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 32 章(1 / 1)

魏凌风就此留在了北晋城。

夏定邦对他很是礼待,加之他那天人之姿的好相貌,城中渐渐有了传言,说魏凌风是夏将军替他女儿择的婿,等这场仗打完便可吃上夏小姐的喜酒了!

夏烟很久之后才知晓这一传言,彼时那子虚乌有之事早已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魏凌风原是夏将军故人之子,为奸人构陷,不得已背井离乡,投奔至此。夏将军感念故人之情,又见那魏郎君文韬武略一表人才,是谓可造之材。家中恰有一女,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楚楚动人,与魏郎君甚是相配。遂有意提携,只待魏郎君立下军功,方才放心将自己娇养了十六年的爱女嫁与他为妻。

也不知这传言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夏烟初听只觉心如擂鼓,仿佛将自己那暗藏在角落中,隐匿着的恋慕剖了出来,令她一想到魏凌风便觉惶恐,怕他觉出她对他躲闪背后藏着的羞怯,又怕他为流言所困介怀她的存在。

她总能在父亲身边看到他,他喜欢穿月白色的衣服,在西北黄沙中,仿佛一缕来自江南的温柔的风,令她总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一眼他。

可她偷看的本事太拙劣,总是能被他发现,如同初见那般,他会轻轻扯起嘴角,仿佛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

她承认,自第一眼她便喜欢上了他,此后的每一眼都叫她相信那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她这正主都沦陷了,也怪不得旁人笃信。

少女怀春,怎么藏都藏不住。

她从前也会等爹爹回家,但从不会在爹爹回家后再瞧一瞧他身后可有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烟烟可是烦了爹爹,怎么见着了爹爹反倒愁起了眉?”夏定邦最疼这个女儿,自然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夏烟方才意识到自己面上的失落有多明显,竟连爹爹都这么说,白皙的面颊攀上了红,磕磕巴巴地解释道:“爹爹说哪里的话,女儿怎么会不盼着您回来,只是……”

“只是今日不见凌风,是不是?”夏定邦朝夏烟眨了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夏烟的脸更红了,她别扭地转过头去,嗔怪他胡说八道,夏定邦只是笑,在女儿两只耳朵都红成虾子后方才告诉她实情:“凌风受伤了。”

“他受伤了?伤着哪儿了?伤得可重?大夫可有瞧过?”

一连四问,夏定邦一一作答:“中了箭,伤在右肩,瞧过大夫,大夫说要将养三日。”他又道,“烟烟,你若想去见他,可曾想过为何要去见他,以何名目,以何身份去见他?”

夏定邦似乎早已洞明了夏烟的心事,他注视着夏烟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烟烟,他会是个好夫君。”

父亲上一次这么认真地望着她是她七岁那年,他带她来西北的时候。那时父亲也如此刻一样,深沉的眼里装着她懵懂又天真的模样,“烟烟,相信爹爹,爹爹会在北晋为你们母女搏出一片天。”

夏烟从来都不怀疑她的父亲。

可惜魏凌风演技太好,竟骗过了父亲,叫父亲真的相信他会待她一生一世,事事安好。

他啊,委实狡诈。

*

魏凌风独自一人居住在北晋城内,离夏府很近,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夏烟便来到了他的院门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鼓起勇气敲响了他的院门,又等了许久,那暗沉的木门方才有了动静——

微微破开的一道缝,朝阳从那缝中透了进去,落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落在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上,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穿过云深雾重,缓缓落在她面前。

夏烟张了张口,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声开口道:“魏公子,我是……”

“吱呀”一声,他打开了门,唤她,烟烟。

幸得帷帽遮掩,否则定会叫他瞧见她的脸有多红,叫他知道她因他这一声“烟烟”有多惶恐无措又羞涩欢喜。

魏凌风似乎也察觉到唤她乳名的冒昧,顿了顿,道:“夏姑娘,在下多有唐突,还请您……”

夏烟赶在他向她道歉前先开口:“没有,你可以叫我烟烟。”

她似乎比他更勇敢。

夏烟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迈进了他的院子,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家,一进一出的小院子,却收拾得极为整洁,一草一木皆是井然有条。

“我听父亲说你受了伤,我……我想来看看你,还有……大夫说你受了伤要好好将养,所以我做了些吃食,想……叫你尝尝。”

