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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钝(1 / 1)

织羽从赛场的应急通道往外离开,顺手给意识还在星网里睡觉的许信以比赛系统的名义发了候场通知。

赛场的应急通道相对隐蔽,大多数时候只有老生才熟悉那么几条小道。只不过此时的机甲大楼在织羽的眼中就像是半透明的、可以捏在指尖的蜂巢模型,哪里有出口、哪里被刻意折叠隐藏都可以观察到。

所谓最佳建筑师,也不过是个钟爱迷宫的绘制者。只是这短暂的视野并不能持续太久,在以最快的途径悄然离开机甲训练场馆、隐秘掉行踪顺便搭车回了艺术系。

艺术系园区仍然是清净的,只是林织羽先前听见的肃穆音乐声已然无踪。晴朗的高饱和度蓝天下,织羽在那份视线注视到她前早已切换回了原先的模样,掠过一群被她惊起而张皇四窜的筝鸟。

艺术系园区在神秘手段的笼罩下,寻常科技诸如监控的效果都会失效。这里唯一凝视着的是来自于祂们的眼睛,而更高位格的隐秘能令她行若无物。

在祂的制衡下,至少这里还能保持表面的和平。

织羽神情冷淡,坐到原先的长椅前,紧接着身躯一软,闭着眼睛仿若昏迷。

……

嘶,好烫啊…

林织羽猛地往前起身,不知道是额头昏昏沉沉地发烫还是因为心口前的那枚吊坠。

她好像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准确来讲,是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这是穿越之后的排异反应吗?是灵魂与身体不适配的缘故?还是污染?

她怔怔地将身体前倾,手心握住那枚吊坠,平复自己的呼吸。

“这是林家人被认可后才拥有的信物…至少对你而言,这个吊坠可以平复一定程度的精神力污染带来的影响,也可以警戒你,如果有污染的接近。”

记忆中,在这个世界醒来不久后的医院里,初次见到的林夕照用那般严肃的神情告诉她。

“信物不会丢失,无论你身处何处,它都会以各种意义跟随。记住,当你感受到它的发烫程度令你难以忍受——也就是你遇见了无法抗衡的危险,握住它,尝试复述我接下来说的这段语言:”

林织羽根本无法理解那样的语言——那种感觉,即使是听见的一瞬间,耳朵里似乎被灌进了冰冷的海水,犹如幽暗海底中的沉重液流撞击着黑暗中的岩洞,令她在本就头疼的基础上感觉到天旋地转地想要呕吐。

嗡鸣声扰乱着她经历记忆融合后还未恢复的脆弱的神经,林织羽甚至两眼一闭再次昏了过去。

尽管在醒来后头疼感、也就是精神污染减轻了许多,她却是拒绝再接受那样的折磨。林夕照明白她的痛苦,却不得不这么做——她在正式成为神眷者前,准确而言,每一位被林家信物认可的成员都经历过这般的感触。

“…那是神秘手段上求助的方式,一旦成功传达信息,无论这片星海的何处角落,必有回应。只是那需要牺牲很多东西,如果不是生死关头不可使用…算了。”

林夕照原先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看着刚醒来的小妹憔悴消瘦的样子,以及她看起来毫无灵性天赋的普通人模样,她知道她暂时是学不会这段真言。

“…平时要是感觉难受的话,握住吊坠平复呼吸就好了。它会令你感到平静的。”

那些记忆被冲刷上认知的海滩,林织羽的确感觉到平静许多,并且手心的吊坠变回了金属质感的冰凉。

这很不对劲,林织羽明白。

她短暂地回想起今日上午机甲赛场的经历于是她终于认真地再次打量起这枚吊坠——虽然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结果。它看起来就是那样:以月牙样的形状作为底座,十字星的某一个尖角被拉得很长,像是长剑的剑锋。

材质?有些像青铜,上面甚至有一些腐蚀的锈迹。其实林织羽戴着的时候总怕会被扎到,不过神奇的是戴着的时候几乎要忽略那样的触感。

她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有些挫败地支着额头坐着。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艺术系的课也已结束。

找谁去求助呢?林家二姐?还是屠兰学姐?她现在认识的能说的上话的人只有这么多,更重要的是,林织羽有种预感,最好不要过多透露自己身上的特殊。

无论是出于害怕被注意到想要默默缩着过日子的心态、还是害怕来源不明的污染变本加厉,林织羽一时间发现这事或许只能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她坐得有些久了。这里很安静,也很温暖,她发觉先前不知道去哪儿了的筝鸟们又聚拢了回来,其中有一只还傻乎乎又大胆地跳过来蹭她的手。

林织羽慌乱地将手缩起来躲过,生怕一不小心薅掉白色飞鸟的羽毛而被罚款什么的,不过还是挡不过对方的过分热情碰到了它蓬松柔软的白羽。

就像在碰一团小小的棉花糖。

她心情果真好了不少,趁着四下没人大着胆子轻轻摸了摸它头顶的羽冠。然而还没等她再偷摸着快乐一会,这只筝鸟慌乱地从她身上跳走,扑开翅膀混入了鸟群,只留给林织羽几根羽毛。

她被这翅膀挥得迷了视线,再像鸟群望去时,也认不出哪只是哪只了;只有雪白中仿佛沾染上了些许墨点的那只筝鸟侧过头,宝石般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这让她想起故乡的信鸽,偶尔在回家的路上能看见的邻居家养的鸽子。总是认得回家的路。

