请立即告诉我,长岛久美身在何处?我要去救她。”

他不在乎我是如此强大,不在乎他或将被我置入危险,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付出,去实现他的使命。

秩序,理想,无畏,这三个词能极好地将他诠释。

“国木田先生,有一个词很适合你……”

我嘴角微勾,食指轻叩着太阳穴。

“从各异的土壤生长出的文明们孕育了各异的语言……当一个人讲话,也是其所属的文明的魂魄在低语。唯独敢于出海的人才能有所收获,大洋文化的语言也因此出现了许多形容勇气的词汇……”

“譬如,‘Gallant’,意指那种‘并未多想直接冲锋’的勇气。可我更喜欢‘Courageous’,其全面含义是……‘一个深思熟虑者,清楚自己的局限性,但仍选择对抗危险,并控制恐惧’的勇气。”

“这个词非常适合国木田先生你。你很有意思……我喜欢好玩的玩具,就像你这种。”

听见这种言论,国木田独步看我的眼神,愈发像看“病人”了。

而太宰治赫然对于今晚接连不断的精彩戏剧甚为满意,那始终翘着的唇角再度加深了笑意。

“啊,不小心扯远了。”我扬了扬眉头,毫无歉意地道歉,“一直改不掉思维乱窜的毛病,让你们见笑了。”

而后我耸肩摊手:“急什么?又不是来不及。长岛久美需要尽可能多的独处。她正在思考人生呢。你太早过去是打搅她。”

“这家伙真是疯子……不如切开这颗有病的脑袋,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

五条悟说着就冲我走来,才迈了一步,就被夏油杰用力按住了肩膀。

“四月一日小姐,”夏油杰不带表情地看着我,语调平和却发冷,“愚弄戏耍其他人的游戏,想必你也已经玩尽兴了吧?请你别为难我们,说明真相吧。”

确实非常、非常、非常愉悦呢……

但要收手了,否则得打架了。

“滨边高中,是一座公立普高。”我笑着说,“从廉直女学院旧校区,驾车到滨边高中,仅需10分钟。”

“……什么意思?”国木田独步质问,“滨边高中和长岛久美有何干系?”

举高双手瞄准天空,两根食指和两根大拇指构成“取景器”,我一边为充满魔力的饱满月轮“照相片”,一边自顾自地说。

“10天前,滨边高中的一个高中生,跳楼自杀了。”

咒灵造成的瘴气散净,空气中盈满青草的清香,我的鼻尖动了动,嗅着气味。

“啊……真好闻……普鲁斯特效应像是桥梁,连接气味与记忆……”我呢喃着,“而维特效应呢,则像是诱发致命隐疾的有毒气体,能在人群中迅速扩散。”①

五条悟微皱的眉头加剧了,“……什么维特效应?”

“1774年,歌德所撰的中篇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在德国出版。”

“故事的主角,维特,深感生命疼痛苦闷,他杀死了自己。”

风声中轻轻荡开太宰治的柔和嗓音,他徐徐地从容道:

“这本名著面世之后,德国各地发生了许多起青少年寻死事件。自杀潮像瘟疫一样蔓延,全世界都出现了维特的模仿者。许多心存死念、但尚未行动的厌世者们,共情了维特,被维特所鼓舞,也选择了终结人生。该书也因此曾一度被许多国家列为禁书。”

“后世的心理学家研究了该现象,将其命名为……‘维特效应’。”

“太宰……”国木田独步稍稍瞪大了眼,“你也已经想到真相了?”

“嗯。”太宰治笑了笑,“不过我对此案的推理,是不如小霁的详尽的。别看她这样子,她可是完美兼顾全局与细节的大师哦。她不亚于乱步先生呢。”

国木田独步:“……!”

如我所料,太宰治差不多已全然推理出了案件真相,他也很能理解我的逻辑思维与做事节奏。

其余三人只看见表象,这个人却洞察了真实……看似疯疯癫癫、愉快玩乐的我,实则对于一切是全盘掌控,胜券在握。因此,他悠然自得,笑看好戏。

双方确实是……同类啊。

尽管太宰治是金牌嘴替,我却也不愿意让他把话都讲完。

——本人可是E人指数100%的宇宙大爆炸级E人!最爱讲废话惹!

