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百微书院>女生耽美>反派是阴郁大佬,但女儿奴> 16.四合一 “爸爸的弟弟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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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四合一 “爸爸的弟弟叫什么”(1 / 1)

“唔唔唔步步(爸爸)——”吱吱挣扎地想要从顾宴辞的魔掌里挣脱出来, 顾知野回神,丢给顾宴辞一个挑衅的扬眉。

“关你什么事?”

顾宴辞不甚在意地平静收回目光,再度重回到跟顾知野之前的陌生人状态。

电梯门关上, 两人无话。

从未独处过的两人占据着电梯两端,氛围低沉, 但是此刻没什么眼力见的吱吱感觉不到。

她使劲挣脱,双手扒拉爸爸的大手,挣脱不过疲惫放弃了, 转头抬手拉扯顾知野的裤子,示意他来帮忙。

顾知野黑着张脸, 感受到下方的力道, 面无表情地侧头看着顾宴辞, 带着一副“她这样,你不管管?”的阴沉。

双眸对视, 剑拔弩张。

顾宴辞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弯身抓住吱吱的一双小手, 满足了顾知野的愿望。

顾知野轻哼。

这是妥协?

顾知野以胜利的姿态挺直脊背,嘴角上扬,还没达到最帅的弧度,“弟弟——!!”

奶气十足的呼喊回荡在电梯里。

挑衅的嘴角再度抿直, 顾知野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顾宴辞语气淡淡:“我没这么幼稚。”

“呵, ”顾知野反唇相讥:“一味否定就是在意, 几个月不见, 手段越来越脏。”

如果大人不教唆,三岁的小鬼会懂如何精准踩在他的雷点上?

还说他的想法幼稚!

分明就是事实!!

电梯门刚打开,顾知野飞速离开电梯,不想再听到踩在他雷区蹦跶的称呼。

顾宴辞牵着吱吱和“大哥”出来时, 顾知野已经哐哐走了很远,连背影都看不见。

吱吱茫然。

为什么弟弟又走了?

想了想,她举着顾宴辞的双手左看右看,不满哼唧:“爸爸手手脏!”

经过上次被吱吱教育“要将卫生”后,顾宴辞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对待吱吱将“手段真脏”理解成“手很脏”的事了,他从容地说:“不是我,他说的是知之的手。”

吱吱眼睛瞪得像铜铃:“?”

“上午知之跟小白玩球,阿姨让知之洗手,知之没有听就跑出来了,是不是?”顾宴辞一板一眼地教育着,完全没有忽悠小朋友的愧疚之心:“顾知野看到后气走了。”

吱吱眼睛又瞪大了一点,惊恐张嘴。

“爸爸,我要洗手手!”

顾宴辞:“待会上去洗,以后玩完玩具、吃饭前都要洗手。”

大部分时候,吱吱都很乖。

但有些时候玩得太疯,或者接下来的事她很喜欢,就会顾不得洗手着急要做下一件事,比如上午听说要出门搬家,手都没洗嗖嗖跑了出来。

吱吱乖乖点头,表情坚定:“我发四。”

顾宴辞淡淡一笑,手搭在吱吱的脑袋上,感受着指腹传来的顺滑,带着她在社区里散步。

他只戴了一条能藏住小半张脸的黑色羊绒围巾,远远看着,长身鹤立,极沉稳好看。

小区住户不多,天气又冷,花园里的人不多。

吱吱疯闹了一会,有点累,取下帽子像树懒一样扒着顾宴辞,“爸爸,抱抱。”

最近她让人抱的次数明显增多,顾宴辞抱吱吱的动作逐渐熟练。抱她没问题,只是她才跑了十几分钟,精力还没散完,待会上去了又要闹着下来玩。

之前别墅里自有大片地方供她玩耍,现在住在高楼,想下来比以前麻烦。

顾宴辞:“走一会再抱。”

吱吱很好说话,竖起食指:“走一hun(分)钟。”

“一分钟太短。”

吱吱拧眉,盯着手思索了一会,又竖起另外四根手指:“五hun(分)钟。”

“五多!”

顾宴辞很欣慰。

吱吱虽然会读一到十,但还未养成谁比谁大的思维,他上次只教过吱吱一次五比一大,她就记得了。

他的女儿,果然最聪明。

原本想让吱吱再走十分钟的顾宴辞,心软地妥协了一半。

德智体美劳五大方向,吱吱每天只用在一个方向里进步一个点。

收获了知识,少锻炼一点合情合理。

“嗯,五分钟。”

顾宴辞溜了五分钟小白,吱吱在后面哼哧哼哧追赶了五分钟,第六分钟,他准时抱起“再不抱抱就要哭哭”的吱吱。

“知之,以后我忙不在家,跟李阿姨出来溜狗时不要跑得太累,不要让李阿姨抱。”

吱吱靠在他怀里,声音软绵:“为什么捏。”

“李阿姨力气小,抱知之会很累。”

吱吱点头:“只让爸爸抱。”

她的小脑袋瓜随之运转,发挥出小朋友独有的脑回路,奶声奶气地说:“弟弟和大哥,只让爸爸抱。”

顾宴辞:.....

顾宴辞理智地没有跟吱吱再探索“抱孩子”这个话题,他抱着吱吱在小区里走了一圈,熟悉小区环境。

路过正门时,吱吱往外看了一眼。

正对着正门的地方,有家规模适中的甜品店,以中式甜品为主,招牌上挂着红艳艳的三串糖葫芦。

吱吱摇摇顾宴辞的肩膀,“爸爸,那个是糖葫nu(芦)吗?”

