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的这个所谓“好主意”，可谓是相当的损。
她起先没有告诉申白黎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让他把刚刚恢复了一点的姜晋又拎到海边来。
姜晋死活不肯跟他走，哭天喊地说自己有恐水症，不能靠近海。
这会儿，他之前大放厥词的牛气全部都消失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去海边给人当球踢。
申白黎哪里管他是不是有恐水症，扯着他的衣领就往外走，一边拎着一边还嫌弃姜晋人形拎起来没有原形方便。
赑屃本来想劝申白黎算了，别为难姜晋，但是看申白黎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又不敢开这个口，只好默默跟上去。
赑屃名叫元霸，名字起的很霸气，但实际上性格很和气。他是申白黎这一辈里年纪最大的，当老大总是容易操心，久而久之性格就不得不变得宽和了起来，正因为性格太好说话，所以很难管住这些堂弟堂妹。
申白黎走得特别快，他急着让楚澜揭晓答案。
楚澜一直说要保持神秘，申白黎每次一问她要对姜晋做什么，她就卖关子，故弄玄虚，拿着这一件事吊了申白黎三天的胃口，可把他给急的。
楚澜给申白黎发了定位，申白黎跟着导航走了十多分钟，期间姜晋一直在挣扎，声音很大，妄图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但申白黎多机灵的人啊，直接一个隐身术丢过去，让姜晋给隐身了，还顺便禁了个音。
他一边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一边思维乱飘，想着那些会隐身术的妖怪可千万不要去做人贩子。
申白黎远远就看见楚澜站在一堆垃圾旁边。
那堆垃圾着实是庞大无比，远看就像是一座小山，散发着冲天的臭气。
申白黎隐隐约约觉得上空都飘着绿气。
楚澜自个儿戴着口罩，还提醒申白黎自己变一个口罩出来。
她是不可能给申白黎准备口罩的，那玩意儿也要好几角钱一个呢。
楚澜这会儿没在水里，全然就是一个普通人，申白黎给姜晋施了隐身术，她就看不见了：“不是叫你去找那只饕餮吗？在哪里呢？”
申白黎这才想起他没解除姜晋的隐身术，之前光顾着思考楚澜到底要干什么去了，连忙让姜晋的身形显现出来。
“现在你总可以说，你要做什么了吧？”
楚澜扯了他的衣袖过来，附在他耳边，笑眯眯地道：“左右那饕餮不是什么都能吃吗？让他把这些垃圾都吃了呗。”
她脸上戴着口罩，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虽然是在申白黎耳边讲话，但是声音却一点也不小声，在场其余三人都能听见。
三人脸上具是露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世间竟有如此魔鬼！
“你有病吧？让我吃垃圾！”姜晋气炸了，虽然还被申白黎控制着，但他脸色气得涨红，疯狂挣扎，申白黎差点抓不住他，“怪不得能和申白黎那家伙玩到一起！精神病到一块去了！”
他一句话骂了楚澜和申白黎两个人，使得申白黎对他的同情一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幸灾乐祸。
楚澜倒是还理直气壮的：“哎呀，我这不是想着这些从海里打捞出来的垃圾都很难处理嘛，这些都是处理过后基本没法回收的垃圾，老堆在这里也有碍观瞻不是嘛？让饕餮——你叫姜晋对吗？让这家伙吃了不是挺好的，他填饱了肚子，我处理了垃圾，皆大欢喜嘛！”
派大学生去捡垃圾并不是他们治理海洋问题的主要手段，实际上他们早派了专业团队去打捞海洋垃圾，这些垃圾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够回收的不多，处理完后没法回收的，楚澜全让运到这里来了。
她早在听说是饕餮害她卧床好几天的时候，就产生了这个绝妙的想法——至少她自认为很绝妙。
姜晋简直想呸她一脸。
什么叫皆大欢喜啊？这明明是推他一个人入地狱好吗？
他想冲过去一口吞了这魔鬼海神，却被申白黎和元霸牢牢制住。
元霸苦口婆心：“小晋你冷静一点啊……呃，楚小姐不如也冷静一点？”
他的劝阻没有丝毫用处，姜晋该狂躁还是很狂躁，楚澜也不会改变心意。
虽然姜晋有千般不愿意，但是在楚澜和申白黎的武力胁迫之下，他最终还是用了吞噬的法术，把这些垃圾全都吸进了肚子里。
毕竟他实在是不愿意再被楚澜当排球拍来拍去了，身上又疼，又颠得他想吐。
