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也发现了异样，他梗着脖子问：“子鹿你能动吗？”
“不能……你带吃的了吗？”
“包里有火腿肠。”
“你看看能不能去拿……”
裴闻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他立刻挥起刀，但是又被定住。
“呵呵，我好饿啊……”
小孩子一步一步靠近他们。
裴闻只能说：“我给你拿吃的。”
“好好……吃的。”小孩子笑得更开心了。
裴闻转身拿火腿的时候发现，那断了一半身子的男人咆哮着愈来越近了。
他心思一闪，将火腿朝爬动的男人扔了过去。小孩子尖声笑着冲了过来，几乎是火腿脱手的瞬间，沈子鹿和裴闻解了禁，裴闻一推沈子鹿，两人各自闪至一旁。
小孩没有管这两人，像一只蝙蝠一样冲向男鬼。
那男鬼也是倒霉遇上裴闻，随手一扔都能扔到别人脑袋上。小孩干枯的小爪子一伸，直接穿过了男人的头骨。
因为小孩哥的身子挡着，裴闻没能目睹男鬼脑袋开花的惨状，好在他也没有很想看。
小孩抓着火腿肠，合着男人的脑浆和骨渣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时不时还会有类似咀嚼脆骨的动静，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作呕。
“别看了快跑！”
沈子鹿大吼，说罢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
本该飘散在空中的烟雾却在被吐出后倾泻而下，像是名山的云海一般快速在地上蔓延开来。从雾海中冒出一个个突起物，就像是小丘一般。
那些小丘站起来，雾气消散。
裴闻逃命之余抽空扫了一眼，竟然都是些怪模怪样的人，想来应该是沈子鹿的阴将了。
“拦住他！”
沈子鹿大喝，一道道魅影冲向了红衣小鬼。
东门外，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刚刚停稳。
保安睡眼惺忪地走出休息室，准备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回头就看见两个学生跃过足有一米九的机动车栅栏，往车上冲。
“哎哎哎！你们怎么回事！”
沈子鹿回头吐雾，保安像是中了邪一样晃荡两下，随即快速跑回休息室，关上门。
“上车！”
沈子鹿左手掐诀，车门弹开，右手揪着裴闻的衣领就把人扔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跳上车来。还不等门关上，吉普就发动起来。
裴闻倒在后座上倒气儿，副驾驶上的人转回头来：“都喘着气儿呢吧？”
裴闻刚刚是有气的，这一下是真要没气了——这不就是那个地铁男吗？
“怎么是你？”
地铁男没有表情：“怎么不能是我？”
沈子鹿也傻了：“你俩见过？”
“这就是我今天和你说的那个……那个……奇葩……”
裴闻声音越说越小，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人了。
沈子鹿喘着粗气，但还是尽力叹了口气，可见已经无语到了极致，也不知道是对地铁男还是对裴闻：“……世界真小，这是自己人。”
“认识一下，我叫李占。”
“裴闻。”
李占点点头，对开车的人说：“小张，去清福胡同。”
小张歪头看了一下后视镜：“怎么走？上立交吗，追上来了哦。”
众人回头，红衣小孩站在一百米开外的路灯下，死死盯着他们的车，弄得所有人都觉得那孩子像是在和自己对视。
“这什么东西这么邪门？”
“你们听说过汉阴生乞市吗？传说汉代的时候，有一处集市，里面经常有小孩子要吃东西。后来有人嫌弃着这孩子，就对他泼洒粪便，还抓去官府，但不管怎么折腾，过不了多久，这孩子都会再出现在集市上要吃的，而虐待过他的人，屋舍尽毁，一家十来口人……死于非命。”
“所以那孩子就是汉阴生吗？”
沈子鹿缓过劲来，吸了口烟没有吐出，紧接着就有大片雾气从车门的缝隙间溜进来，回到沈子鹿的烟杆子里面。
“至少是一样的东西，我们只能给他吃的，否则就是任他宰割。”
裴闻想到了小孩哥一掌穿颅的伟业，不禁一阵胆寒。
“所以他们俩不是一伙的？”
“看样子不像。”
李占闻言：“你们还遇上什么了？”
沈子鹿：“一男一女俩横死鬼，嚷嚷着我们怎么还没死。”
李占看了一眼后视镜：“你小子惹的事情不少啊……”
裴闻心说关我什么事，我进新手村都才两个星期。他转过头去，没再看见小孩哥。
“不见了？”
沈子鹿指了指前面：“在那呢……”
裴闻一看，车前十几米的路灯下，小孩耷拉着肩膀。
小张说：“直接开过去吗？”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裴闻看见车开过去的瞬间，左轮爆胎，车失去平衡，冲破一旁的护栏；沈子鹿边哭边喊着李占的名字；小孩笑嘻嘻地问：“我好饿啊……你有吃的吗？”
裴闻回过神来，离经过那个路灯只剩几米了。
“不能开！停车！！”
小张明显没反应过来。
“停车！！！”这一次大吼的是李占。
在离路灯还有不到两米的地方，车急刹了下来。裴闻头猛地撞在了前座靠背上，嘴里一阵咸腥。
大脑却开始飞转：李占为什么会听自己的？他为什么会跟着自己下地铁？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占推开车门：“都下车！”
三个人不敢耽误，尤其是没有经验的裴闻，即便手脚发软也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李占下车后对沈子鹿说：“不用留手了，把天问放出来吧。”
沈子鹿立刻吞吐烟雾，这一次的雾和上次向四周蔓延的雾气不一样，一被吐出就向前涌去，不断翻滚，好像十分躁动，挡在四个人面前。
烟雾聚拢，小孩哥嘻嘻笑道：“我好饿啊，你有……”
一个人冲出来，钳住了小孩哥的下巴将他提到了半空，不让他再说下去。
咯咯。
小孩哥的喉咙里发出两声怪声，身体开始融化，但流下来的并不是水，而是流沙。
流沙在地上快速移动，绕开了挡在最前面的李占，直冲沈子鹿。沈子鹿翻身上到车顶，一转头小孩哥正低头看着自己笑。
“你有……”
沈子鹿也是艺高人胆大，一个鞭腿把小孩哥的脸砸凹一块，然后揪着那破旧的领子把“人”扔下了车顶。
“天问！”
那个烟雾中出来的人立刻接上，缠斗中一手掐住了小孩哥的脖子，让它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另一手扯住它的发髻往后扯，扯得它嘴巴大张，四肢乱挥。
李占两手翻飞，最后掐成一个诀：“给火！”
小张打火机已经掏出来了，像表演杂耍一样对着火苗吹了一口气，火苗变成了一团大火，游龙一般游向李占。
李占下蹲，双手撑地，火龙在他的上空聚拢成团。
“穷奇。”
而后火团中冲出来了一只比吉普还要高出半个人的巨兽。
巨兽张开嘴，钳住小孩哥脖子的人化作烟雾四散开来，小孩哥还未落地就被巨兽吞入腹中。
大火消散，小孩哥站着的地方，立着一具燃烧的骷髅，骨架在火中慢慢坍塌，变成了一地黑灰。
李占站起身，拉开副驾驶车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