顾宴辞:“是糖葫芦,想吃?”

吱吱连连点头,犹豫两秒,怯怯地小声问:“爸爸买得起吗?”

福利院里的零嘴很少。

吱吱只从电视里看到过糖葫芦。那些人吃得津津有味,吱吱每次都恨不得伸着舌头去舔电视屏幕。

院长不会细心到关注每个孩子的想法,吱吱在福利院里又表现得很听话,不用怎么管,留给她的注意比别的小孩反倒要少。

听话的孩子没糖吃。

吱吱又不敢提要求,只有一次生病时念叨想吃这个。

院长不想让她吃路边摊的糖葫芦,那些便宜但难保吃出什么问题,要花更多的钱,制作稍微好点的又太贵,性价比低,便骗她糖葫芦很贵。

此后吱吱再不敢提,直到现在。

吱吱舔舔唇角,脆生生地说:“可以不吃。”

她不想让爸爸没有钱。

顾宴辞眉眼微拧:“不用在乎钱,我有钱。”

吱吱无意识地扣弄顾宴辞大衣上的纽扣:“养小孩很贵。”

“多贵都不用在乎,知之。”顾宴辞皱眉:“想吃什么,吃多少串都可以,买得起。”

顾宴辞想让吱吱在花钱方面不那么小心翼翼,但刚说出来,就有点后悔。

让吱吱不因为钱受委屈是前提,但他承诺的话太没有底线,“吃多少串都可以”这般报复性的吃糖葫芦行为,显然不能发生在吱吱身上。

正想纠正措辞,软趴趴窝在怀里的吱吱精神抖擞地支棱起来,“五个。”

伸出五个短短的小指头,精神宝宝吱吱强调:“爸爸,要五个!”

五个呦~

顾宴辞试着跟吱吱谈判,在会议桌上口若悬河的集团掌权人,面对女儿,只能干巴巴地问:“能不能只买一串?”

“爸爸,你没有钱吗?”吱吱瞬间门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顾宴辞:...

“有钱。”

下一秒,气球再度膨胀,吱吱情绪转换来去自如,没有一点心肝。

“少,要五个!”

小不点显然把“五”理解成了多。

之前只想吃一颗、两颗软糖,不代表她觉得两颗足够,而是不知道如何要求更多,现在,再次得到爸爸的肯定,坚定“五”是一个很多的数字后,她学会了“吱吱大张口”。

顾宴辞情绪复杂。

娇气包将学习到的知识运用到了“索要零食”领域,融会贯通,很聪明,值得夸奖。

只是,他又不得不反思为什么要教吱吱这些。

懂得越多,以后越难管住她。

他给自己挖了个坑,还不得不跳进去。

“爸爸~”

顾宴辞轻叹,最后仍只买了一串。

“一串有五个,吱吱,你可以吃很久。”

小不点喜欢吃零食,但吃东西的速度跟小仓鼠一样,啃啃啃啃,慢慢吞吞。

一根糖葫芦足够打发她一晚上。

在想了很久的糖葫芦面前,吱吱不想听道理,双手抓着一根糖葫芦,眼巴巴地看着橱窗里的一堆。

“爸爸,不够。”

吱吱小猫一样的抱怨着。

顾宴辞抱住她,拧眉:“足够了,知之。吃多牙长蛀牙。”

吱吱不知道蛀牙是什么,根本吓不住她,心思都在顾宴辞的前半句上,她改用单手拿糖葫芦,指着被糖稀包裹着的草莓:“我的。”

小指头往下挪。

“爸爸的。”

再往下挪到第三个。

“大哥吃介个。”

“弟弟吃的。”

“姨姨。”

吱吱小心地舔了舔最外面一层晶莹剔透的糖稀,杏眸享受地眯起,迫不及待地含着糖稀,像吃棒棒糖一样。

对上顾宴辞探究的目光,吱吱杏眸清澈,说得无辜:“一个不够。”

顾宴辞:“你一个人吃,不用分给别人。”

吱吱慌忙摇头,小奶音认真:“不行,好东西要分享。”

小孩子藏不住情绪,眼眸里的慌乱显而易见。

停顿了几秒,她双手抓着竹签继续吃糖稀,没有跟旁边的五岁小朋友,吃一口上面的,又耐不住寂寞尝试下面几颗的味道。

吱吱吃得乖巧,小心翼翼没有碰到第二颗。

顾宴辞怔愣,脚步定格。

“不分享会怎样?”

吱吱抿唇,睫毛挡住杏眸里的落寞。“不分享就是不听话。”

“大家不喜欢。”

类似的回答,顾宴辞听过。

遇到吱吱的第三天,他还没下定决心要留吱吱。

给吱吱买衣服却得到她不安的各种追问时,顾宴辞听到过类似的回答。

那时候吱吱的问题是:“可以一直穿这件衣服?”

“是我的衣服?”

潜藏的不安大抵就是:喜欢的漂亮衣服不用给别人穿?

“真的只是我的衣服吗?”