楚澜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她第一次见这样神奇的法术，其实心里挺羡慕，但是无奈自然神系和这些修炼法力的走的压根儿不是一条路子，她的力量完全依托于海洋的力量，不可能使出任何法术。
饕餮这招叫做吞噬，自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东西，这些垃圾连他的口腔都没沾到一下，就进了他那仿佛异次元的胃袋，风暴般的吸力连附近的树都连根拔起，全给卷进了他的大嘴。
楚澜抱着手臂，笑眯眯地说：“哎呀，早知如此，刚才还挣扎些什么呀？”
她又跟想起来什么一样，再往姜晋身上插了一刀：“这些全都是从海里捞上来的。你之前不是喝了很多海水嘛？和这些也没什么区别啊？”
姜晋本来就想吐，听到这话，更是呕出一口老血。
这不就相当于他吃了两回垃圾吗？
姜晋感觉这回自己是真的要恐海了，看到海就会觉得全是垃圾，抑制不住地产生反胃的冲动。
其实他这话说的也没错，海里的确全是垃圾，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垃圾，还有微塑料垃圾和重金属垃圾，几乎遍布所有海域。
楚澜在和海洋融为一体的时候，会很明显地感觉到不舒服，仿佛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一条粘稠的臭气熏天的河，像京城高峰期堵车一样，完全流不动。
她自己不想身体里都是垃圾，那就只能让姜晋吃垃圾啦。
楚澜其实还有对姜晋反复利用的心思，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逼太紧，所以这会儿就大发慈悲放姜晋走了。
后来她听说姜晋直接躲到沙漠去了，心里还有点惋惜。
申白黎现在对楚澜佩服得五体投地，生怕自己哪天惹楚澜生气了，会沦落到和姜晋一个下场，所以愿意为楚澜鞍前马后——除了付钱。
……
处理完姜晋的事，距离开学也就只有两天了。
之前和高校合作的项目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直播这件事，楚澜决定还是继续做下去。
这次她挑了更偏南方的近陆海域，这里离赤道更近，物产更加丰富，但因为岸边大城市更多，所以污染也更严重些。
楚澜是直接从海里游过来的，非常完美地没花一分钱，而且比申白黎还要快，使她可以不必羡慕申白黎可以飞。
直播团队倒是坐的飞机，他们很有职业素养，没问一句雇主为什么没有一起坐飞机。
这回直播干脆就是在水下。
楚澜趁着从卫城往南游的时候，疯狂训练，勉强能在水里维持一个囫囵的人形，连面部五官都是模糊的，但好在在水下需要穿潜水服，可以稍稍遮掩一下。
身体内部的器官，楚澜就干脆摆烂没有管了，任由器官的位置被水流占据，反正观众也看不见。
楚澜穿戴好潜水服和直播设备就下水了。
申白黎本来想也下水凑个热闹的，但是一想，租潜水服要钱，自己又不好暴露原形，干脆就歇了这个心思。
她这个直播间关注的人还不少，由于这一段时间里，广申集团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做推广，所以远远比上次开播时流量大。
有很多人一直在等着楚澜开播，但是无奈等了一周，楚澜也没吱个声，简直等得心都要碎了，一点都没有身为主播要维持热度的自觉性，这会儿一看鹿角直播app的开播通知，真是万分兴奋，立马就点进去看。
汤嘉颖就是其中一员。
她原本以为楚澜顶天等个一两天就会再次开播，没想到整整等了一周都没看见开播提示。
她天天蹲在楚澜微博下面，看有没有直播预告之类的，好不容易才等到楚澜发个预告，提前五分钟就开始刷新直播软件的页面了。
在等待楚澜直播的这一周，她几乎看完了大多数比较有名的有关玳瑁龟的纪录片，什么《海龟奇缘》、《濒危动物大拯救》，全部都看过了，越看越觉得海龟可怜又可爱，只盼着下一期能再见到珠珠。
但是楚澜的直播预告里写的直播地点在离卫城很远的虹城，汤嘉颖原本以为会看不到珠珠了，虽然还是很期待新的直播，但是难免会有点失望。
没想到刚刚一点开直播间，就看见在自由自在吐泡泡的珠珠——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玳瑁龟长得都差不多，但是汤嘉颖作为珠珠的超级粉丝，楚澜上一次的直播录屏至少被她盘了四五遍，现在她几乎可以一眼认出哪只海龟是珠珠。
直播镜头拉远了一点，被珠珠挡住的背景渐渐显露出来，幽蓝的底色中穿梭着艳丽的鱼群。
——这是，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