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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1)

“殿下,您怎么又被太傅赶出来了啊。”在外候着的绿泠见到沈云妱,赶忙撑着伞迎了上去。

“是啊,要是被陛下知道,又要罚您了。”红佑将暖炉递到沈云妱手里,又替她掸了掸身上沾着的雪。

沈云妱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找个地方待会吧,免得回去早了,母后就知晓今日我又没有在学堂好好上课。”

主仆三人漫无目的地在宫中闲逛,也不敢大喇喇地出现在人多的主道上,只得往偏僻的小路走。

连续几日的大雪,让宫道变得异常湿滑,时常便有除雪宫人摔伤,思及此,沈云妱还自掏腰包给宫人买了雪地防滑的棉鞋。

可皇宫着实是太大,偏僻处宫人自是无法及时除雪。

沈云妱主仆三人行至一处偏僻宫殿,便因前方道路积雪太多而停步往回。

却看见远处有一身影,正蹒跚着朝她们三人方向而来。

见此情景,沈云妱一个示意,红佑便上前查看,很快,她便将那人带来了沈云妱跟前。

来人是一瘦小少年,穿着单薄,嘴唇冻得乌青,漏出的双手满是冻疮。

沈云妱将自己披风结下让绿泠替其披上,绿泠见状犹豫一瞬,见沈云妱眼神催促,便给那人披上。

忽地感觉身上传来一阵暖意,那少年被冻得通红的脖子有些僵硬地抬起,看看与沈云妱对视。

只此一眼,他在往后的数十年都无法忘记这双眸子。

“你是何人?”

沈云妱开口问道。

少年颤抖着嘴唇,张了张,却好似不知道说什么似的,又将嘴合上。

“主子,前方不远处是冷宫。”红佑适时开头道。

沈云妱心中也有些了然,又问道:“你可是冷宫中出来的?”

少年点点头。

“那你伺候的是哪个主子?”

少年愣了愣,随即摇头,片刻,他声音嘶哑,有些艰难地道:“我的母亲.....是......是被废的舒才人。”

“舒才人......”沈云妱回忆许久,才好似想起宫中是有这么个人。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二哥沈洵谨?”

“我不过是个废人,当不得殿下一声二哥。”

沈云妱却好似没听到他说这话,又问:“你为何会这般模样在此地?”

沈洵谨苦笑一声。

“母亲去了,这些时日风雪太大,冷宫每日来送饭洒扫的公公们都是大半个月来送一次吃食。”

“此番出来,便是想求见陛下开恩,让母亲入土为安。”

听闻此言,沈云妱微微眯了眯眼,又抿了抿唇,道:“你跟我来罢,你自己是走不到勤政殿的。”

“我带你去见父皇。”

一路上,沈云妱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自己这个二哥。

不得不说,这个二哥看起来着实可怜,她对这个二哥是有印象的,她依稀记得他母亲是前朝公主,前朝灭后,便辗转成了当时还是一方政权势力的武帝的妾室。

可这个前朝公主在武帝登基时竟然做出了刺杀这样的事。

虽然没有成功,武帝大怒,本想赐死,可她却苦苦哀求说自己是鬼迷心窍,又求武帝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她。

最终武帝还是没能忍心杀她,只将她丢入冷宫,连带着她的儿子也一起贬了去。

而自己这个二哥说来也是可怜,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因为生母是前朝公主的原由,虽说武帝和皇后没有苛待他,可却总是遭到同龄孩童,还有府中其他兄弟的欺负,尤其是老三沈洵舟。

终于等到自己爹当了皇帝,又受到自己老娘的牵连。

想到这里,沈云妱只觉得自己这个二哥更可怜了,十五六的少年,本应是该长身体的时候,可他身子弱的好似风一吹,骨头就会散架一般。

甚至还没有沈云妱这个十四岁的女娃高。

又看到他枯黄的头发,被冻得青紫的脸,还有那双皲裂不堪的手,沈云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他。