吱吱很娇气,黏人,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可是,要分享时她却不觉得委屈。

没有为只能吃一点点而哭闹。

听说可以买糖葫芦,她习惯性地要把“宝贝糖葫芦”分享给所有人,于是,央求买多多的五串。

吱吱分不清究竟有几个人要分享,只知道,买得多了,她就可以多吃一点点。

福利院带来的影响短时间门内无法抹去。顾宴辞深知此理。

顾宴辞将吱吱放在甜品店门口的长椅上,坐在她旁边,慢慢引导:“知之,喜欢的东西不用分享给别人。”

说一遍,她可能记不住,那就多说几遍。

她在福利院里分享过多少次东西,如今就让她独占多少次东西。

顾宴辞留下女儿时希望她能不被金钱所困,得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如今,期望又多了一点。

他要吱吱不受一点委屈,大方肆意,无所顾忌地按照她喜欢的模样生活。

“知之,不用分享。”顾宴辞低声强调。

吱吱眨眼,往顾宴辞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地说:“姨姨大哥和弟弟不开心。”

她想要家里的人都开心。

习惯了牺牲自己,讨好所有人。

顾宴辞拧眉:“你开心,他们就开心。”

“真的?”吱吱抿唇:“爸爸不要骗人,骗人会变丑。”

想了想,她转而单手举糖葫芦,竹签颤颤巍巍晃了两下,顾宴辞握着她的小手帮她拿,面露不解。

下一秒,吱吱小小的小拇指挪到他们中间门,可爱的弯了弯:“拉钩。”

顾宴辞第二次拉钩,比第一次的笨拙僵硬稍显自然。

“谁骗人变丑。”吱吱认真说。

“好。”顾宴辞轻笑。

吱吱嘿嘿一笑。

初冬,店门外的长椅上,一大一小相视一笑。

顾宴辞大手包裹着小手,将糖葫芦送到她嘴巴里,吱吱没动,小手用力,反而往他的方向推。

“爸爸,好甜好甜,给你吃~”

顾宴辞后倾躲开:“我不吃。”

吱吱:“好甜哒。”

吱吱担心“不开心”的名单里,没有顾宴辞的名字。

于她而言,爸爸是不一样的。

她是爸爸的宝宝,爸爸不会不喜欢她。

在顾宴辞面前,吱吱不会牺牲委屈自己以讨好他,给他吃糖葫芦,纯粹是觉得糖葫芦太好吃啦,想让爸爸甜甜。

吱吱着急地举着竹签“哐哐”往顾宴辞脸上戳,顾宴辞无奈,包裹着吱吱的手用力,制止了她毫无章法地喂食。

小不点额头微拧,稍许,严肃皱巴巴的小圆脸瞬间门泛起笑意,如春日灿阳下一颗爆浆了的果子,甜得人发腻。

顾宴辞咬了一小口。

草莓果肉酸甜,晶莹的糖稀中和味道,不腻。

“系不系甜?”吱吱昂头,得意地问。

她从不骗人捏。

顾宴辞捏捏她傲娇的小脸,“甜。”

他抱着吱吱,牵着狗绳于落日时返回家里。

天色将暗,没有夏日的晕红晚霞,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正值下班时分,远处马路上车流不息,忙忙碌碌。

顾宴辞再一次翘班,翘掉了事业的满足感,于当下专心经营着他的家。

曾经的家奢华却清冷,如今,渐渐有了颜色与温度。

路上,吱吱抱着竹签啃啃啃糖葫芦,唇角沾着草莓汁、山楂碎,还有黏糊糊的糖渍。

顾宴辞不由想到小时候。

礼仪老师要求他着装时刻干净整洁,吃饭规规矩矩,不能让饭粒掉到衣服上。

顾宴辞将小花猫女儿放在地上,没有教育她要如何吃东西,虚虚搭着她的头,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他淡淡一笑:“好吃吗?”

啃完第一个草莓第二个山楂开始啃第三个的吱吱边啃边点头。

顾宴辞:“不要戳到嘴巴。”

吱吱郑重其事地点头:“会niu血。”

而后,又啃啃啃啃起来。

顾宴辞心下一紧,到家后,剪短了竹签放在陶瓷小碗里,给了她一把小叉。

“顾先生,书房收拾好了,您随时可以进去工作。”

顾宴辞动作微僵,这才发现即将到饭点,他却在这种时候给吱吱吃了一堆甜品。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坐在餐桌上啃啃啃的吱吱,状似镇定地点头。

李阿姨:“吱吱不是跟您在一起?”

顾宴辞正想说话,身后,探头探脑出来了一个小花猫圆脸,嘿嘿一笑,酒窝处还沾着草莓汁:“我在介里。”

说不出的天真无邪。

顾宴辞不自在地轻咳,“我处理公事。”

李阿姨微愣,随即回过神,让吱吱继续吃,转身跟上了顾宴辞。

顾宴辞脚步微顿,自知躲不过,僵硬道:“我下次不会让她吃这个。”

“不是的,我是想说...”李阿姨和蔼一笑,语气柔和下来:“帮吱吱剪掉有可能戳伤她的竹签,您做得很好。”

没有人陪伴过顾宴辞,他不知道如何关心人,对待情感淡漠得可以。

此刻,李阿姨却感觉顾宴辞活了过来。

没有人告诉他如何成为一位父亲,他摸索着,尝试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爸爸。

李阿姨鼻尖带着些许的酸意:“您做得很好,像一位父亲了。”

吃了糖或许会让吱吱待会没有胃口吃饭,但一切规矩、原则在亲情面前,都能暂时抛在后面。

“大约半小时后用餐。”李阿姨转身离开。

顾宴辞站在书房门口,距离吱吱吃饭的餐桌只有几米,一眼就能看到她。

她吃得开心,小脚晃悠着。

顾宴辞推开书房,不再是从前设计简单死气沉沉的模样,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有一只棕黄色相间门着白色条纹的长颈鹿。

整体颜色以棕色为主,栩栩如生的长颈鹿让略显庄重的棕色变得灵动起来。

他半掩着门,没有关上,留了一小道缝隙,静静注视着书房里的一切。

外面,吱吱的小奶音和李阿姨的谈话声交替。

“爸爸买的!”

