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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错了意(1 / 1)

聂小七第二天醒来时候一睁眼已经在禅房内了,不知为何卯时的钟声都没有听见。

她翻身下床,房间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正欲弯腰对着脚踝处使法,想到那日净空说的话,便收回了手。

走到桌前,才发现摆着一个香炉,双手支在桌子上,凑近一闻,上好的安神香,她从不用凡人的香料,大概是虚尘趁她不注意放到禅房里的吧。

并未多想,走出禅房,抬头望了望天空,头顶是刺眼的太阳光,她抬起手挡在额头上,瞧着大概得巳时了。

这会儿正是寺中和尚休息的时间,她四下张望却没看见虚尘的身影,按理说他该在院中扫地才是。

迈着轻盈的小步子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伴着铃铛声,竟意外的给这寂静的寺庙填了一抹灵动的活气。

上山的几个香客经过小院,朝他看去,交谈声有高有低。

“你瞧那穿着长袍的小和尚,脚上怎么还戴着银铃铛啊,跟个姑娘似的。”

“莫要乱说,人家长着头发呢,怎么就是和尚了,大概也是香客吧,或者是带发修行的富家子弟。”

“咱们还是走吧,在佛祖面前嚼舌根小心所求不灵啊。”

“哎,但愿能灵验吧,千里迢迢来一趟,净空大师竟不在寺中,白跑一趟。”

“佛祖真是会捉弄人。”

……

聂小七顿足,听到耳边的谈话,等到那几人走过去,弯腰解了脚踝上的银铃铛,攥着手心里,上下摸索了一番,好不容易在长袍里侧找到了口袋,塞了进去。

净空不在寺中?

难道是下山施粥了,今日确实是十五,那便没错了。

百无聊赖到处闲逛,正巧碰到好几个小童僧在院中扎马步。

聂小七走上前,主动跟他们打招呼,摸了摸其中一个小童僧的脑袋,睿智灵气,真是可爱极了,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她笑着问道。

“你们虚尘师兄去哪儿了,怎么一上午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小童僧站直身子,指了指往山下走的路,软糯声说道:“二师兄去施粥了,天不亮就下山了,要等到太阳下山才能回来。”

聂小七一愣,放下手,转眸细想。

虚尘去施粥了?那净空大师就便不会再去了,以往都是二人轮流去的。

“那你们大师兄为何不在寺中呢?”

她问的莫名其妙,小童僧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刷刷一脸童真的看着她,不谋而合的摇了摇头。

他们也不知道大师兄会去哪儿,连大师兄此时不在寺中,他们也不知道,还是从聂公子口中得知的。

自从半年前彻悟方丈闭门修行,寸步不出禅房,而慧行师叔又长年在外游历,寺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落在了净空大师的肩上。

大师兄一直很忙,特别是这段时间,总是不见踪影,寺中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除非是刚巧遇上。

聂小七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自个到处走走,希望能碰到净空。

看来她改日得找六姐要个通天镜了,方便随时知道净空身在何处。

族中狐狸都夸她是最美的白狐,她不信,那臭和尚若是日日见到她的女儿身会不动心。

所以,第一步就是得跟着他,他走到哪儿,便跟到哪儿。

在寺中转了许久,等到午饭的时辰了还未寻到净空,她也不再找了,往饭堂去。

一进饭堂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净空正在训斥几个小童僧,好像是在说他们贪玩来迟了。

聂小七脸色一羞,误了时辰的人可不止这几个小童僧,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往里面走,后背紧贴着墙壁,却发现已经没有空座了。

原本是有的,不知何人放了些杂物堆在墙边,靠墙的位子都被塞住了。

一边着急,一边担心净空会突然转身,干脆心一横,紧贴着墙壁往后倒退,屏住呼吸走出了饭堂。

反正这寺里的饭菜出了青菜便是豆腐,寡淡无味,不吃也罢。

站在不远处的净空虽然背对着门口,却眼神余光一晃,似是若有所思,垂眸间转瞬即逝。

“去吃饭吧。”

声音清冷,对面前的几个小童僧说道。

转身,背着手往饭堂外走,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聂小七,两人对视。

聂小七一惊,没想到他会走出来,怕他会像训斥童僧一般训斥自己,一脸错愕的解释道。

“我不饿,就不进去了。”

转身欲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温润的声音像是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厨房里还有饭菜,我带你过去。”

她的双脚像是黏在地上了一般,迈不开一步。

净空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还要带她去厨房,让她有些意外。

直到净空走远,她才拔腿跟上去,揣在怀里的铃铛发出压抑而细微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厨房,地方不大,平日都是虚尘一个人做饭,占不了多大的地。

净空一走进去,伟岸修长的身材,让这二亩三分地显得更加狭窄逼仄了。

站在他身后的聂小七闻到一种不属于寺庙的香味,探头看向灶台,眸色一亮,是糖醋鱼!