“捂捂手吧。”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绣工精巧的汤婆子,沈洵谨愣住了,又看向沈云妱。

“我手捂热了,二哥用吧。”

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沈云妱便一把将汤婆子塞到了他手上。

他再次愣了许久,最终哑着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谢。”

冷宫到勤政殿的路很长,沈洵谨只觉得自己都快绕迷路了。

一路上遇到无数宫人,见到他们一行人都恭恭敬敬退避到一旁行礼。

这是沈洵谨从未体验过的,这么多年来,他在冷宫中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每日为了一口馊了的馒头,就要对那些送饭的小太监屈膝讨好。

而冷宫中的那些太监好似特别喜欢看着自己对他们奴颜婢膝的样子,母亲却极其厌恶自己这个模样。

那时,他母亲还没有疯癫,每当他拿着从送饭太监出讨来的吃食端到母亲面前时,便会遭到她的一顿嫌弃与羞辱。

“每日被人当狗一般逗弄,就为了口吃的,你能不能有一点皇子的尊严!”

“本宫堂堂长公主,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

可是他却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讨好:“母亲先吃一口吧。”

每日都要他千求万哄,才能将她哄着吃点东西。

“二哥在冷宫中待久了,想来许多事都不太清楚。”

“我说几点,二哥要记住了。”

听到沈云妱突然开口,沈洵谨收回思绪,转头看向她,眼神带着一种虔诚。

“父皇身边的那位公公叫王德灿,是父皇从小的陪侍,王公公是个心肠软的人。”

“我叫沈云妱,我母亲是皇后娘娘,我还有一个胞兄,是父皇的嫡长子,也是如今的太子,你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

“不过母后兴许你不太好见,大哥也另行开府了,时常在前朝,你能见到的机会应当也不多,所以如果有什么委屈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若是我无法替你做主,那便带你去找母后。”

“还有就是,这宫中势力复杂,二哥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尽量低调些好。”

听着她的这些嘱咐,沈洵谨重重点着头,“多谢......”说着,她好似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沈云妱,有些局促地看了她一眼。

“二哥叫我云妱就好。”

“多谢云妱妹妹。”

勤政殿外的太监见到沈云妱,登时殷勤地迎了上去。

“奴才见过殿下,陛下正和定国公在里边议事呢。”

“殿下可要奴才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沈云妱点头,“劳烦公公向父皇通报,就说云妱有事求见。”

此时,大太监王德灿从屋内出来,见到沈云妱一行人,笑着迎上。

“殿下。”

“刚刚边境传来急报,乐安城被齐国大军攻打,陛下与太子殿下还有定国公正商量这事呢。”

“外边冷,陛下要不先进偏殿等等。”

沈云妱点头:“国事要紧,那便劳烦公公带路。”

王德灿笑得谦和:“殿下客气了。”

殿内碳火烧得很是暖和,王德灿这才注意到走在最后的沈洵谨。

有些疑惑地看向沈云妱:“殿下,这位是......”

“他是二殿下。”

说着,沈云妱又补了句:“冷宫那位娘娘去了。”

王德灿一下便明白了沈云妱说的是谁,也推测出了个大概。

当即吩咐小太监下去,片刻,便端来了一套新的男子衣裳。

“这衣裳是奴才吩咐下面人去内务府取的新的,二殿下身上衣裳单薄,这大冷的天,莫要冻坏了。”

说着便有小太监上前,要将沈洵谨带到一旁屋内更衣。

沈洵谨有些无措地看向沈云妱,只见沈云妱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有些局促不安地跟着小太监去到里屋,将身上的单衣换下。

看着他换下的衣裳和鞋袜,伺候的小太监也不由得震惊。

他们从未见过哪个皇子,数九隆冬的天穿的还是单衣,就连鞋袜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全身上下因为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手指脚趾没一个好的,都长满了冻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而他换下的这些衣裳,就连勤政殿最末等的洒扫太监都比他的好。