声音小了下去。

于无声里,顾宴辞微微阖眸。

半晌,唇角微弯。

***

洋楼是一户一梯,给李阿姨买的房就在七楼。

她一个人住,自在舒适。

晚饭后,李阿姨需要提前下去整理东西,照顾吱吱的重任自然而然交给了顾宴辞。

这次,李阿姨走得轻松,没有像之前一样百般交代、嘱咐些小细节。

吱吱晚餐前吃完了一整串糖葫芦,甜品带来的饱腹感很强,晚饭时,她没吃什么东西,在饭桌上玩了会就跑了。

顾宴辞皱眉,深切体会到了甜食吃多的危害,寻找“不让吱吱吃糖”的“坏人”,倒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同时,为了减少吱吱接触电视机的机会,客厅里准备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场。

顾宴辞不仅蹭宋时衍的“睡前故事”,还复制了宋时衍走了无数弯路、试错好几次后寻找到的适合三岁宝宝的滑滑梯,以及儿童游乐场围栏。

围栏里,放了很多小球。

“大哥”一改往日的高冷,在里面撒泼打滚,球球小幅度飞舞,吱吱“咯咯咯”笑,躺在地上跟“大哥”学习,四脚朝天蹬腿。

顾宴辞坐在沙发上看书,听着清脆悦耳的欢笑声。

三分钟后,笑声停下。

吱吱爬上滑滑梯,上下玩了好几圈,穿着件薄薄的长袖小裙子,满头大汗。

“知之,过来擦一下汗。”

“我来呐——”

“我自己擦。”吱吱豪气地抹了一把小脸,再擦擦额头,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再度跑了回去。

小朋友的定性没有大人好,吱吱又是活泼好动的主,一个玩具玩不了十分钟。

常常是好奇地摸摸这个,几分钟后就被另外的东西吸引。

而她的老父亲恰恰相反。

五岁就“老僧入定”,没有杂念。

五分钟后,吱吱暂时玩腻,跑到顾宴辞旁边坐好,按照往日习惯,她会提出看电视的要求。

顾宴辞抢先一步道:“知之,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玩!”

“知不知道木头人?”

顾宴辞十分钟前,上网搜索了一番适合小朋友在家玩的游戏,看到游戏规则后,对这个游戏十分满意。

“不能动。”

“嗯,我回头看你时,不能动,动了你就输。”

吱吱:“我不会输!”

小孩子的胜负欲,很多时候比大人还强,吱吱沉浸在“我不会输”的胜负欲里,连问赢了有什么奖励都没有。

她飞速跑到客厅角落,“爸爸开始。”

顾宴辞点头,从容站在距离她约五米的地方,宣布开始后,吱吱哐哐往前跑,“123木头人。”

顾宴辞声音清冽,回头时,吱吱立马停下。

眼睛眨巴眨巴,小不点得意弯唇。

——我没有动呦~

笑了五十秒,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爸爸怎么还不背过去捏?

三十秒后,她忍不住动了动,摸摸鼻子,扭扭小脚。

又过了三十秒,斗志昂扬的灿烂笑容被茫然与委屈取代。

爸爸怎么还不背过去捏!!

她都当木头人好久啦!!!

顾宴辞本意想锻炼吱吱的耐心,不用“老僧坐定”,更不用“心思平静”,只要能保持对一个玩具有六分钟的新鲜度即可。

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吱吱“笨笨”的乖巧里带着一丝茫然,两分委屈,连“爸爸故意坑她”都无法理解,下嘴唇包着唇瓣,握紧小拳头开始怀疑人生。

顾宴辞轻笑。

逗弄吱吱得到的愉悦感比一年前从子公司进入顾氏集团总部的成就感还要浓厚。

他的女儿怎么这么呆。

吱吱原地晃动肩膀,抬起的小脑袋跟着摇了摇,一声轻唤,奶音转了又转:“爸爸~~——!”

顾宴辞笑意更浓,他半蹲着,朝吱吱伸手:“你赢了,过来吧。”

吱吱伸手奔他而去,被抱起来后,双手环胸:

“爸爸笨笨!”

都不会玩木头人!

顾宴辞没有反驳,体会到了坑女儿的愉悦感。

难怪吱吱喜欢当“漏风小棉袄”。

接下来半小时,顾宴辞将宋时衍推荐的3D图书《动物世界》给了吱吱。

吱吱看《动物世界》,他看传记。

约二十分钟后,吱吱摇摇他的腿:“爸爸,饿。”

晚饭前吃糖葫芦的连锁反应席卷到了现在。

顾宴辞无奈点头。

作为父亲,他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

比如:冲牛奶。

顾宴辞记得要加270毫升的水,七勺奶粉,犹豫不决的是,他认为先放奶粉再放水,吱吱一口咬定:“放水水,奶粉摇摇。”

“爸爸笨笨!”

一个小时里,顾宴辞先后两次受到了来自女儿的“智商批评”,如果宋时衍在这,估计会笑得合不拢嘴。

被人誉为天才的顾宴辞,被三岁的小朋友智商碾压。

谁听了不会说一句——

“干得漂亮”。

顾宴辞自上幼儿园开始就是全班最聪明的孩子,骄傲了二十三年,前三年因为不上学,被人夸得次数很少,生活常识却少得可怜。

顾宴辞为难地点点鼻尖,吱吱蹲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我爸爸好可怜,这都不知道”的沉重目光。

“等等。”

顾宴辞点开自从留下吱吱后频繁登录的搜索网页,这次理智地选择了保存页面,再打字。

“冲泡奶粉先...”

