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没有，我这里有几块废铁皮，你可以拿去废品站换成钱。”
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男人纠结了一下。
江蜜不好意思。
“不然今天不交易，你再等我一天，我自己去换钱，明晚再找你换鱼？”
服装道具还没来，不然她也不用这么操作。
“不了，就这样吧。你带秤了吗？”
江蜜等得起谢岩松可等不起，反正只是多转一趟废品站，而废品又不是经济物资，是可以光明正大去交易的。
被问及江蜜再度傻眼。
“对不起，我忘了。”
“不过就是有秤，这里这么黑也看不见秤星啊！”
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不然灯光一打，是嫌别人抓不着他们吗？
“那，这里有快20斤，你自己估估。”
是多是少也只能凭运气。
江蜜拿手提了下，比上回的沉，但具体说个数她吃不太准。
“算你18斤你看呢？这块铜有半斤，你颠颠。”
男子把铜捏在手里，质感和重量像是铜块。
“你要不放心你可以去镇上有光的地方看看。”
“没事，我来了我就信你。”
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下一个主顾不知要上哪里找。
江蜜反而讪讪不已。
碰上这么实诚的年代人，她自己心眼子是不是太多了。
“你上回说的山珍有准吗？我不知道哪个算。”
“这个……”
听出男子的为难，江蜜也迷糊得很。
茫然无际让她想她也不知道，她又没有了解这一块。
不过，使劲抠抠，脑子里还是有的。
“知了壳，这个我收。”
男子懵在原地，“你收那东西？这个河滩附近到处都是。”
还需要收？
“多得很？”江蜜感兴趣的张大眼睛。
要知道现代的知了壳，一个夏季都捡不了两斤。
“不信你早上自己去看看，有林子的地方更多。”
“好。”
她要是能去她肯定去，110一斤呢，干什么也不能和钱过不去。
“你真收这个？”
谢岩松又有点意动了，毕竟知了壳不稀罕，到处都是。
“真收，一毛一斤，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吸了口气，谢岩松当即也不考虑了。
“那我给你找。”
虽然知了壳不压秤，可这玩意儿最近几年没人来收，多得遍地都是，捡来也没有人能说什么，反正在明面上又卖不出去。
“除了知了壳你还收什么？”
“暂时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你还要什么，除了钱和票。”
谢岩松抓抓脑袋。
他要的东西那可多了，吃的穿的用的，哪怕针头线脑，就没有不缺的。
缺的东西多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还换粮食吧，不用上回那么好的，带谷碴的、苞米、杂粮都成。能多换点最好。”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饿肚子，上回那点米还不够一家人喝几顿粥。
而且白花花的大米让人吃起来不踏实，还是粗粮陈粮好，价格低不打眼，也能让人吃的更久。
上回是随手交换，江蜜也没有想到她在现代最低价格的散装米，在男人的眼中还太好了。
听听，带谷碴子的、杂粮，多么“过份”的要求，她都不知道上哪给他找去。
总不能去淘喂牲口吃的那些吧？
他愿意，她都不愿意。
不过，这事江蜜回去后上了点心，合作对象那要求太惨了，忍不住就想多扒拉一把。
晚上已经快九点，借车江蜜没去再找徐家，而是直接到乡镇上，透支信用额度，用卡买了一辆女式摩托车。
这几天挣了不到400元，就已经欠账7000，人生好艰难。
“今天的鱼缺氧浮头了啊！”
“太远了，我能送过来还是活的就不错了。”
一路拎到乡镇上，差点没把她的手提断。
要不是赶路这么痛苦，她也不会忍痛花下那么大笔巨款。
“有多远啊，下次你告诉我地方，我过来接你。”
于洋赶紧把鱼分类过秤，生怕多耽误鱼会死掉不新鲜。
不知他这么说是有意还是无心，江蜜警惕地看了他两眼。
告诉他地方了还不得被于洋知道底细，她才不要给自己留这么大个隐患。
“就这么点鱼，你跑一趟油费都不够。”
于洋笑笑并不执着。
这次没有桂花鱼，鲫鱼和黄颡鱼较多，但个头都不大。
按照上次的价，江蜜只拿到了170块钱。
看着东西多，却没想到毛多肉少。
不过只花半斤的铜换来的，跟没花钱也没什么差别。
她应该知足。
有了摩托车，出行快多了，大早上还能赶场逛个早市。
拿到快递，割了点猪肉，看到有人卖水果，江蜜又过去买了几斤苹果。
“江蜜，蜜丫头！”
肩膀被人拉了一下，江蜜回头看到大姨的脸。
江蜜一喜，“大姨，你也来赶场啊！”
“是啊，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姨是江妈的大姐，家就住在乡镇上。
“我回来好几天了……”想支吾敷衍过去，可以大姨的消息灵通劲估计也瞒不住。
江蜜垮下脸，拉着大姨往人少的空隙走。
