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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散62(1 / 1)

明朝时候,张天师派下弟子邵元节得世宗宠,统辖三宫总领道教,最终官拜一品,风光无限。

其子孙弟子也跟着水涨船高。

陈善道是邵元节得意弟子,世人所知。但其实邵元节还有一个弟子养在深山不足为外人道尔,便是云回,其实说是私生子更为恰当。

对于邵元节来说,多个私生子本是无伤大雅的事,可邵云回的娘身份尴尬,连带着孩子也见不得光,要不是张彦頨说此子有道骨是可造之才,早就被溺死在池塘里了。

邵云回自小跟在张彦頨身边学习道法,十来岁的时候崭露头角被邵元节接到身边去姓留名以师徒相称。

云回天资聪颖,某日看到水中鸳鸯短尾下垂交颈而卧,忽对阴阳之道有所顿悟。

邵元节见状,便开玩笑说为他寻一个道姑负阴抱阳,本是句戏言,但他却当了真。

后来过了很多年,云回都行了弱冠之礼,邵元节还没实现当初的诺言。

有一日突然带回了个面如秋月,色如春晓的女子,虽然让他们以师兄妹相称,但父子可是师徒,夫妻是师兄妹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所以,云回知道,那是他师傅为他找的娘子。

这娘子长得极美,道法也高,他们并肩走过不少山水,配合默契捉过妖驱过鬼,在他以为时机成熟想要求亲的时候,她消失了。

几年的相处,他早就将那人烙印进心里,突逢变故一下乱了心神,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没多久竟是得了病。

梦中忽见她前来告别,说是顿感天地之道长生之法,要潜心修炼不知年月。

天地无常,道法万千,修道之人机缘来得不易,那一刻他突然想让她放弃,他只想盖座小院,与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怕白发苍苍,也要向普通人一样为妻画眉。

可还没等到他挽留,她再次消失不见……

醒来时,枕边是半截玉佩,那是世宗赏给他师傅的千年寒玉,他讨来打算求亲的。

另外那半师傅说是被她带走了,留作信物日后相见。

张彦頨说过,假以时日,他也能有开山祖师的风范,他想,唯有道法精进,超越自我,才能在广阔天地中寻到她。

直到他快三十岁的时候,邵元节离世,他看到他满脸皱纹身型佝偻的模样时,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

原来修道之人也会变老也会逝去,要是这样,又怎么与她相遇?

于是他开始研究长生之术,又过了不少年,陈善道、张彦頨、陶仲文、明世宗相继离世,他才忽然明白,长生谈何容易!

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他开始探索轮回的奥秘,还真让他摸到点窍门,之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有一世,他偶然遇到路过的她,可那世他不过是一只飞鸟,他落在她肩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她听不懂,以为他饿了,还喂了他不少稻谷。

他跟着她走了很远很远,为她衔去发间的叶,夜晚枕在她手心听她喃喃细语。

他也才知道,世上真的有长生。

后来,他继续轮回,有时是棵为她挡雨的树,有时是她路过的一座桥,或是她放生的一条鱼,他一次次游回到她手心,她一次次将他推开,最后徒留一道背影,任他逆流上岸干涸而亡。

她匆匆而过,他有千言万语开不了口,守着她的背影盼她回头,终究是徒劳……

他熬了四十九世才换回投胎为人的机会,以为相遇终能诉说累积了一百多年的相思,可她再也记不得那个在月下为她抚琴的人了。

叶凝玉听完这些沉默半晌,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背后是这么个曲折的故事,可她的故事又是另一个版本。

嘉靖年间,世宗帝禁佛崇道痴迷道法,邵元节拜雨求子有功深得器重,天下涌出一批“邵流”之派,众口铄金,她也对邵元节产生了兴趣,想与他煮茶论道。

也的确论了两天,可她发现,邵元节虽然师从范文泰、李伯芳,但不过学了皮毛,差得远呢,不过此人运势极佳,得张天师眷顾,拜雨求子大半还是靠的运气。

后来也不知怎的,好像打赌输了,答应做他五年的挂名徒弟,然后遇到云回。

五年时间,倒是和云回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可她恪守本分,自认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至于云回说的入梦定情更不可能,嘉靖时她都一千多岁了,怎么还可能和他说顿感长生之法。

