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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一切(1 / 1)

喻天书坐在草房的门槛上,被秋日午后阳光照得暖洋洋的。她眼神恍惚,直愣愣看着房门口的大树,看着在秋日丰收的金色。

她思绪杂乱,却本能感觉:现在的时间不对…树应该更加绿一点才对……

这时,屋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叫喊:“死孩崽子,你还坐在那儿做什么?赶紧去给我挑水去!”

喻天书眼睛朝着身后声音转动了一下,身体都没都没有动。

得不到回应的中年妇人,气势汹汹走出来,给好好坐着的喻天书一脚踢翻,骂道:“兔崽子,胆肥了是不是,敢听不你老娘的话!”

就算被踢直接五体投地躺在地面上,喻天书依旧一声不吭,甚至依旧一动不动。见此,本改该更加气急败坏的妇人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哎,你这孩子,难不成还在生为娘的气?”

妇人抄起喻天书腋下,把她轻松的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坐回门槛上。二人眼睛对视,妇人满是心痛的搽干净喻天书脸上粘上的土,说:“他是你哥哥和弟弟,是你出门之后不会受夫家欺负的指望,你不能抢他们的吃食。”

“而女子更是要保持纤细形体才能得到爱慕,也是不可多吃的。”这样说的,妇人却从怀中掏出个小包,用干净素布包着的是一块用炒熟面粉包裹着的麦芽糖,她从中揪出一小块,塞进她喻天书口中,温柔笑着舔了舔手指上的粉末,说:“饭不多吃,但糖多给你一块,我呆呆傻傻的小馋猫。”

很温馨,非常感人的母女亲情,在重男轻女古代,家人依旧爱护家中痴傻幼女这种戏码,喻天书觉得她应该会落下泪来,但是——很奇怪,她一点都不觉得感人,还感觉很怪异。

一种她是坐在台下观看演出的路人,本应该隔着戏台,却在某一个瞬间——打哈切的恍惚中,不知怎么的被拉上了戏台,再睁眼就要搭戏演母慈子孝的感人戏码的惊悚。

她所能回应的只有紧紧抱住弱小可怜的自己。

七天前,喻天书昏昏沉沉被耳边怀绕的哭喊声吵醒,她挣扎地想要说别吵了,发出的却是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这让围着她的人激动起来,声音更加刺耳。

“娘,姐姐醒啦!”

“大夫快来看看,我妹她说话了,可怎么不睁眼呢?!”

……

“我的好女儿啊,你可终于醒来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娘可怎么办啊”

本来她听制止噪音无望,准备继续躺尸。她之前也经历过恼人安眠却无可奈何的时候,好像是每个休息日都能碰到,这使她充耳不闻的能力大幅度提升。

但是听到有个女人喊她女儿,这不得爬起来看看。

喻天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妈妈了。

谁知道睁眼一看,围绕在她床前的四人只有一人是女性,但并不是她的母亲。她便遗憾地闭眼晕过去,完全听不到噪声了。

并心里窃喜:好哎。

又过了不知多久,喻天书再次苏醒,这次她身体稍微好转,最起码不会闭眼就安眠了。

床头围着的人喜极而泣、感动异常,说什么“我的妹妹”的高大黝黑男性,叫“姐姐,姐姐”留着鼻涕的孩子,抱着她哭着叫“好女儿”的妇人和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冷脸汉子,细细瞧能到到他眼底的红。

整个屋子乌泱泱乱成一团。喻天书从他们左一言右一语中大概拼出:她是这家的二女儿,三天前在河边洗衣服,追着一件顺水而下的衣服时,不小心滑倒摔倒头,晕倒在水中,被人发现的时候都没了气息,经过大夫三天的抢救才睡醒。

“你们救错人了吧,我完全不认识你们。”喻天书直接说。这一家人极度惶恐,大夫却说是发烧好几天,命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记忆没了就没了。

喻天书强调她真不认识她们,当被大夫问:“你说你不认识这家人,那么你真正的家人在哪里?”

她又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深入思考,她脑子空空如也。先不用说社会身份、家人、住址这种信息,她就连自己的年龄都不清楚。

我是谁?

——喻天书。

然后呢?我从这张床醒来之前在做什么?

——不知道。

喻天书难以理解现状,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年龄,甚至面容模样,但是却非常清楚现在所有家人都是虚假的这个事实。

不记得却清楚知道——这前后矛盾的话,在某一个瞬间令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精神病院看看。

可精神病院又是什么?

——不知道。

当喻天书的身体渐渐好转,在家便逐步失去了刚开始的爱和关怀,逐渐的,虚假的父母在行为上偏爱他们的儿子们,如肉食要紧着给儿子们吃;公开的用言语打压和诱导她,身为女子必要纤细,要听话,要孝敬才能成为一名好妻子。最后在谁后看不到的角落施加爱,打了一巴掌之后给个甜枣。

如现在,妇人温柔地怀着爱意的注视着她将麦芽糖吃干净,亲了亲她的脸蛋,留下一句“吃好了,就去挑水回来,晚上还要使水做饭给你吃呢。”便进了屋。

喻天书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甚至没有动。

妇人没听到回答也并未再次生气。

她依旧静静的看着树,不多时……她听到草鞋摩擦石沙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抬头看到一位样貌清秀的男子,扁担上挂着两桶水,深深压在他有些纤瘦肩头,明明满头是汗,却还笑盈盈对她温声细语说:“今天面色很红润,看起来身体也已是大好了呀。”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到她怀中。

喻天书先没有打开,闻到香甜的肉食味道,才打开布包,吃其中包裹的烤麻雀,身体太虚弱了,她需要多吃肉食补充能量。【注:麻雀是国家二级动物,在现实生活中不可狩猎食用。】

男子看她吃得香甜,朝屋内喊了一声:“婶子,水我给您到入缸中了!”