黄德灿拿的衣裳还是大了些,不是因为他老眼昏花,而是因为沈洵谨实在是太瘦小了,内务府实在是没有这么小的尺码的主子的衣裳。他只得拿一套最小号的,没想到沈洵谨穿都还大了。

可是虽说穿着不合身的衣裳,沈洵谨面上的高兴却是掩饰不住的。

他赶忙三步做两步到黄德灿跟前行了一礼:“多谢公公,这么好的衣裳我还从未穿过。”

黄德灿连连将他扶起,“殿下这是折煞奴才了,殿下莫要客气,伺候主子都是奴才的本分。”

“还是多谢王公公。”沈洵谨再次连连道谢。

又看向沈云妱:“也要多谢云妱妹妹。”

沈云妱摆了摆手,就听到门外有小太监传话,武帝与定国公议事结束。

黄德灿带着二人进殿。

见到沈云妱,武帝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乖儿,快来见过你顾伯伯。”

“云妱见过顾伯伯,几位哥哥好。”她笑眯眯地上前行了一礼。

顾远鸿很是喜欢沈云妱,朗声道:“公主如今是越长越好了,陛下可是让臣好生羡慕。”

“臣多想有个像殿下这般聪慧的女儿。”说着,他又恨恨叹了口气。

“可惜臣无女儿缘,只有四个不成器的儿子。”

“远鸿你谦虚了。”武帝笑道:“你的这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色,哪个不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这你还不满意啊。”

“陛下谬赞了。”

两人互相又捧了几句,站在一旁的太子沈洵川注意到自家妹妹沈云妱对上了顾家老四顾北辰的眼神。

她朝顾北辰眨了眨眼,又用口型说:“先别走,等我。”

顾北辰颔首表示明白。

她二人的小动作都被沈洵川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唇试图将扬起的嘴角压下。

“时候不早了,臣先行告退,还得回府收拾收拾。”顾远鸿说。

“朕也不留你了,只是战场凶险,刀剑不长眼,远鸿要保重。”

“臣定不辜负陛下众望。”

说着,顾家父子五人都跪下朝武帝行礼叩拜。

看着顾家父子退出大殿,沈云妱目光不住地往殿外看去。

“阿妱在看什么呢?”沈洵川笑得一脸促狭。

“我......”沈云妱磕巴着想起此来目的,道:“父皇,冷宫那位,去了。”

“这个是二哥。”

说着,便朝旁跨了一小步,武帝与沈洵川这才注意到站在她身后一直埋着头的沈洵谨。

若沈云妱不说,他们都要以为这个是沈云妱宫里的小太监。

饶是武帝对这个二儿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也不由得有一瞬的震惊。

若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这个儿子应当十六了,可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枯瘦,甚至个头还不如才十四岁的沈云妱。

武帝轻拧了拧眉,道:“既然她去了,那便以妃位下葬。”

想了想,又朝沈洵谨说道:“你住在冷宫也不合适,我看看哪个宫空着,你收拾收拾搬出来罢。”

沈洵谨俨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赶忙跪下连连磕头:“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武帝声音听不出喜怒,又看向沈云妱。

“你不是一向和顾家那个老四挺好,怎的刚刚都没说两句?”

沈洵川没忍住笑道:“妱妱和顾家那个老四不用说话,光是一个眼神就够了。”

听他这揶揄,沈云妱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有些恼地嗔道:“哥哥!”

武帝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沈洵川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哎,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沈云妱的脸更红了,“父皇,你怎么也和哥哥一样欺负女儿。”

说着,她有些羞恼地把头甩到一边,这副模样让武帝和沈洵川笑意更甚。

“你若是再在这犟嘴,顾家那小子就走咯。”

听武帝这么说,沈云妱愣了一下,便匆匆行了一礼。

“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地便朝殿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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