“大姨，我跟你说个事。我爸妈他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没一个人告诉我。”
“啥？你不知道？”大姨一脸惊讶，那表情不像是装的。
提起这件事江蜜还有点来气。
“可不是。我回来都到家门口了，被人告知那不是我家了。”
“我一生气就把奶奶老屋的锁捅了，现在就住在老屋里。”
大姨抹了下头发。
“你妈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你也该知道啊。你奶奶那房子哪能住人，荒草都好深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来我家？”
“没想起来。”
憨憨的笑了两声，江蜜不是没想起来是压根就不想去。
大姨这个人其实她挺看不透的，小时候觉得千好万好大姨最好，长大了就发现，大姨始终只是大姨。
“那你现在怎么办，跟你妈生气不回家了？”
“不是。城里的房子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妈说了那是给我哥结婚买的，地方又小，我才不想过去挤。”
“大姨，我想把老屋要过来放到我的名下，你帮我跟我爸妈说说呗？”
大姨看着江蜜，目光里多了点深思。
“你想一个人立户？”
听出这是类似分家分财产的意思，江蜜怔忡的愣了好一愣。
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安身立命的住处，没有她大姨揣度的那么深远。
“我只是想要老房子，我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了，我更喜欢乡下不想待在大城市。”
大姨“哦”了一声，连连点头。
“可你是个女孩子，你总要结婚生子。”
只差告诉她，她现在不离开村子，未来的某一天也会离开。
这个村子的关系本来就是和她毫无关系。
江蜜噎了噎，这可怕的人之常情的思维，挺能唬人的。
“我现在不是没结婚吗，我也要有个人空间。老屋落在我名下对我爸妈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吧，就算我以后嫁人了，我回来也还有个地方落脚。”
本来认真听的大姨目光开始四处游移。
“蜜丫头，你爸妈都没留在村里了，你一个姑娘家住在那里不好。”
观念不同，这事说不了了。
江蜜心里挺堵。
姑娘怎么了，姑娘就天生什么都不该有？
跟大姨草草的随便闲扯了几句，江蜜找借口溜了。
反正这事不急在一时，她不进城里去，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到家里拆快递，除了后面买的，最前面的一批都到了。
换上格子衫和粗布裤，给自己梳上两个麻花辫，照着镜子，模样是那个模样，但还差点意思。
找出化妆包，往脸上抹了一层暗色粉底，涂得花一块白一块，这回像了七八成。
江蜜套好布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贼新鲜的哼起了调调。
下午有点变天，站在60年代的街道上，空气里的浮躁已让人嗅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风雨。
泥土的街道坑坑洼洼，哪怕这里是镇上的主街，被人填了又填，还是不如水泥地面光洁干净。
比较好的一点是，路面上没有什么人造垃圾。
往上走，江蜜看到了供销社。
一扇姜黄色大门，前面是七八级的台阶。
大门打开着，正对着是一排长长的枣红色齐腰货柜，再后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高货柜。
一入眼见得最多的东西就是瓷缸、解放鞋。
有四五个妇女背着背篓在里面买东西，打开一包手绢，小心翼翼的扯钱。
画面时代感太强，江蜜看得津津有味。
转一圈，街道上来往的人挺多，但没有一家商店，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私人住宅。
再上面是一家邮局，废品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偏僻角落里。
“同志，废铁收吗？”
守着废品站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精瘦男人。
“我看看！”
把废铁从布袋子里拿出来，男人扫了两眼。
“1毛1，一斤。”
“好。”
比她查到的还要贵一点。
“四斤，一共是4毛4。”
江蜜等他数钱，看到这个时代的小毛票，被珍而重之的缓缓捋过手指，她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她还是在她爷爷的老书本里，见过这种小钞票。
落在手里轻飘飘的，严重怀疑这是钱吗？
揣进口袋里，看四周什么都没有，这钱怎么花都犯愁了。
有种有钱买不到东西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