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因为徐瑶曦的奚落，沈凝瞬间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就要跳起来和她理论。
“这是怎么了？”
徐元信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边剑拔弩张的场面。
下方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来人。
徐元信今日从宫里出来，穿了一身靛蓝云纹常服，腰佩金络白玉，看起来比平时要贵气许多。
这让某些人的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沈诚暂且拦住了沈凝，目光在徐元信身上快速扫过一遍，见他方才有一瞬的气度不似常人，态度便谨慎了些。
“行路至此，一家人略生了些口角，让人见笑了。”他拂袖上前，向徐元信作了一揖，试探着问，“不知阁下是……？”
徐元信看向了徐瑶曦。
那目光中的意思带着明明白白的戏谑：
——你什么时候和这人成了一家人了？
徐瑶曦从刚才见到徐元信下来就很不满了。
明明刚刚她上去找他的时候，说的是让他从另一条路赶快下山别让顾月撞见，偏偏他竟然还迎头撞了上来。
她立刻回瞪了徐元信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也很明白：
——谁让你下来的？！
徐元信可有可无地偏开了头。
他还没质问她为什么带顾月过来都不和他说上一声呢，她还想让他避开？
门都没有。
徐瑶曦鼓起了脸颊。
她老早就知道自家皇兄想跟她抢顾月的事了。
无非就是因为嫌她这个妹妹太闹腾，想要个更好的妹妹呗。
要是他看中的对象不是顾月，徐瑶曦肯定是要不高兴闹脾气的，但若是顾月的话……
她也喜欢顾月，她肯定不会把顾月拱手相让的，平常能让他帮忙传个话，就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眉眼官司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原来是你认识的人啊。”沈凝开口的声音有些酸溜溜的不对味。
本来她看见下来的人那么神采不凡，还以为是太子或者晋王，谨慎地缩在了沈诚后面，却不想这人竟然是和顾月那个朋友认识的。
顾月成日里连宴会都不怎么参加，本就不会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这两个人她又没在各大宴会上见过，肯定不会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不过是和顾月的一丘之貉罢了。
“这位公子，既然她们是你的相识，还是好好管一管罢，免得张口便针对人，不会说话，往后惹到了贵人，可不是像我如今这般能大度得了的。”
到底沈凝还是有点看上了徐元信的长相，语气稍软，说话时略微留了点余地。
徐元信扫她一眼，不明意味地轻笑了一声，“看得出来，这位姑娘很会说话，比舍妹强上不少。”
徐瑶曦闻言，立即瞪了兄长一眼。
徐元信回以一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少了几分疏离的高高在上，多了几分亲近之感，惹得沈凝瞬间红了脸颊。
“也没有啦，只是因为公子看起来是个明事理的人……”沈凝的语气突然支吾起来，全无先前争吵时候的那般气势，一下子竟显得娇羞起来。
沈诚见妹妹如此，皱了下眉，“阿凝。”
他自然听得出徐元信这话是在反讽，心中顿时有点不大舒服。
原本他也以为徐元信是什么大人物，才会客客气气的，可是与沈凝想的一样，他也觉得既然是顾月认识的人，那便不太可能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
是以当听到徐元信反讽沈凝时，沈诚不再似方才的慎重，而是微微蹙眉道：“这位公子，方才虽然是舍妹情绪激动了些，但是率先出言不逊的却是令妹。在下观公子应当也是读书之人，应当明事讲理，何必这般话中有话，寓贬于褒？”
徐元信从来都不爱在无关人等身上浪费时间，直接忽视了沈诚的话，看向了顾月。
“走吗？”他问。
顾月扫了眼沈诚和沈凝，点点头，“元公子，给你添麻烦了。”
但是她也的确不想再和那两个人待在一起了。
“月儿？”沈诚皱眉看她，“你要跟着他们走？”
方才他听到顾月叫这个人袁公子。
云京之中的高门并没有姓袁的，能来长春雅集，想来此人应当是哪个地方的寒门学子罢，顾月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看起来很熟？
“表哥不是还有事吗？我已准备回府，只怕是不同路。”顾月不知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沈诚还是觉得不放心，“月儿……”
“前面雅集似乎快结束了，”顾月打断他，“表哥既然要上去拜访九公主殿下，还是不要耽误了为好。”
沈诚的话音果然一顿。
站在一旁的徐元信听到“九公主”三个字，不着痕迹地和一脸懵怔的徐瑶曦对视了一眼。
沈诚瞥了眼站在边上的徐元信兄妹，怕顾月再说多什么惹人惦记，谨慎使然，到底是没有再强求。
“好罢，那你先回去，”他退而求其次道，“晚些我再去府上给姨母请安。”
这是准备告她的状了？
顾月抿了抿唇，眼神冷淡，转身便直接走了。
