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站在春月楼中央，此刻春月楼已闭店休整，那日与她说话的女子如今也站在她身边。
只不过并未戴面纱。一张温婉明丽的脸裸露在外面，个子并不娇小，神态自若。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
“少主的意思，是让你即刻前往沧州，身份已经替你造好了，后门有人接应你。”
十四娘今日披头散发，她这几日一直醉酒，呓语不清，像是得了癔症，此刻说起正事才像个正常人。
女子没有丝毫扭捏、犹疑，转身向着后院去了。
“等等，月娘。”十四娘惊呼一声，跑到她跟前，“此去凶险，恐无相见之日，这个你拿着，就当我们师徒一场。”
说完，将一枚绿松石吊坠塞进她手中。
月娘含泪接住，“师父，请受迟迟这一拜。”
二人依依惜别，月色下，踏上了旅程。
十四娘敛容，故作端庄，约摸半刻钟后，一黑衣人送来情报。她展开纸条，果然，还是那个死对头。
烛火微微，酥手点燃了纸条，灰烬翻飞，火光映着半边脸。
十四娘转头低喃道：“如今桃花庵已失了倚仗，她竟然还敢这么嚣张，既然她想斗，我们怎么不奉陪呢？”忽而拿了块令牌摔在地上，“告诉你的手下，把桃花庵的消息透出去，直到有人愿意花钱买断为止。”
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捡起了脚边的令牌，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夜还未尽，洪夫人正跟院里的小倌儿嬉戏。兴致到了，挑了个眼生的留下，让其他几个先退了。
洪夫人虽年近五十，但仍风韵犹存。爱好男色。
桃花庵。
说白了不过是权贵们的销金窟，里头的姑子、和尚，没有哪个是清白的。地下有着赌坊、拍卖行，地上有着寒石散、活春宫。
可以说朝中大半的糜烂风气都由此而来。
自前朝以来，桃花庵一直屹立不倒，不仅如此，顶峰时还能左右朝局，其中利益相关的人大多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还有个原因，桃花庵历来喜欢扶持傀儡君主。由于势力强大，得以留存至今。
先帝曾多次想要拔出这根毒瘤，多次下令查抄，结果都被朝中有心人给挡了回来，怪就怪在桃花庵滴水不漏，压根不能硬查，而且人家定期做“慈善”，也积累了一定民望。
这一代桃花庵的庵主是洪夫人，已故洪御史的夫人，她不仅将桃花庵的势力在上任庵主的基础上扩大了一倍，还妄图扶持孟长扩上位。
可惜孟长扩是个急功近利的蠢货，不然身为太子的孟长拂也不会如此顺利。
洪夫人在新帝眼皮底下跳，原因当然也很简单，挑衅皇权的同时，让孟长拂站不稳脚跟，制造相应混乱，好从中牟利。再为孟长扩恢复元气争取时间。
人家这么做，当然是有底气。
也有可能太轻敌。
时代不同了，太狂妄也许会狗带噢。
譬如现在——
一名男侍趁着洪夫人与男宠亲热之时，用匕首捅进了男宠的身体，洪夫人正忘情着，闭着眼，突然感觉身上的人没动了，缓缓睁眼，竟看见血液从男宠背后流下，刚好滴在她肚子上。
当即大声尖叫。
男侍功成身退，已经在骚乱之时出了庵，行至一巷内，扯下脸上的易容皮，换了身衣服，将东西包在包袱里，连夜出城去了。
确认没有尾巴后，又加快了速度。
到了京城外一林间小屋才停下。
他在门外拿着火折子烧了包袱内的东西，再在上边翻了土种了点花种。慢悠悠地进了屋。
这人正是宋时。
屋内坐着沐清清、蒋玉篓还有刚从春月楼处回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已将面巾扯下，露出秀气地一张脸，和身上的腱子肉简直不搭。
宋时找了位置坐下，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如何？”沐清清看着手上的竹简。
蒋玉篓靠着柱子闭着眼吹着口哨。
“如你所料，非常顺利。”
黑衣人点了点头，“果然，朝中尚有余孽，而且位高权重，这般动作，难道还在指望五皇子回来？”
沐清清放下竹简，抬头看着他，“你说对了，自从难民入京，桃花庵每日施粥，赚得人心，陛下登基根基未稳，它此时蹦跶，无非就是为贼党争取时间。蒋玉篓你可有办法去查他们来往的消息？”
“眼下春风楼出了内奸不能再动用这部分谍网了。”蒋玉篓闻言摇头，虚眼看着下面。
“如此，只能拜托十四娘了。”说完，几人全部望着黑衣人。
黑衣人挑了挑眉，算是应下了。
蒋玉篓站直身子，“今夜到此为止，各位可以走了，我来善后。”
宋时、沐清清和黑衣人起身往外走。宋时骑来的马，留给了黑衣人。黑衣人上了马，朝外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