而这次喻天书一反常态,嘴里啃着东西,眼神紧紧盯住这个男子。

据她虚假的母亲说,这人是与她青梅竹马的玩伴,关系可好了,并隐约的透露她们二人有娃娃亲。

如果喻天书是这个家真正的女儿,这时可能就陷入到因为父母偏爱兄弟,自己不受重视的怨恨和委屈中,被那零星的爱勾住,想心灰意冷地离开家都不能。最后,不得不留在家中,按照父母的言论做一个听话孝顺的孩子。

拼尽全力从这个不受宠爱的家中,寻求爱。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喻天书在心中默默想着:有些人被童年治愈,有些人究其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而这时出现一个完全偏爱自己的青梅竹马,会为她挑水,会哄她开心给她爱吃的,缺爱女孩便一下子陷入到看似美好实则可能可是美好的爱情中,完全倚靠这个男人,为他付出一切。

但如果归如果,喻天书归她自己。

她相信这个世界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恨着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这就和她清楚知道家人是虚假的一样,她也清楚知道她恨这个人。

可直觉也告诉她,这个人是她破局的关键。

只要顺从地满足他一些小小的要求,她就可以获得与自己过去相关的信息。

所以,喻天书将计就计,就如同她假设的如果那样,从见到男人那一刻开始,她开始放弃从虚假家人中挖掘信息,转而她努力扮演这一位陷入热恋中的少女。

这不对。虚假扮演了三天,她意识到,这很不对。

照旁人来看,女儿落水后性情大变,从青梅竹马的爱慕之人到冷言冷语,任何人都会担忧。若长久不见好,可能还会找神婆大师什么瞧瞧,喝点符水。

但这家人完全没有。

不对,太不对劲了。

喻天书突然意识一件事,从睡醒她见到的每个人,她都不认识,但是这些人彼此是熟悉的。

她获取的所有信息都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如果……这一切都是这群人串通好的,表演给自己的看的……

实际上她不是落水失忆,也没有这群家人和竹马,她是被绑架到这个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么虚假的家人和招人恨的竹马都能解释了,可为什么?

对方为何要花费时间精力财力,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要钱?

——对她进行殴打,或者切下一根手指寄给她的家人就好。

劫色?

——昏睡时直接强上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怎么了不吃了?秋天的麻雀肥肥的,很好吃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和妇人唠完毕家常,坐到喻天书身旁。

喻天书将手中的麻雀还给男子。男子接过来,完全不在意肉上还沾着的口水,大口啃:“原来是给我留的呀。”

“你想从我这获得什么?”

喻天书长久的未使用的嗓子泛着沙哑,声音却异常清晰。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不关注问题,只是欣喜地说“啊,三天了,你终于又和我说话了!”

三天前,喻天书半夜三更想乘着夜色跑出村子找找其他的线索,跳墙时恰好被在墙角撒尿的男子遇到,遂遣返回家。

“为什么在我点破之后还要伪装?”喻天书不理解,“将我困于这里,不就是想要一件我必须清醒时才能给予你们的东西么?”

喻天书十分坦诚,“我会将那张东西交付于你,但相对的,记忆还给我。”

“……”男子保持了一会儿喜悦表情。随后立即沉下脸,眉毛下压,眼神阴冷一寸一寸扫过喻天书眼睛,肌肤,最后视线停在她的脖颈处。

说:“你的家人,我是指你真正的家人,我想要的那个东西可以换你的记忆或者家人,但二者只能选其一。”

“你选什么?”

“哈哈?”喻天书干笑两声,仿佛不是面临家人和自己只能活一个的残酷二选一问题,而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二选一?,不不不,无论我有没有睡意,家人都会是我的唯一选择,但是——”她摇摇头,绝对自信的心理令她终于能扯出一丝笑,“你有我的家人么?”

“我敢说,你手中没有任何我会在意的东西,否则你们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洗掉我的记忆将我困于此,还演这么一出爹不疼娘不爱,只有青梅竹马才是我真正可以依靠的戏码。”

“主动权掌握在我手中,小子。所以说说你想要的!”喻天书带有挑衅意味的用手轻拍男子脸颊。

别看喻天书行事乖张大胆,实际上,她说每一句话前,都在小心谨慎的观察男人的细微表情。

男人没有对他的挑衅发怒,反而开口大笑。

她猜对了。

喻天书也笑了,她想着接下来只要继续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就可以挖掘出来深藏的东西。

可等待她的不是需要反复咀嚼深思的话语,一柄贯穿喉咙的利刃。

喻天书死亡,自动触发回档机制,回到第十存档点。

回到后第一时间,当朝皇帝唯一活着的兄弟,双腿残疾的永寿王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十存档点,第一百六七次回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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