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意安出事是在五月，实际年龄才十六岁，还差两个月满十七。
年少失去父母，又断腿截肢，对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从那以后，她便一直处在自我封闭的状态，不与任何人亲近，更不与人交心，无论和谁都只是泛泛而交。
她也从不参加任何聚会，无论是谁邀请她，她都不出去，除了上班就在家里一个人呆着。
这十年里，别说谈恋爱，她身边连一个固定的朋友都没有。
在男女情感上，她完全是一片空白。
毕竟年少时青涩的喜欢，根本算不了什么，那会儿她不小心碰一下顾文礼的手都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此时面对顾文礼强势的攻击，她根本招架不住，整个人几乎软成了一汪春水陷在他怀里。
她竭力挣扎，想摆脱他的禁锢。
偏偏顾文礼却很会亲，滚烫的唇落在她颈侧，一点一啄，亲得她浑身绵软无力，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别……顾文礼，你别这样，松开，你松开。”
感受着身后的炙热，常意安吓得轻抖，声音颤得不成调。
顾文礼本就一直克制着的，身体绷到了极致，如拉满的弦，此时再听到她软糯发颤的声音，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感受到没。”他非但没松，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抵在她颈边沉沉地喘息。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同情你吗？”
他声音又沉又哑，如烧红的沙砾滚过喉间，说话时喷出的气息似火。
常意安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直哆嗦，两手抵着他硬鼓鼓的胸膛使劲往外推。
她抬头看着他，莹润白皙的脸绯红一片，眼尾噙着水痕，红唇轻颤，看上去可怜极了。
“顾文礼。”她声音绵软带着哭腔，“你欺负我。”
顾文礼沉着嗓子笑了声：“这叫欺负？”他两指钳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我要真欺负起来，你会哭得更惨。”
常意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脸上一热，抬手掐他胳膊，扭身趴到被子上，拿枕头捂住头，不再理他。
顾文礼轻笑了声，腿一掀，俯身压上她背，却并未压实，只轻轻地挨着，既亲密，又不会压得她难受。
常意安转过头，对上他幽沉的眸子，心口狠狠一跳，从身到心都烫了起来。
“你起开！”她两手抵住他肩，用力推他。
顾文礼两手撑在她身侧，脊背弓起，头越压越低，眼看就要亲到她唇，常意安急忙伸手捂住他嘴巴。
“顾文礼。”她眼中蓄起泪。
顾文礼没再继续往下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常意安却没松手，她不敢松开，怕一松手顾文礼又会亲她。
男人跟男孩果然天差地别。
当年羞涩腼腆的男孩，如今跟色鬼似的，对她又亲又抱，毫无一点羞耻之心。
“我困了。”她说。
顾文礼抓着她的手往下，贴在胸口上。
“感受到了吗？”他声音沉哑，“这里会为你痛。”
常意安被他抓着手抵在他坚硬滚烫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沉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也跟着加快了跳动。
她唇瓣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顾文礼扬了下唇，似笑非笑：“我不是圣父，更不是慈善家，不会因为你没了腿就要和你在一起。天下间没腿的女人多了，我还能把她们都娶回家照顾不成？”
常意安怔怔地看着他，眼泪顺着发红的眼尾往下流。
顾文礼低下头，在她眉间温柔地吻了下，不带任何情.欲，一个简单深情的吻。
“想和你在一起，只因为是你，与你有没有腿无关。你有腿，我想要你，你没了腿，我也想要你。”
*
常意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都快十点了。
她刚坐起身，顾文礼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
“醒了？”
“嗯。”
常意安快速拿起外套穿上，她不由得怀疑，顾文礼是不是一直站在门口，否则怎么会那么及时，她刚醒来他就知道。
“你该不会在门口偷看吧？”
顾文礼笑着走到卧室门口，斜倚着门框看她：“我用得着偷看吗？”
他大步走进屋，俯身抱住她。
常意安一下被他的气息包裹住，顿时整个人都麻了，身、心都是酥的。
她推搡着赶他：“出去出去，你出去，我还没穿好。”
顾文礼在她耳旁亲了亲，沉着嗓音低声说：“要不要我帮你穿。”
轰的一下，常意安脸颊烧了起来，整张脸连带着脖子绯红一片。
她又气又羞，一偏头在他脖子上咬了口。
顾文礼脖子一扬，紧着腮发出一声闷哼。
常意安咬一下便松开了，看着他脖子上的齿印，她抬手轻轻摸了摸。
顾文礼抵着她额头笑出声，鼻尖蹭着她颈一点点往下碾，声音哑得发沉：“心疼了？”
“没有。”常意安心慌意乱，紧张地抓着被子。
顾文礼单手托起她脸，低头吻她唇，舌尖抵入，轻卷慢缠。
常意安被他吻得晕晕乎乎，软着身在他怀里娇声喘气。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顾文礼松开了她。
“吃饭吧。”他垂下眼眸，声音低沉隐忍。
吃完饭，常意安问他：“什么时候回北城？”
顾文礼不答反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常意安原本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又暴涨了起来，她心里一阵烦躁。
“没什么，你别问了。”
说完，她低下头，不再看他。