仔细想想,也知是怎么回事。

道教分五派,积善、丹鼎、经典、符篆、占验。

邵元节是积善,以其道法来讲想要入梦非易事。

可陶仲文作为邵元节的好友,是丹鼎之人,张彦頨精通符箓,这两人要想糊弄一个病重之人也非难事。

谁料云回执念太深,反而陷入魔怔,生生世世一直在找的人原来是她。

她不曾经历过轮回,但也知道其中艰辛。

“轮回”两字能从口中轻飘飘的吐出,可世间万物的一生在望乡台上也演不全。

她不禁生了恻隐之心,用怜悯的眼光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

可这种目光他并不想要。

他伸手盖住她的眼,想将她拥进怀里,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又垂下:“师妹,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来可怜我。”

“我知道,可是云回,玉佩的事我确实不知。”

云回将手从她眼下拿开,一低头便看到她娇美的容颜,没有笑意,眼神清亮,一如从前。

他不由地想起傅钲曾经给他发来的照片,媚眼如丝浅笑盈盈,她不是不爱笑,只是没有遇到能让她嫣然一笑的人。

可这个人怎么不是他?怎能不是他?

云回不由地后退几步,脸上血色褪去,他将胸口涌出的不甘吞回:“师妹,你是有了傅钲就要丢了我们的曾经?那不可能的,你我已交换过信物,就是我的妻,三日后我们就成亲。”

叶凝玉之前产生的怜悯一瞬间就散了:“那你又要失望了。”

云回瞧见她不耐的脸色,心里一痛,故作轻松地说:“要不咱们打个赌?”

“什么?”

“如果傅钲找到这里,我就退出,如果找不到,我们就成亲。”

叶凝玉想都没想就拒绝:“我和傅钲本就两情相悦,你有什么资格来做我们的主?”

“师妹,这无妄境还有絜钩的阵法加持,你是出不去的,傅钲肉体凡胎,和絜钩对上没有胜算,我赌的,其实是他的命。”

叶凝玉心里肯定是担忧的,可面色不显:“那我更不赌了,”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傅钲是潜龙入渊,终会有破苍穹的一天。”

此时,傅钲几人正第二次击退纸傀。

众人打得酣畅淋漓,纸傀虽然众多,但都是一群没脑子的鬼物,傅钲曾身经百战,领着羊羊羊和张力凡长驱直入气势如虹。

含章在鬼境里也能激发出强大的灵气,在傅钲手中如虎添翼,几乎将每波对手团灭。

至于丝丝,傅钲简单解释了她的存在,羊羊羊两人感慨一番,只觉得电视里修真小说原来不是骗人的。

丝丝从栖身的玉佩中现身加入战斗,是得力的魔法师,一时间絜钩竟拿他们没办法。

“……哥,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众人刚歇下不久,丝丝便跑来问他。

傅钲擦干额上的汗,含章在手腕上转了一圈随即锵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插到腿上的腿套里。

这个腿套他改装过,本来是用来装枪和军用匕首的,但最近含章比枪管用多了,他就改了一下,使用起来方便多了。

“你觉得我最想听什么?”

当然是叶儿姐的消息了!

“云回向叶儿姐求亲了!”丝丝兴奋地说道。

傅钲看着他,眼神阴恻恻的吓人,丝丝没敢再皮:“当然是被拒绝了!”

傅钲神情一松,满意地点点头,余恒远这个王八蛋,乘人之危。不过还好她老婆立场坚定。

“坏消息呢?”

丝丝的脸一下就垮了:“我和叶儿姐失去联系了。”

“怎么回事?”他刚知道丝丝能和叶凝玉联系的时候心里还挺高兴的,谁知还没说上话那些纸傀就出现了,真特么憋屈。

丝丝留在叶凝玉脑海里的神识别人想抹去不太可能,只有叶凝玉能灭,她也很好奇问为什么,她只说傅钲该自己成长了。

可这话她不敢告诉傅钲啊,她看得出傅钲心里有了嫌隙,这话说出来感觉太伤人了。

所以善意的谎言应该可以的吧……

“还不是那个云回,都是他干的!”

羊羊羊比他还气愤:“妈的,这余恒远真不是个东西!钲哥,等找到他,我替你好好揍一顿。”

傅钲冷笑一声:“呵,这种事放着我来就行。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

羊羊羊和张力凡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傅钲说:“你们不饿吗?”

这大半天的时间,经历几场搏斗,体力消耗极大,也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要是食物和水源跟不上,那絜钩就能耗死他们。

这鬼境遍地荒凉,活物难寻,就算有吃的他们也不敢贸然下口,谁知道絜钩会不会搞鬼。

“丝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丝丝也挺为难,她才一百多岁,还是个宝宝呢。

这鬼境以前也没遇到过,还是跟着傅钲他们才见识到的呢,叶儿姐也没和她说过啊,可要说不知道,是不是太衰了?

