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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戏(1 / 1)

昨日端美人侍寝,次日晌午皇上赐下的赏便到了弦风阁,御前来送赏的仍是昨日晚间前来传喜讯的小太监。

小太监捏着端美人身侧冬禧递上来的精致荷包,微不可查地掂了掂分量,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端美人出手大方,他自是将话都捡好听的说。

“端美人,皇上库房里的云锦里头,奴才瞧着赐给您的是最鲜亮的几匹,想来是美人得皇上看重,正是这样光丽灿烂的锦缎才配得上美人您呐。”

一番话说得连弦风殿内的宫人们都面上带着光,端美人虽仍保持着矜持之色,笑容中却也已难掩得意。

“奴才御前还有差事,便不多叨扰美人了。”

御前的人收些好处不打紧,只是要清楚自己是皇上的奴才,与后宫的妃嫔们交往过密可没什么好处。

小太监冷眼瞧着,皇上对端美人态度实际上也不过平平,他面上虽客气,心里并不对端美人高看几分,当下也不多待,便匆匆请了辞。

殿中的端美人再三抚了抚案上云锦,吩咐宫人好生收进库房,待有配得上这布料的好衣裳样子了再拿出来使着。

身侧的冬禧满脸带着讨喜的笑,适时地递上奉承:“主子,奴婢瞧着满宫里得宠的多是明艳的女子,定是因为皇上喜欢,这赏赐是皇上的心意,主子莫辜负了,往后尽管打扮得更亮眼些。”

端美人回想起请安时的情形,有了几分意动,更觉得今日心情格外愉悦,难得的神采飞扬起来。

“冬禧,今日不必请安,可在殿内闷着也实在无趣,你随我出去逛逛散散心吧。”

正是秋日里,宫中各处的景色都难免萧瑟些,不过这菊花开得正好,御花园里的各色菊花得宫人们精心照护着,应当有些看头。

且冬禧知道主子今日心情大好,定然极有兴致看些新鲜别致的东西,当下朗声回话道:

“奴婢方才去御膳房领早膳时恰巧听膳房外的奴才们说起,御花园里刚送去几盆花房新培植的玉壶春,花色玉白,高贵雅致,正合了咱们主子的气度。”

端美人心下一动,立刻便说要去瞧瞧。

只她素日喜欢清净,即便今日得意,出行也不愿大张旗鼓,于是也未要旁人跟着,只吩咐冬禧一人随侍便往御花园动身了。

刚行至外围,在浓香馥郁的丹桂树下驻足了片刻,便听得葱郁浓密的花树掩映之外,两个看不清身形的洒扫宫人行迹鬼祟地停住了脚步,窃窃私语起来。

看着竟不像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样子。

端美人面露狐疑,立刻对冬禧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稍稍侧了侧身,借草木遮掩身形,并不发出什么动静。

于是依稀听得那头两人压低了声音交谈起来。

“主子吩咐你的事可办妥了?”

“姐姐放心,主子给的药液无色无味,洒在那盆玉壶春上瞧不出什么不同来。”

端美人二人立刻反应过来必是撞破了什么阴毒之事,听着竟是与她们此行要来瞧的玉壶春有关,更心生警觉,凝神细听起来。

“主子说了,花房新送来的花品里只那几盆玉壶春贵重别致,端美人来了必会瞧瞧,即便碰了那花也不过起几日疹子罢了,便是太医诊治也定只当是寻常过敏,必不会牵连到你。”

万不曾料到竟听得这阴谋诡计是冲着自己来的,端美人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心思更是一懵,只是她尚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对面二人已转瞬间不见了身影。

只最后模糊地听得一句“尚书府不会亏待了你家里人的。”

冬禧眼下也是全然愣住,讷讷道:“主子,宫中只有宜美人出自吏部尚书府。”

端美人显然也想到了,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定是她,我入宫以来不曾与人结怨,郑美人年纪尚小,我若起了疹子不能侍寝,这恩宠自是要轮到她头上了。”

尚在闺中时便听说吏部尚书府上的嫡小姐素爱掐尖要强,昨日请安她也不曾与宜美人争什么风头,不料她只是先得了皇上的喜欢,宜美人便容忍不下了。

往日只当她行事张狂,不曾想她竟还如此毒辣,容貌是宫中女子最看重的,她竟无冤无仇便要对自己下此狠手。

端美人面上闪过不同往日的厉色,冷静下来细细梳理思路。

方才并未看清那两个宫人身形样貌,眼下便是人在面前也是指认不出来的,若仅凭自己一面之词,即使证明了玉壶春上果真被用了药,也定不了是宜美人犯的罪,反而打草惊蛇。

虽不能在皇上皇后面前光明正大讨个公道,但日子还长着,自有她讨回来的时候。

入宫前娘亲说的不错,宫中果真是藏污纳垢之地。我不害人,人便害我。端美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定了定心神。