还没打全,搜索页面自动给出了几个选项:

“冲泡奶粉先放水还是奶粉”

“冲泡奶粉先放奶粉有影响吗”

....

他心里已有答案,扫过医生的解答,努力证明他的智商:“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件事。”

自动跳出的选项以及网页里成群的询问,就是最好的证明。

吱吱昂起脑袋,还想说第三遍“爸爸笨笨”时,顾宴辞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奶瓶出现在她视野里,她欢喜一笑,双手抱住,指腹感受到奶瓶的温热,“咻”一下,奶瓶被挪走了。

顾宴辞面不改色:“如果说我笨,就不给你喝。”

吱吱:“?”

鼓嘴,环胸,好气(`??)=3

顾宴辞知道,她下一步就要进阶到生气不行开始抱着他的手撒娇的阶段。

昂着小脑袋瓜,正要摇晃脑袋撒娇,顾宴辞将温热的杯子贴住她的小肉脸,清冽低沉的声音十分柔和。

“给你。”

“今晚刷牙不能吃牙膏。”顾宴辞无奈地补充道。

吱吱也不知道听没听,抱着奶瓶蹭蹭跑到滑滑梯上,坐在滑滑梯的小城堡里,抱着杯子吨吨吨。

睡前刷牙时,顾宴辞只给吱吱挤了一丢丢西瓜牙膏,吱吱严肃看了半天,轻叹,边刷边吃,嘴巴里的“含膏量”骤降。

睡前,吱吱没闹着要讲故事,准确来说是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说要听故事,就已经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顾宴辞这才有时间门洗漱。

浴室里满是水雾。

顾宴辞打开门,让雾气散去,随意擦拭着头发,视线落在吱吱的淡红色牙刷上,微微弯唇。

他好像体会到了宋时衍说的“踩了无数坑”得来的经验是什么意思。

前两天,吱吱还在吭哧吭哧“吃牙膏”,如今,就找到了处理这件事的办法。

照顾小孩就是这样,第一次犯错或者大意,第二次改正,摸索着,慢慢成为她的爸爸。

***

顾宴辞是爸爸,也是顾氏集团的临时CEO。

自留下吱吱后,他翘班了三天,加班时间门明显减少,惹得支持他的高管、股东以及总秘办员工一脸懵。

——顾总不会要退出继承之战了吧?

还好第二天,顾宴辞准时到场。

缺席工作并未影响他对集团的把控,例会上各项目情况了如指掌。

众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今天稍稍积压了一点工作,顾宴辞处理完到家时,已经八点。

刚回来,李阿姨面露愁容。

顾宴辞拧眉,扫了眼正在玩滑滑梯的女儿,没有摔倒没有受伤,松了口气,“李姨,什么事?”

李阿姨:“搬到这里后,吱吱的活动范围压缩了一点,她又是活泼喜欢出门的小孩,不爱在家待着,一直想出去玩...”

未说完的话,顾宴辞明白。

李阿姨五十多岁,陪吱吱玩一会还可以,无法陪她玩很久,精力不够。

顾宴辞颔首:“明天我会让一位阿姨陪吱吱,李姨您看着就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送吱吱去幼儿园。

顾宴辞暂时压下这个想法,看看新阿姨的情况。

家里安装了监控,顾宴辞上班时能随时查看吱吱的状态。

新阿姨九点上班,晚上七点下班,跟顾宴辞在家的时间门完美错开,阿姨不会知道吱吱是顾宴辞的女儿。

新来的阿姨姓陈,四十岁,有陪小孩玩闹的精力,经验又丰富,是顾宴辞重重筛选做过背调后精心选出来的人。

不会伤害吱吱,更别提绑架。

只是第一天,顾宴辞离开前还是吩咐李阿姨,如果陈姨带吱吱下楼玩,务必请她跟着。

费解的是,前一天还闹着想跑下去的吱吱,坐在玩具区域要么玩滑滑梯,要么坐在跟她差不多高的小桌上玩积木。

旁边还有一个小沙坑,玩具沙,无毒,里面放了小铲子、各式模具。

客厅有一半都被玩具占领。

顾宴辞频繁点开监控,看到客厅里乖乖摆弄玩具的小身影,起初松了口气,后面,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太乖了。

乖得让顾宴辞想到之前看过的监控视频。

在福利院里,她就是这样自娱自乐,连睡午觉都不用人哄。

六点,顾宴辞还得跟沈勉、宋时衍谈论收购案的具体细节以及集团其他项目的整体方向,把控整个集团,无意间门扫到吱吱抱着绘本翻来翻去,眼神却时不时偷看陈姨时,顾宴辞第一次中断讨论,穿上大衣离开。

背影颀长,步伐很快。

“晚上线上讨论。”

回家的路上,顾宴辞眉头紧锁。

红灯时,迈巴赫不得不停在车海里。顾宴辞扶额,神情难掩沉闷。

吱吱在装。

陌生的新阿姨没有得到吱吱的信任,她知道不是她的家人,下意识地藏下所有需求,就像在福利院里一样,乖乖的,不敢打扰其他人。

这是她无意识建立起来的自我保护的盔甲,套上“听话乖巧”的外衣,她不会被人指责、不喜欢。

顾宴辞好不容易让吱吱从蜗牛壳里爬出来了一点点,怎么会让她再度小心翼翼地缩回去。

他给李姨打了一通电话。

“让陈姨下班,明天不用来了。”