顾文礼蹲在她身前，捧起她脸，直视着她双眼。
“别再折磨我了。”
常意安喉间发哽，红着眼偏开脸。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
顾文礼扳过她脸，拇指按住她唇角，不轻不重地揉搓着。
“我发现这张小嘴，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才是软的。”
常意安一把打掉他的手，问他：“顾文礼，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文礼勾了下唇：“你说呢？”
常意安气闷道：“没关系。”
顾文礼说：“亲那么久，白亲了？”
常意安再次偏开头，声音淡淡地说：“顾文礼，我不值得你这样花费精力，不值得。以你现在的条件，你可以找更好的女……”
不等她说完，顾文礼蓦地俯身压下，凶狠地吻上她唇，堵住了她的话。
常意安吓得慌忙推他，又推又打，用力挣扎。
顾文礼膝盖弯曲牢牢地抵住她，吻得又急又狠，隐隐带着怒意。
直到吻得常意安脸颊通红呼吸急促，他才搂住她腰，移开唇放过她。
“别再说这种话。”他眼神发狠地看着她。
常意安张着嘴，唇瓣又红又肿，一口接一口急促地喘着气。她抬起手便要打他，想到他浑身都硬，跟铁似的，打下去只会把自己的手打痛，一抬眼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想也不想，张嘴咬了上去。
“唔……”
顾文礼咬牙闷哼了声，却没躲，反倒仰起头任她咬。
常意安终究舍不得太用力，只轻轻咬了一下便松开。
然而即便如此，顾文礼脖子上还是留下了红印子，喉结处一抹红，显得尤为暧昧。
顾文礼摸了摸喉结，咧嘴轻笑：“没长牙的小奶狗么，咬人都咬不痛，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常意安红着脸反驳：“我是不忍心把你脖子咬断。”
“心疼了？”
“谁心疼你了？我只是不敢把你咬死了，杀人犯法。”
顾文礼抱住她，声音低哑：“再不说，我又亲了。”
常意安抿着嘴，对上他笑得玩味的眼神，气哼哼地扭开头。
顾文礼抬手碰了碰她红润的唇：“真亲了？”
常意安仍旧不理他。
亲就亲，反正都已经被他亲过很多次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顾文礼笑了声，一低头在她耳垂上重重地含了下。
“再亲下去，我可就不能保证不做其他事了？”他声音沉哑，气息滚烫。
常意安转回脸，低着头沉默了一瞬，才小声开口。
“我姨妈想用我去收彩礼，给她儿子买房。”
她将昨天在王秀家发生的事，简单概括了一遍。
顾文礼拿出手机：“卡号发我一下。”
常意安赶忙拒绝：“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说这些，又不是为了找你要钱。别说我没想过嫁人，就算真的要嫁人，我凭什么把彩礼钱给他们？”
她低下头，声音弱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难过，现在谁都可以欺负我，以前和现在，仿佛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顾文礼揉揉她头：“还困吗？”
常意安一下笑出来：“我又不是猪，哪有那么多觉。”
顾文礼拉住她手：“不困了就出去。”
常意安摇头：“天冷，不想出门。”
顾文礼蹲在她身前，吻了吻她手背，抬眼看她，眼睛深邃又多情。
常意安对上他深情的眼，心口怦然直跳，她正要偏开脸，顾文礼立马捧住她脸，迫使她与之对视。
“不出门怎么约会？”
“什么？”
顾文礼凑近她脸，在她呆呆的注视下，亲了亲她唇。
他低下头，似苦笑般，嗓音低哑地笑了下：“那三年，我像是被封印在不见天日的深渊，戴着沉重的枷锁，负重前行。少年该有的恣意洒脱，我从未有过。是你强行撕开封印的口子，让我在深渊得以窥见天光。你走后，天窗关闭，再无日光。”
“后来我到了北城上大学，又去了俄罗斯留学，身边的人如四季更替般来来往往。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我心底洒下一缕光。也有女生向我表达爱意，然而她们都不是你，我看着她们，脑中想的却是你，我想象过无数次，你长大后的样子。”
常意安低着头哭，眼泪啪嗒直掉。
她感觉在遇到顾文礼后，这段时间流的眼泪，都快赶上当年地震时流的眼泪了。
顾文礼看到了她滴落的眼泪，却没抬头，仍然低着头。
“那天我姑姑问我，喜欢的究竟是现在的你，还是十年前那个予我温暖的少女。”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眼眸泛红。
“她说，如果我喜欢的只是十年前那个少女，就别再打扰你了。”
常意安深吸了口气，声音哽咽道：“你姑姑说的对。”
顾文礼继续说：“这个问题，我后来想了一整夜，想不出答案。在我看来，你就是你，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你都是常意安，是同一个人。或许我们真的在一起后，会因为一些事闹矛盾，但不管怎样，我们至少在一起过。而不是像现在，连开始都没有。”
常意安抿着嘴，抬手擦了擦眼泪。
顾文礼笑了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们不去期许未来，就当为青春画上句号，可以吗？”
常意安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顾文礼见她被说动，松了口气，笑着说：“先试着交往半年，如果你觉得确实不合适，那就算了。”
常意安说：“用不了半年，这样，半个月吧。”
顾文礼一下笑出声：“人家是对半砍，你直接砍到了脚后跟。”
常意安也觉得好笑，抿了抿嘴：“半个月足够了，如果相处半个月，我们还能处得下去……”
“那就结婚。”
常意安：“……”
顾文礼看着她：“半个月后若不合适，就分开，要是能处得下去就结婚。”
默了默，常意安回他：“你更狠，直接把脚都砍了。”
顾文礼笑着抱住她：“可以吗？”
常意安点点头：“好，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