“冬禧,我们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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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祥宫正殿。

小旭子一路小跑着回了殿中。

“瞧你那慌慌张张不中用的样子,事情可都办妥了?”江修宜歪坐镜前,懒懒地描着眉,斜眼瞧了小旭子一眼。

“回娘娘话,都办妥了。”小旭子殷勤地邀着功。

“端美人一到御花园,咱们的人便做了这一出戏,奴才暗里瞧着,端美人丝毫不曾起疑,也果真如娘娘所料不敢声张,便带着人匆匆回宫,眼下想是将到启祥宫了。”

“你做的不错,去领赏吧。”

江修宜露出戏谑的笑意,刚承了圣恩,便得知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要害自己,她可不信端美人真是个泥捏的软性子,这也能忍气吞声了去。

想着昨日请安宜美人那肖似自己的装扮和更加年轻鲜亮的面容,江修宜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

想要取代她,也要看看宜美人能有几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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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正殿中,陆渊凝心静气地批阅完了案上堆积的一大叠折子。赵合通立刻极有眼色地奉上一盏温度正好的茶水。

赵合通心中不免有几分暗自得意,他与皇上年纪相仿,自皇上年少时便被太后拨来照料皇上起居,皇上的一应习惯喜好再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也因此稳坐御前总管太监的位置,旁的那群小跳蚤们再是心思活络也越不过他赵公公去。

陆渊果然满意,接过抿了抿,松下了紧绷的心神。他一贯喜欢雨前龙井的口感,格外清新细腻,且回味甘甜,唇齿留香。

不知怎么,忽然又想到了昨日女子那抹身着松绿的沉静身影。

他望了望殿外:“赵合通,外头天色好,朕出去走走。”

赵合通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跟着望去,一时有些疑惑,这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外头天都将暗了,一时又觉得圣心果真还是难测,他竟想不明白皇上眼中天色好在哪了。

眼瞅着皇上大步流星地将要出了殿,赵合通见状也不寻思了,忙吩咐仪仗在后头跟着,自己快步追了上去。

秋日里外头果真天高云淡,微风吹来颇有几分凉爽,陆渊的心情没来由的有几分愉悦轻快。

赵合通侍随在侧,偷偷抬眼瞅着皇上嘴角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心中疑惑更盛,若说秋日里忽然有了赏景的兴致,皇上穿过御花园时却不曾逗留,越走越偏一路到了近日里不见人影的映月湖。

这映月湖在夏日里总能开上满池的荷花,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倒是雅致,宫中也常有妃嫔来赏景。

只是眼下不过只有深秋里的一池残荷罢了,远远瞧着尽是些黄叶残梗蔫头巴脑地立在池子里,赵合通实在参不透有什么意趣,皇上却到此处站住了脚。

此时赵合通才听得不远处竟隐约有清越的琴音传来,依稀可辨是钟毓宫的方向,只是此曲似乎本也是到了尾声,没一会儿便也停了。

陆渊拧了拧眉,似乎是没有尽兴的样子。

赵合通观察着皇上神色,终于想到钟毓宫中住了三位新妃,可不正是不同往日了,一瞬间福至心灵,胖脸颊子上挤出个讨好的笑容,试探性地给皇上递话:

“皇上,已到辰时了,这琴音停了想来是因着到了摆膳的时辰了,皇上可要顺道儿在钟毓宫用个午膳。”

陆渊挑了挑眉,这小子何时变得这么机灵了。

“那便摆驾钟毓宫。”

因派了小太监提前通传,陆渊一行到了钟毓宫时,便见纪清竹和西殿的两位宝林已经带着宫人们在宫门内候驾了。

陆渊径直走到纪清竹身前,许是今日不用出门,女子便由着心意只穿了一身月白的缎面长裙,她发间挽着一支翠玉银丝步摇,随着她行礼的动作,步摇的流苏和她耳垂的坠子一起微微颤动,烛火映照下,摇曳生姿,晃人心神。

“都起来吧。”

黎宝林与宁宝林显然是丝毫没料到今日圣驾会到钟毓宫,听到通传时,心中不是没有存了期待与侥幸。

只是此刻见皇上只是旁若无人地盯着那微微敛着眸的纪才人,竟像是早就动了心思专程来这一趟的。

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失望之余,两人虽面上不显,心里却各自有了打算。

“朕路经钟毓宫,纪才人可曾用膳。”

“刚摆了膳,还不曾用,皇上可要与嫔妾一同用膳。”

纪清竹终于抬了眸,眉眼弯弯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并未如昨日一般躲闪。

她此刻未施粉黛,清冷的面容因着微微含羞的笑意,有一种冰雪消融般的温柔,陆渊听到她试探性的轻声问询,只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格外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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