“在某一时期的某一地区,第一个自杀者是‘维特’,其逝世后的一周内,‘维特效应’是最强烈的。”

看腻了月亮的我,打着哈欠说:

“在‘致命7天’内,深深共情了‘维特’的厌世者们,有极高可能性也会自杀。当然,有时候,‘维特’影响力的持续期,会超出一周,能长达数月。”

“滨边高中的学生在10天前出事,长岛久美则在7天前失踪。”夏油杰思考着,“看过高中生的相关新闻后,她思考了3天,决定也那样做……于是,在那个深夜,她离家出走。”

“为什么想寻死?她的人生并不差。”五条悟不解,“她家境优渥,父亲是政府议员,母亲是主妇,她本人品学兼优,人际关系也良好。”

“五条君你可真甜啊,眼见并不总是为实,就算你拥有六眼,也看不透许多存在,尤其是人心,不是么。”

我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四人,屏上播放着视频,正是长岛久美失踪之前的最后影像。

“这视频有什么问题?!”五条悟追问。

“还没看出来嘛?这是伪造的。”我说,“横滨虽小,卧虎藏龙,除了异能力者,还有不少高级黑客。久美既聪明又不差钱,能找到黑客帮她制作假录像。”

全神贯注观察视频、但仍觉得没毛病的DK二人组和国木田独步:“……”

“你们也不算太傻啦。”太宰治难得善良,宽慰他们,“这视频出品自一流黑客。正常人根本不可能仅凭双眼看出端倪。即使是专业人员,也要用计算机分析视频,才能发现这是假的。”

“啊啦啦~呀嘞嘞~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有人接任务后,不调查委托人吗?好一群天真单纯的甜美小绵羊呢~too young,too naive~”

我对三人怪腔怪调地发起嘲讽,成功让他们无语至极,额头愤怒地跳动着十字与黑线。

“永远别太相信任何人,这是常识。要对金主留个心眼。”

我说着,手指点触屏幕,调出我收集整理好的新情报,给他们看。

“这是长岛太太的住院记录。”

“她平均每过两月必会住院一次,在一家极偏僻的郊区医院。医生写她的病例是含糊其辞,只看记录完全不懂她在治什么病。长岛太太一结婚就当了全职主妇,但她家有钟点工,累不垮她。她婚前体质一流,大学时代是校队最强的撑杆跳运动员。”

“你们觉得她为何婚后身体变差,频繁住院?”

“还有一个Fact——长岛议员是这家郊区医院的大股东。”

三人:“…………”

国木田独步讲出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心音:“……请你说。”

“我入侵了长岛家的私人监控,看到了特别的画面。——喂!你们仨干嘛那样看我?!我又不是不法分子,是为了解决事件,才这样做!”

三人都用“你可真刑”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唯独太宰治像海豹鼓掌一样为我鼓掌,茶鸢色眸子kirakira闪着小星星,“哇,小霁好棒。”

——不知不觉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松弛许多。很明显,我好整以暇的、轻松玩味的姿态,令三人相信了我完全掌控着整个事件,不会将一切毁了。

直觉告诉他们我值得信赖,而事实的确如此。

“出于对长岛太太和久美的尊重和保护,我就不让你们看影像了。”

清爽的晚风吹凉了发烧似的面颊,平息了愉快到过火的情绪,我恢复了常态,无表情,死鱼眼。

“长岛议员,多年以来一直家暴妻子。久美要上学见人,身上不能有伤痕,于是长岛议员对她实施严重的精神虐待。”

“………该死的人渣。”

国木田独步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脸色相当差,摘下眼镜,手掐眉心。他也分析着说。

“长岛太太是常见不见外人的家庭主妇,她被打到住院,也只被允许去长岛议员控股的医院……她丈夫的罪行也因此一直没有被外界发现。”

“我在书上看过相关法律……”五条悟回忆着说,“家庭暴力是亲告罪。长岛太太不主动对警方提交‘被害申告’,并要求‘人身保护’的话,其他人都拿那个渣滓没办法。”

“确实。”夏油杰面色微微沉重,点了点头,“我也记得是这样。”

“长岛太太是那一类最虔诚的信教者,这也是久美被送入宗教性质的廉直女学院读书的原因。宗教不赞许离婚。守旧传统的她,选择了容忍悲剧。”

我望着运动场上的化为废墟的天使雕塑。

“更何况,一旦妻子告发丈夫,丈夫必将入狱。届时,久美将不再是地方议员家的千金,而是犯罪者的女儿。”

“为了信仰,也为了女儿的人生不沾染污点,自己绝不能告发丈夫。——这就是长岛太太的想法。”

“母亲的懦弱,父亲的暴力,令长岛久美无比痛苦。”

太宰治蹲下,从地面上拾起一小把碎石,源自倒塌的天使像。他承接我的话语,为其余三人解释着。

“可她感到自己对于一切都无能为力,日渐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附近高中的学生跳楼令她备受震撼与鼓舞,她下定决心,自己也要行动。”