徐瑶曦朝沈诚二人瘪了瘪嘴，赶紧跟上了顾月。
徐元信则是信步走在了二人身后，目光从始至终只放在了顾月身上。
几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三人一走，沈凝就向沈诚不满道：“大哥，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
“因为月儿说得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沈诚思忖片刻，做了决断，“月儿那边只是家事，之后再去顾府请安的时候，和姨母提上一句也就是了。”
沈凝撇了撇嘴，却也知道拜访九公主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便不情愿道：“好罢，那我们快些上去。”
等她大哥先得了九公主的青眼，一个小小的顾月她才不放在眼里。
打定了主意，兄妹二人便紧跟着上山，往小榭的方向而去。
然而当他们到达之后，却被告知今日过来的三位殿下就在刚刚已经全部离开了。
这消息将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哥，我就说了，都怪顾月，几位殿下也不过是刚刚离开而已，要不是她突然出现在那里耽误了我们的时间，我们肯定能够见到殿下的！”
今日在这的除了九公主，还有太子和晋王，无论她能见到哪一个，只要能得其青眼，往后的地位都毋庸置疑。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顾月给毁了！
事实摆在眼前。
沈诚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垂着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
而另一边，香饽饽一般被惦记着的九公主和太子殿下正在护送顾月回家。
“要说起来，那两个人真是太没眼光了。”徐瑶曦到了此刻仍旧愤愤不平，“亏我刚刚在上头瞧着还觉得那个沈诚有些才华，当真是瞎了眼了。”
“还有他那个妹妹。”徐瑶曦提起来就气，“不分青红皂白地挤兑人，贬低我去巴结九公主，以为九公主便能看得上她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货色吗？”
顾月坐在边上听徐瑶曦叨叨到这，表情有些无奈。
据她所知，前世的九公主还真是看得上沈凝的。
应该算是爱屋及乌吧，前世的时候，九公主便因为喜欢沈诚，连带着也高看沈凝一眼，当时顾月不知背后沈诚的作用，还以为沈凝当真是走了大运，才得了九公主的青眼。
“瑶曦妹妹，倘若此番沈诚当真得了九公主的看重，沈凝也只会跟着鸡犬升天，我们没有和她相斗的资本，背后说说便好了，往后若是当头遇上，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不管怎么样，顾月并不希望徐瑶曦现在就去针对沈凝。
在自己还没有脱离顾家之前，还不是时候。
不过自己“不知道他们身份”的这个条件还是得维持住，顾月便只能用这样的措辞来劝说徐瑶曦了。
为了怕暴露身份，想来她也是会听的。
“哦……”徐瑶曦闻言，气焰果然顿时便弱了下来。
徐元信知道妹妹在心虚什么，抱臂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不参与也不戳穿。
但是显然顾月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似笑非笑地开口询问：
“对了，方才见元公子从小榭中出来，不知……可是前去拜会某位殿下？”
既然徐元信先前极力要求自己多和他说话，那不妨便正好满足他的要求。
眼见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家兄长身上，徐瑶曦松了口气，转而幸灾乐祸地看向了徐元信。
早说了让他别来，这下好了，引火烧身了吧？
徐元信下颌紧绷了一瞬，旋即无视徐瑶曦的嘲笑，语气自然道：“嗯，正好顺路，我便去拜会了一下太子殿下。”
拜会太子吗？
“喔……”顾月轻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元公子与太子殿下，是相识？”
这话有些不好回答。
徐元信摸了摸鼻尖，模棱两可地道：“嗯……算是吧，还挺熟的。”
顾月心中暗笑。
“真的吗？”她面上做出惊讶之色，又问，“或许这样请求有些冒昧了，但不知元公子可否……向太子殿下为我引荐一二？”
徐瑶曦更惊讶，古怪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兄长，靠到顾月身边好奇地问：“月姐姐，你为什么想见太子殿下呀？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这倒是一时把顾月给问住了。
其实她还真说不好他们真的坦白了身份之后，自己会说些什么。
“就是，总听旁人议论起太子殿下龙章凤姿，有些好奇罢了。”顾月想了想，挑了一个还算合情理的说法，看似不知实情地看向徐元信笑，“毕竟在我认识的人里，元公子就算是顶好看的男子了，总让人不禁好奇，太子殿下还能好看成什么样子。”
随着顾月的话音落下，小小的车厢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