建立吱吱对其他人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阿姨是她刚来时认识的第四个人,她的不安、忐忑都有李阿姨照顾,会更信赖她一些。

但这不代表她会快速依赖下一个阿姨。

顾宴辞无法推断让吱吱建立对陈阿姨的信任需要多久,或许一周,或许一个月,半年。

即便只有三天,他依然不想让吱吱在这三天里,委屈地装乖。

李阿姨稍显错愕,仍点头应了。

支付了一个月的工资,顾宴辞回家时陈阿姨已经离开。

吱吱听到开门声,抱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挖沙铲子跑了过来,一路洒了一地的沙。

没人忍心指责她。

她站在门口,呆了两秒,杏眸蓦地红了一圈,泛着让人心疼的水雾。

啪嗒一下,泪水滚落。

“爸爸——”她小跑过来。

顾宴辞弯身,熟练地抱起她安抚。

“爸爸呜呜呜我好想你。”吱吱脑袋贴着顾宴辞的肩膀,双手紧紧搂着爸爸,小声呜咽。

顾宴辞沉默,轻拍吱吱的背,等怀里的小人逐渐冷静下来。

窗户外,初冬的月亮已高悬入云。

小区万家灯火亮起。

顾宴辞和吱吱的家,也亮了一盏盏灯。

客厅明亮。

玻璃门模糊的映照着此时的场景。

顾宴辞穿着还未脱下的大衣,抱着吱吱,狭长的眼眸里百般复杂。

半晌,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本不想让女儿现在就上幼儿园,总觉得上学是一个不归路。

幼儿园结束,便是小学。

再是初中,高中。

如白驹过隙,晃眼便是成年。

只是,总得解决这件事。

“吱吱,想不想和跟你一样大的小朋友玩?”

吱吱吸吸鼻子,“小朋友?”

“嗯,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那里有滑滑梯,秋千,老师会教你们跳舞,唱歌。”

“去一天,如果不喜欢,我接你回来,好不好?”

吱吱从前在福利院,跟她同龄的小朋友不多,她对幼儿园没有兴趣,只不过...

“爸爸,有书包吗?”

背书包,超漂酿!超腻害的!

顾宴辞松了口气:“有,吱吱想要什么样的?”

“美人鱼!”

哭过的呜咽小奶音明亮。

“好。”

顾宴辞让人用了一天解决了吱吱的幼儿园,周五,吱吱背着美人鱼书包,欢喜地在顾宴辞面前转了好几圈。

幼儿园是贵族私立,门口停着一排豪车。

顾宴辞为人低调,照常开得迈巴赫,亲自送吱吱上学。

下车时,吱吱坐在副驾驶上,背对着顾宴辞抖了抖她的漂亮神气书包。

顾宴辞神情松缓:“知之的书包很好看。”

吱吱满意,跟着李阿姨下车。

顾宴辞没有下去,只隔着人群,看着摇头晃脑的小豆丁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幼儿园是小朋友融入群体的起始点。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各自家庭的宝贝,被家人宠爱,十分自我,在幼儿园,他们要学会与别人相处。

早已习惯了群体生活的吱吱,想来能很快适应。

顾宴辞刚到公司,某位高层急匆匆敲门,还未等他开口,对方已经冲了进来。

收购案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在会议即将开始的前一周,对方突然狮子大开口,要求的收购价格毫无根据地提高了5%,还放出另外一个集团也在寻求跟他们合作的消息。

实际上,懂得都懂。

对方只是想在顾氏做好万全的准备,为收购案付出了相应成本后,态度硬了起来,想得到一点“决策权”。

出售大半股权不代表对方想完全放弃该品牌,在收购案进入白热化的阶段,用这种方式赢得更多的实权。

“ell跟他们的二把手有些交情,顾总,由您出面跟ell吃顿饭,请他从中周旋。”

吃顿饭,便是让出某部分利益。

但比起收购案例猛然提高的成本,这部分利益不值得一提。

顾宴辞神色淡然,照常处理文件。

不答,便是拒绝。

高层懂。

“顾总,适当的酒局与妥协能帮您高效率的解决这件事。”

收购案,顾宴辞办得漂亮,放其他人眼里那是情理之中;办砸了却会成为众矢之的。

刚上任就进行这么大的项目收购,讨不了半点好处,顾宴辞依然坚持做了。

“不用。”顾宴辞淡淡道,“出去忙。”

高层略显气恼,将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摇头无力离开。

他知道,顾宴辞一向是骄傲的。

作为顾家最受瞩目的接班人,他得到无数赞美、夸赞,又有骄傲的底气。

顾宴辞从不向人低头。

但豪门的人都有权有势,有时候,比起实际的利益,他们更倾向得到尊重,展现他们的地位。

两年前顾宴辞负责子公司的腕表品牌时,任董事会如何针对,逼他向股东妥协,向董事会众人说几句捧人的好话,顾宴辞自岿然不动。

他有他的骄傲。

有些事一顿应酬、几句好话就能解决,顾宴辞偏偏不说半点讨好。

他高高在上地摒弃了一切人情世故,抛弃了圆滑,只用他最在意的利益征服对方。

可惜,有些人恰恰更在意地位、尊重,只想看到顾宴辞低头。

像顾宴辞这般骄傲,不肯低头的人,走商业这条路,会很难很难。

可他还是走到了现在这步。

顾宴辞是整个顾氏集团最卓越的继承人,不靠家庭,即便跟顾延川关系疏离,得不到支持,他照样是众人称赞的对象。

高层沉重长叹。

四个小时后,顾宴辞解决了这件事。

用铁血手腕,将对方集团的亏空、家族间门的分崩离析、信任度持续降低的市场喜爱度以及种种令人头疼的数据报告,不留一点情面地摆在对方负责人面前,贬得极低后,从容不迫地交出了第二份项目方案。