“宗教禁止自裁。自杀之人被视为有罪,不配入天堂,将堕入地狱。长岛久美想自我了断,却不希望虔诚的母亲为此伤心欲绝。”

我伸手从太宰治手掌心捻走了三颗碎石,像杂技演员那样,边抛石头边说。

“她通过某些途径,得知旧校舍里游荡着一种名为咒灵的怪物。”

“如果自己去寝室楼,被咒灵吃掉,这属于是意外死亡。母亲对于意外死亡的接受度比较高。——这样想着的久美,打造了一起假失踪案。”

夏油杰对我发问:“可她恐惧着怪物,并不真想被生吞活剥……对吗?”

“黑客用造假的监控录像取缔了真货,蒙蔽了我们的双眼。她那晚离家后,实际上没去旧校舍,而是走摄像头为零的小路,去了其它地方。”五条悟盯着我,“这几天,她一直躲在某处筹备自杀……对吗?”

“你俩说对啦!”

我双手开工,拍了拍一黑一白的两颗脑袋。

突如其来的“偷袭”是防不胜防,他们都懵了,眨巴眼睛看我。

“长岛久美还向某个咒术师定制了自燃的符纸。当她从高处坠亡,身体温度降低至28度以下,符纸将自燃,将她烧得荡然无存。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忧被发现尸体。”我补充道,“这孩子真的很不错。她的计划,充满创意,缜密灵巧,我愿称之为艺术品。”

主要是他俩眼里是掩不住的求知欲,跟小孩儿似的,有一种尚未被人生摧残过的清澈而傻气的萌感。

就算是我也无法拒绝!Rua小白猫和小黑狐狸!

“我奖励五条君和夏油君由空气制作的小奖状!已经贴在你们头顶啦!”

我打了一个脆亮的响指,视线扫过四人。

“OK!我们现在该出发了。”

“去救人吗?!”国木田独步说,“她真的还活着吗?她都出走好多天了……”

“当然。”

我说。

“久美本人也是信教者,只是不像她母亲那般虔诚。现在是周一凌晨。周日才结束。每个周日的下午,信徒们前往教堂做祷告。昨天的下午,久美就去了母亲最常拜访的教堂,她在暗处看见母亲哭泣,向主哀求她早日平安归来。”

“母亲的眼泪让久美极度纠结,轻生的念头在剧烈摇摆。此刻,她正在高处思考人生。不过我认为她最终会在天亮前行动。”

“具体位置是?!”国木田独步急切地问。

“她会在这两个地方二选一。教堂OR山顶。从山顶能眺望见她家的灯火。”

我从衣兜里抽出两张写着不同地址的便利贴,分别交给DK二人组和侦探二人组。

“你们,刚好兵分两路。”

“不一起来吗?”安静良久的太宰治发言了,含笑的鸢眸看着我,“小霁想加入哪个队伍呢。”

我端着下巴思忖三秒。

“你们都有四个人了。”

“那么……第五人的我,当然是选择……”

福至心灵!感到召唤!我掏出手机!

“——吊五人格!!!Diao嗷嗷!Giao嗷嗷!”

我对天长啸——啊呸,是长Giao!

“众爱卿,平身吧,去救人。”

我原地躺下,开启游戏。

“朕,要去排位赛里一带三了。”

“桀桀桀桀桀……”

“监管者,朕来宠幸你惹!今晚你我要在狂欢之椅上,狠狠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②

“最尖端的工厂是兵工厂!最暖心的医院是圣医院!最秀丽的公园是月亮河公园!最静美的村落是湖景村!emmm……剩下的,太长了,不说了!”

“一个人寂寞在家?想做羞羞的事情?想看劲爆的?想玩刺激的?快点击16岁+限制级网站~~吊五人格保证你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总之我无法想象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类会拒绝玩吊五人格这种题材优秀内涵丰富极致优雅使人疯狂的非对称对抗性伟大手游!阴阳师亖了!但吊五人格火了!我的吊五!!!我的启迪者!我的启明星!启动!”

太宰治、国木田独步:“………”

五条悟、夏油杰:“………”

——纳尼?纳尼?她说纳尼???

——魔音入耳!攻击大脑!脑子里全是一声声盘旋着的“Giao”和“Diao”!

不想承认,自己认为这人强大复杂危险至极,还聪明绝顶……他们默默地想。

不过,她真是,绝顶的。

——头顶的地中海超绝的!

什么颠鸾,什么倒凤……

这人【哔!】就是颠狂的卧鸾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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