红棕色的鱼身配上翠绿的葱花叶,外酥里嫩,冒着热气,鱼肉香味飘香四溢,糖醋和油煎恰到好处,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摸起一旁的筷子,便要朝着锅里下手,却被一只大手扣住手腕。

聂小七撅起小嘴,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圣僧,你就让我吃吧,这可是糖醋鱼啊,比龙肉都好吃。”

她没吃过龙肉,至少是这么觉得的。

净空松开她的手,又单手立掌,一本正经的对着锅里的鱼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转过身去捻着手里的佛珠。

聂小七捂嘴笑,看来她要吃独食了,要是能跟这和尚成一对眷侣倒是也不错,他什么好吃的都不吃,到头来全都是她一个人的。

断然不会像青丘青狐姐姐那般要与夫君抢夺一只烤鸭。

不一会儿,锅里的糖醋鱼只剩下了几几根骨头。

她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拍了一下净空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来。

“你看我吃饱了,肚子也鼓起来了,像不像怀了个小狐……小孩儿。”

“施主莫要乱说。”

净空皱眉,冷着脸,却还是不经意般扫视了一眼她鼓起的小肚子。

确实有点……像,寺中未曾有女子,但他下山时见过怀有身孕的女子,故而不自觉的比对着。

又瞬间移开目光,看向别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是出家人,怎么能想这样的事情。

聂小七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锅里的鱼骨头,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比山下酒楼的还要好吃。

“今日这鱼是谁做的?”

“虚尘不是下山施粥了吗?”

净空走到锅台前,拿起勺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有佛经的宣纸,小心翼翼的将鱼骨头抱进纸里。

经过聂小七身边,语气平淡的说道。

“寺中另有做饭的和尚擅自做了这条鱼,违反了寺规,已经被罚去跪佛堂了。”

“他贪吃却不能吃,扔掉了浪费,我便寻你来。”

原来是这样,聂小七有些失望,想着如此鲜美好吃的糖醋鱼,竟没有福气再吃第二次了,刚才就该细嚼慢咽些好好品尝滋味了。

净空走出厨房,她也紧随其后出去,却看见他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估计是将鱼骨放回水中了,顺便超度这条鱼。

她没跟上去,吃饱了便困意袭来,回了禅房,一觉睡到天黑才醒。

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又捏起一块从山下买回来的糕点,清香甜腻的口感原是她最喜欢的,可中午吃过那糖醋鱼,这会儿还在回味,只咬了一口糕点便扔下了。

出了禅房,不知不觉往佛堂去。

虽然那和尚不是成心给她做的鱼,可最后也被她给吃了,该去道句谢意的。

前脚刚迈进佛堂,便看到跪在蒲团上的人背影很是熟悉,快步走过去,接着灯油光看清那人的侧脸,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净空大师。”

不可思议的喊出他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

给她做鱼的人怎么会是净空?

手足无措的站在他身旁,正欲询问,跪在佛前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拿起地上的木鱼,站了起来,先一步开口解释。

“偷着做鱼的和尚受了罚,已经回去了。”

聂小七凝视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渐渐的眼眶有些湿润,生怕他下一秒就走了,嫩笋般的小手拽上他的外衣,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骗人。”

“寺里哪儿有什么做饭的和尚,虚尘下山了,今日的饭菜都是你做的,那鱼也是。”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之前虚尘同她闲聊时还抱怨过,说什么寺中上百号和尚每天都指望他一人做饭,他经常应接不暇。

“施主不信,贫僧也不必多言。”

净空伸出拿着佛串的手,生硬的掰开拽着自己袈裟的小手。

触碰到柔软的指尖,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里,心中默念佛经,错乱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执拗。

聂小七再次追了上去,从后面伸手抱住他,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外衣,指尖微微颤抖,甚至不怕被发现的动用法术,只想留住他。

“你也觉得我们有缘不是吗?”

“所以才送我手抄的佛经,看出我吃不下寺中的饭菜又给我做了鱼。”

“既然鱼是为我做的,那该跪在佛堂的人就是我。”

她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佛堂,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净空转过身,望着她挺直腰板跪于佛前的背影,眉心蹙了蹙。

过了片刻,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开口说道。

“我与山下来此拜佛的香客都有缘,送过的手抄佛经不下百本。”

“至于那条鱼,你如今脉象虚弱,是因我将你丢下山所致,出家人慈悲为怀,望施主莫要错意。”

错意?他竟说她错意了。

聂小七心中冷笑了一声,肩膀微微颤抖,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他时,满脸泪痕,泣不成声,生气的冲他大喊了一声。

“不要再说了!”

“无论那鱼是不是你做的,吃下去的人都是我,佛祖要罚便罚我吧。”

她执意跪在佛堂前,不再理会身后的和尚。

顿了几秒,另一旁的蒲团向下一凹,净空竟也跪下了,双目紧闭,口中默念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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