她要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的喂,不然怎么对得起比这群“小辈们”多活的百来年呢:“知,知道啊,喏——”她抬手指了个方向,是目之所及最高的山峰,“前面那座山,看到没有,里面就有能吃的东西。”

一个敢说,其余的也敢听。

羊羊羊和张力凡听完虎躯一震,之前不说还好,现在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点饿了:“行,那咱们就过去瞧瞧,看能不能搞点絜钩的子孙烤着吃!”

傅钲瞧着丝丝飘忽不定的眼神,心里明白这可能是望梅止渴的事,可他不能拆穿,军心乱了,那才是真的可怕。

他拍拍丝丝的肩,给她个肯定的眼神:“做得好,走吧。”

丝丝被拍糊涂了,刚才那一眼仿佛穿透她灵魂似的,也不知他识破她没有。

唉,不管了,不是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先过去再说吧。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傅钲可真是体会到了,看着不远的距离,已经走了很长时间都没到。

鬼境里没有白天黑夜,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只有手腕上转了好几圈的表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

羊羊羊和张力凡苦中作乐,落后他几步,两人一路上边走边讲格林童话,虽然很幼稚,但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也挺好。

不过后来丝丝加入,童话故事的走向越来越暗黑:“最后,王子和巫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傅钲停下脚步,转身叉着腰瞪他们,几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垂死挣扎:“最后,公主把巫婆杀了,然后吻醒了王子?”

傅钲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刚走没多远,忽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几人往后一看,远处的云层像是波涛一样翻滚着,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凝结成一团墨色的巨手向他们奔腾而来。

羊羊羊喊道:“不是吧,又来!”

傅钲对着他后脑勺抽了一下:“跑!”

几人拼尽全力向前跑去,可两条腿的哪有长翅膀的跑得快,眼看那巨手将要追上,丝丝忽然腾空飞起,身体化为两丈长的双头巨蟒,蛇尾一卷将三人甩到背上:“抓稳了!”

几人急忙环住它紫色的蛇身,两个蛇头可能要减少风阻,交缠在一起,奋力向前飞去,瞬间窜出老远。

一会在树冠上飞驰,一会在草地上滑行,□□西窜,上天入地,蛇形走位都把后面的巨手绕晕甩在身后。

转过一处山洼,丝丝瞅准某处藏身的地方,离地几米高的时候忽然收起身形,傅钲三人手中一空,大惊之下也快速做出反应,跌落的瞬间顺着惯性护着头就地一滚,还好几人都训练有素,不然王子还没见到巫婆就被自己的队友摔死了。

丝丝落地之后就往一旁的山洞跑,三人见状也跟着跑过去,洞口外有些枯枝,傅钲最后一个进去的时候把枯枝掩在洞口位置,刚藏好,就听到空中传来嗡嗡的声响,一群乌黑的昆虫飞过。

几人躲了一阵,那群虫子在空中飞了好几个来回都没发现他们,最后便朝着远处飞去。

大伙这才松口气。

“哎呦,我滴个乖乖,黑死宝宝了!”丝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

羊羊羊说道:“丝丝,我们差点被你摔死你知道吗?都不提前打个招呼。”

丝丝想起刚才的事,情急之下她哪有想那么多,她打量了傅钲几眼,幸好他没事:“哎呀,人家唔系专灯啦!”

傅钲问:“刚才那是什么?”

丝丝:“母鸡呀!”

傅钲嘶了一声:“好好说话。”

丝丝:“......不知道啊。”

“张力凡,你怎么啦?脸色这么白?”羊羊羊见张力凡坐在一旁不吭声,以为他是不是伤到哪了。

张力凡没说话,朝他摆摆手。

羊羊羊不放心,走过去将他拉起来:“摔伤了?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傅钲也追问了几声,张力凡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事,就是刚才转吐了.......”

丝丝速度太快,他们一会头朝上,一会头朝下,转来转去的都甩吐了。

“瞎扯什么,你吐了?我怎么不知道?”羊羊羊说道,他就在张力凡后面,没看到他吐啊。

张力凡看着羊羊羊沉默不语,羊羊羊楞了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会,突然纷纷转身弯腰异口同声的呕个不停。

“呕——”

“呕——”

丝丝好奇的问他:“哥,他俩怎么了?”

傅钲难得做了个忧伤的表情:“大概是——吃多了吧......”

不是还没找到吃的吗?怎么会吃多了呢?

傅钲看她还想再问,急忙制止:“别问,再问,我也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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