没有他们,顾氏还能收购另外一家。

撕破了脸,关键时刻,又表达了合作未曾断绝的意愿,高高在上地拉回收购案的主动权。

雷霆铁血的手段有用,但稍不注意,一步错,就会惹来从前的反噬。

高层对顾宴辞“又爱又恨”。

他如实将对方明显软下来的话语转述给顾宴辞,顾宴辞淡淡应了一声,处理文件的速度未停,好像这场成功并不值得一提。

高层预料到了,摇头,无奈里夹杂着六分敬意。

如果他能跟顾宴辞一样宠辱不惊,有他洞察力与判断力,从容不迫遇事不慌,估计早升职了。

顾宴辞的沉稳淡然,他学不来,估计也没人能让这位顾总慌乱。

“滋滋滋”的震动声打断了高层的思索,顾宴辞看了一眼,眉眼微拧,抬眸看他。

高层秒懂,关门离开。

一分钟后,被他尊敬着的顾总,步伐向来从容的顾宴辞,疾步离开了办公室。

高层:?

顾总,慌了??

**

顾宴辞心里确实颇不平静。

李阿姨打来电话,说吱吱在学校里哭,谁都哄不住,漂亮的吱吱哭得眼睛红肿,一口一个“爸爸不要我”。

原以为会她会凭借可爱在幼儿园里过得风生水起,毕竟顾宴辞已经认定他女儿天下第一好看,路过的狗都要汪汪夸她两句。

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更没人敢让她受委屈。

...

吱吱上午去学校时背着美人鱼小书包特别开心。

她超神气哒!

想跟人分享她的漂亮书包,一起看美人鱼,荡秋千,吱吱找来找去,没找到一个人。

刚迈入12月,学院里的小朋友们经过大半个学期的相处,已经各自匹配了好朋友。

吱吱的出现短暂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不久,便又习惯的照着从前,结伴跟好朋友玩了起来。

吱吱跟他们不熟,被隔绝在快乐之外。

她在福利院里,向来听话。有新的小朋友进来时,她都会听院长奶奶的话,乖乖的跟新小朋友玩,带着新人融入集体。

如今,她是需要融入的那个。

可是没人像从前的她一样,给予外来者温暖。

第一节课是唱歌,她坐在第二排,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抱着美人鱼书包闷闷不乐。

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吱吱坐着委屈了一会,再然后,“爸爸把我丢在这里”的恐惧出现,她捂着眼睛,在活动课时坐在角落里,听话的不发出任何哭声,不给大人惹麻烦。

老师几分钟后发现了她,蹲下来询问时,吱吱一肚子委屈倾泻而出,她难过得忘记穿上“乖乖听话”的盔甲,在班级里嚎啕大哭,杏眸哭得刺拉拉的疼,满脸泪痕。

第一天来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这样。

老师试着安慰了一会,无用,在吱吱声嘶力竭的哭声里,不得已拨通了家长的电话。

顾宴辞半小时后回家时,正巧碰上李阿姨接吱吱回家。

停车场里,吱吱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都不要顾宴辞抱。

顾宴辞哄了好一会,任由吱吱把眼泪抹在他肩膀上,“知之。”

吱吱不理。

下巴抵着顾宴辞的肩膀,吱吱已经没有掉小豆子,还是委屈。

电梯到了。

顾宴辞抱着委屈巴巴的女儿,大手不停地轻拍她的背,“知之,眼睛痛不痛。”

吱吱呜咽了一声。

顾宴辞拧眉。

找新阿姨和送去幼儿园两种办法都不行。

顾宴辞想到了被他下意识排除在外的计划三——

让吱吱信任的顾知野照顾她。

顾知野是现下能照顾吱吱的唯一且最优人选。

他十九岁,意气风发,无限精力,大把的时间门;吱吱又信任他,不会受什么委屈。

顾宴辞前两天在电梯里碰到顾知野时对此有过一丝期待,只是顾知野高傲的态度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们两个人关系一般。顾宴辞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半点好感,当陌生人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

顾家的每一个人,除了晏礼,于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可要让顾知野照顾吱吱,势必得主动做点什么。

主动,便意味着低头。

顾知野骄傲。

顾宴辞更骄傲,他不会轻易回家,接触一切靠近顾家的人或事。

当顾知野展现出他的骄傲后,顾宴辞暂时放弃了这个计划。

只是...

顾宴辞拧眉。

已经要关上的电梯门突然再度打开。

电梯外,顾知野脚步微顿。

顾宴辞抱着小鬼,小鬼背对着他,无比亲昵地靠在大冰山肩膀上,而一向没什么情绪的顾宴辞,体贴温柔地轻抚着小鬼的背。

动作熟练,一看就没少做过。

顾知野暗自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亲生的?

他本想远离小鬼和大冰山,坐下一趟电梯,但转念一想——

他凭什么要让?