林织羽叹了口气。终端的消息提示突然响起,遏制住了突如其来的泛滥的孤独。屠兰发给她消息,“下课了吧?艺术系东园区车站等你,一起去食堂,和早上晨练那个叫司悦月的同学一起。”

她回了一个“好”。

打起精神来,林织羽。事情拖着并不会被解决——她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从夏思霏那边入手。至少打听打听上午机甲赛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鉴于夏思霏与屠兰之间微妙的关系,她或许还是要找一个独处的时间。

…不过今天下午还是在宿舍里休息一会吧。不知道拿终端的私人录像功能能不能记录下来她睡着后是否有其他举动?也许结果会令她感到有些恐怖,但在宿舍里总归有地方可以求助。

林织羽揉了揉眉心,减缓若有似无的头疼。

……

“怎么样,林小公主来了吗来了吗?”司悦月和屠兰刚结束今日的机甲基础训练课,面上还带着刚运动完的热意。

司悦月上午本来是打算找人帮忙旷掉一节课去机甲训练场继续观摩比赛整点学分外快的,可惜看到中途她自己也忘记是怎么了,又迷迷糊糊决定回来上课。

碰巧在赛场碰到屠兰,两人就结伴去上课了——毕竟课上也能光明正大实操机甲,还不需要自己支付训练室使用的学分。

她对于实战对打不太感兴趣,可惜转系什么的太难——她离成为神眷者还有着一道门槛,并且为了稳定较低污染值选择了放缓锻炼。

相比之下,还是这位神神秘秘的林家小女儿更令她感兴趣。

司悦月身为校园百事通、论坛中的神秘管理员,本身自然有帝国系上层的消息渠道。她的姓氏能够代表很多东西——司家,帝国的顶级家族中最偏向单独中立的一方,其成员主要就任于各星系裁决司,处理污染控制等各项相关事宜。

关于林家的事,在帝国系上层圈中并不算什么秘密。18年前林家家主夫妇失踪,现任家主,也就是林家长兄林听寒接过家族的重担,以铁血手腕处理好混乱不堪的局面,稳住林家地位——不被同属【引渡人】眷族的埃斯特尔家趁机压过一头。

此后这么多年间,本就不算人丁兴旺,基本只有主家一脉的林家人一直在寻找上任家主夫妇的下落,直到不久前林家二姐从前线污染区带回了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宣称这是流落在外的林家小女儿,随即很快就将醒来后的她送入帝国第一军校就读。

林家人并未可以隐瞒林织羽的信息,毕竟进入军校后很容易被有心之人——比如她顺藤摸瓜地找出来。

只可惜这林小公主的履历实在太过朴实,于边缘星系沃尔特的编号星球公共福利院长大,后该星系爆发污染,被接回主星后进入军校艺术系就读;普通人,精神力差不多帝国公民平均水准——好吧,这在边缘星系大概算是高了,也许是经历过污染事件的缘故。灵感更是低得不能再低——灵感低或许才是她从污染里活下来的幸运要素,不过这也意味着彻底与成为神眷者绝缘。

经过司悦月的一番脑补,她大概猜想出一套略带狗血的什么林家夫妇遭到污染流亡在外,最后只来得及将信物给了小女儿后遗憾离世…真相也许大差不差,只是能找回林织羽这个巧合——多少会使用神秘手段,不然茫茫星海上哪去找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无论如何,司悦月对于她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林家的那些个同龄人不是战斗狂就是事业狂,要是能和林小公主交个朋友自然也就多了条门路。她对于交友向来来者不拒,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叫得那叫一个亲昵。

艺术院区的恒温罩外还是有点热的,毕竟帝军星的初秋总是晴朗的代名词。屠兰半倚靠在车站自动贩卖机边上的阴凉处摆弄着终端,边漫不经心地回道:“刚回消息。等她到估摸着还要有会时间。”

“好吧,”司悦月把自己有点散乱的斜马尾捋了捋,去售货机那刷了终端先买了两瓶能量水,“给,屠姐,哦对,林小公主喜欢喝点什么?”

“我们消息灵通的校园百晓生,你不如自己去问问。”屠兰翻看着自己的赛程安排,目前积分排名在三年级组中居于第一。只是若要保住这个第一名,要么有积分较高的本年级低于她排名的对手向她发起挑战,要么发起一场对于四年级组中低段随机匹配的挑战。

不过幸运还是很眷顾她,屠兰想着,接受了下午唯一发来的名为“许信”的学生的挑战申请。点开她的主页面,屠兰看到她上三场胜利场次中,田柯俨然在战败之列而给她贡献了不菲的积分——其他几个倒都是年级里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普通学生。

许信,难道是比赛中新杀出来的黑马?田柯的实力还不错,竟然被籍籍无名的学生击败了。

不过屠兰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她打算打完这一场,经过冷却期后第二天就发起对四年级的挑战,把第一名的积分拿稳。

“那还是买瓶甜牛奶吧,小姑娘应该会喜欢喝…哦哦,来了来了,屠姐!”司悦月灌完一口能量水,笑嘻嘻地将另一只手腾出空朝着林织羽挥挥,“小学妹,这里!”

不远处像是边走边发呆的小姑娘听到声音的来源像是恍然清醒,林织羽呼出一口气也调整出笑容,快步朝二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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