夏烟从未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胆子,竟会来到一个男子的家中,声声句句向他吐露自己的情意,就像把一颗心捧了出来送到他面前,无论他要还是不要,她都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喜欢。

她等了许久,或许又只是片刻,她已然记不太得那究竟是多少时刻,他终是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对她说:“烟烟,谢谢你的心意。”

“小妖怪,你说,他谢我什么呢?谢我喜欢他,还是谢我愚蠢,竟这么轻易地爱上了他。”

夏烟的讲述戛然而止,她嫌茶冷了,苦涩越过了回甘,令她百般不快。

她将未尽的茶随意倾倒在地上,垂眸望着那湿漉漉的水迹,笑道:“这世上怎会有我这样好骗的人……”

我想她约莫是有些想哭的,不然明明是笑着的,怎么眼里竟满是悲伤。

看来,这是我要寻的第二颗真心没错了。

*

夏烟累极,不愿再与我多说,打发着下人要将我请出去,可我已认定这颗真心,哪有她叫我走我就拍拍屁股走人的道理,我赖上了她,准确的说是赖上了夏冀北,那个一开始找上我的小将军。

我原以为他是夏烟的孩子,但夏烟左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哪能生下他这么大一个儿子,于是多少有些好奇他与夏烟的关系,毕竟听夏烟的讲述,夏定邦也不像会是背着她凭空给她变出个弟弟的人。

夏冀北也并未瞒我,在我向他承诺我定会找到魏凌风的下落后,他将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全告诉给了我,该说不说,这小子还怪坦诚的,就差明晃晃地跟我讲——他跟夏烟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喜欢她也一点事都没有一样。

我呢,虽然没有心,不知道爱人是个什么滋味,但这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是吧,爱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

夏冀北喜欢夏烟,夸张点,喜欢到恨不得替她去死的那种。

夏烟是在雪地里捡到的他。

彼时的他是在衣衫褴褛、垂死挣扎的乞丐,而她是名声大噪、无人不晓的将军夫人。

她见他可怜,将他带回了家,而后为他冠上了她的姓,取名夏冀北。

难怪夏冀北喜欢夏烟,凡人最喜欢搞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套,可怜巴巴的小乞丐遇上了人美心善的俏夫人,不心动不沦陷才怪呢!

不过夏烟的夫君就不介意她贸然带回来一个小子,还以孩子的身份养在了身边?

这么一想,我倒有点好奇那魏凌风究竟是何许人也,而他又骗了夏烟什么,叫她如此恨他。

*

夏冀北瞒着夏烟在将军府为我腾出了一处房间,天色渐晚,他问我何时用膳,我这才想起被我落在城外的渊临。

那时我直觉夏冀北有我要的东西,所以只匆匆交代了渊临替我看家,便急急忙忙跟着他来了将军府找夏烟,就渊临那一根筋的笨脑袋,若今夜见不到我,指不定会着急成什么模样,若去报了官,那可真要闹出笑话了。

于是在天黑前,我又回了城外,果不其然,渊临守着我那破落的小摊,眼巴巴地望着我离开的方向,仿佛明知自己被抛弃却还是等着夫君回心转意的糟糠之妻。

见我回来,他立马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也不顾人妖之分,紧紧抓住我的手,颤抖着声线,委屈说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木香姑娘,你别不要我……”

撒娇,何尝不是男人的杀招。

我承认,这一刻的我很像个抛妻弃子、薄情寡性的人渣。

“哎呀呀,我这不就是出去了会儿嘛,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不得不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扁扁嘴巴,委屈更甚:“不是一会儿,是三个半时辰,从天亮到天黑。”

真是的,哪有人记这个的啊!

我干咳一声,多少有些尴尬地说道:“行了行了,回来了就别说那些了,吃饭了没,没吃我带你下馆子,嗯?”

渊临连连摇头:“没有,我一直在等你。”他又摸摸肚子,腼腆道,“是有些饿了。”他说这话时,另一只手还牢牢抓着我未曾松开。

如今想来,怪不得我的第二颗真心会来自夏烟,原来我也好骗得很,渊临撒撒娇,卖卖委屈我就信了他,还自觉愧疚,任他牵着我的手走了一路。

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此话果然不错。

渊临比魏凌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