顾知野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电梯,靠近时,忽地听到一声小小的,像小猫一样叫唤的呜咽。

顾知野笑了,侧头,以一种“呦,把女儿弄哭了?”的幸灾乐祸,扫了顾宴辞一样。

顾宴辞不语。

顾知野笑容不加掩饰。

向来只能让别人吃瘪烦闷的顾宴辞,也有放低姿态哄人的一天。

爽!

正想着,小鬼动了动,转了个头。

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抽抽搭搭,可怜巴巴。

顾知野笑容默默收了回去。

看顾宴辞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鄙夷。

忽地,肩膀上传来软绵的重量。

吱吱无声地把手放在顾知野肩膀上。

顾知野咬紧后槽牙,无声忍耐。

他从不让女孩哭,这是准则,底线,不能破。

即将抵达八楼时,他僵硬地挪动身体拉开和小鬼的距离,没有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

一段距离后,小手没有支撑,不得不缩了回去。

顾知野有模有样地整理外套,离开电梯。

一直趴在顾宴辞身上的吱吱有了反应,偏身,朝顾知野挥了挥手:“弟弟拜拜。”

顾知野全身僵硬,脸色黑得很好看。

他刚才为什么要遵守底线?

就应该一掌拍开她的手,让她哭,嚎啕大哭,嗷嗷哭。

三番五次在他雷区蹦跶,天王老子来了也忍不住!

***

九楼。

顾宴辞抱着吱吱回家时,吱吱仍闷闷不语,刚放下她就跑到房间门,站在床沿小手埋在被子里,一边罚站一边委屈。

顾宴辞跟了过来,“知之,以后不去幼儿园。”

“知之,是我的错。”

他蹲在吱吱身边,低声说,语气认真。

本来哭声止住的吱吱,又忍不住掉下了几颗金豆子,她站好,看着顾宴辞,长呼一口气,凶巴巴地说:“抓爸爸去坐nao!吃nao饭!”

宝宝有了情绪,顾宴辞反倒松了一口气,抱着她走到明亮宽敞的客厅,认错态度诚恳:“好,下次我再犯错,知之就把我送去警察局。”

吱吱重重点头。

顾宴辞从李阿姨那接过温热的毛巾,“来敷眼睛。”

毛巾刚搭上去,吱吱蹬着小腿喊痛。

顾宴辞放轻力道,过了几十秒,怀里的小豆丁安静了下来。

她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跟往常的小哭小闹截然不同。

顾宴辞心里很不好受,特别是敷眼睛,她喊痛的时候,无法言喻的酸涩无力再度席卷上来。

“爸爸痛。”吱吱晃了晃脑袋,委屈喊。

“知之,”顾宴辞抱紧她,下巴抵着她小小的脑袋,“是爸爸的错。”

他第一次自称爸爸,原先尴尬僵硬的自称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自然。

是爸爸的错。

是作为爸爸的他的错。

明知有最佳的方案在眼前,他依然骄傲自满地选择其他的方式,让吱吱不安又害怕。

吱吱从毛巾里探出眼睛,想了想,小声说:“我原酿(谅)爸爸。”

“下次不可以再做错na。”

顾宴辞:“不会,我发誓。”

他把吱吱抱到滑滑梯上,站在一边守着她,又给方特助发了一条短信:【去查顾知野喜好的跑车类型,买下最难买的一辆,无论多难,都要买到】

做爸爸的第九天,他上了一堂课。

看似无法妥协的底线,在外人面前展现的骄傲,都不应该出现在孩子面前。

吱吱不知道,这是顾宴辞生平第一次向人妥协。

为了她。

***

顾宴辞作为爸爸第一次放下骄傲妥协时,有人做了类似的事。

四个小时后,门铃响了又响。

穿着西服的陌生人在门口礼貌地询问:“请问...”

他看着订购单,稍显犹豫地问:“这里有一个叫小鬼的小女孩吗?”

“这是顾先生送给她的。”

他们推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奇怪玩具,放在客厅后礼貌离开。

已经和爸爸和好如初的吱吱站在巨大无比的玩具旁边,“这系我的礼物?”

顾宴辞:“嗯。”

不必说,是楼下的弟弟送来的。

顾宴辞第一个见这东西,看过说明书才知道叫摇摇车,公主城堡造型,下面有个极大的圆盘,城堡就在圆圈之上,可上下缓慢起伏,中间门还会旋转。

和外面大型商场里摆放的更精致,真皮座椅,做工精细。

“要玩!!”

吱吱双手举高高。

顾宴辞抱她进去,打开开关,暗自思索顾知野此刻送礼物来的原因。

或许,事情比他想得更好办。

公主城堡缓缓转动,像旋转木马一样转圈圈,可爱的背景音响起。

“爸爸的弟弟叫什么!”

“爸爸的弟弟叫小叔。”

顾宴辞微愣。

他跟顾知野之间门从不以“兄弟”相称,彼此极有默契地无视对方,顾知野愿意送来这种东西,或许也有承认“顾宴辞弟弟”身份的想法?

但,他显然想多了。

正常来说,摇摇车的背景音会更换,说完“爸爸的弟弟”,要到“爸爸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妈妈的爸爸/妈妈叫什么”。

这辆却没有。

“爸爸的弟弟叫什么,爸爸的弟弟叫小叔”一句话,无限循环着。

吱吱听到第五遍,求救地伸出小手,“爸爸救命。”

顾宴辞轻笑,抱她下来放在地上。

他蹲下来,跟她持平:“知之,给爸爸几天时间门。”

他会带给女儿想到的一切。

包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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