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蹙眉，一下便听出身后那人的声音，她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马甲，这下恐怕算是全说漏嘴了。
紧急关头，她想起橘猫与自己心意相通，于是她连忙在心中焦急道：‘快查验一下这个人，我好找点破绽。’
“喵，一天只能用三次啊。”橘猫无奈解释，下一刻它便消散，化为了微光。
显然是准备把这个烂摊子丢给顾挽了。
套着云梦瑶外套的顾挽僵硬了半天的，等到不得不回头了，她心中一横，转头道：“你师父跟云衍老朋友了，这偌大的悟虚宗没有一个脑子快的，你应该心里清楚，便是你捅破这窗户纸，也只能说你要害我们悟虚宗上下致死！”
鹤奕梵的冷眸淡淡注视着她，片刻后，他出言，“我何时说要告诉云衍了？”
顾挽微滞，不等她说话，鹤奕梵又道：“本来便是要选你，方才男子太多没认出你变得哪个。”
说完他又拂袖而去，似是惯来的不爱听人说话。
顾挽看着他就这么走远彻底愣住，直到好半天才回过神，这算什么？还是说那会儿就已经被看见了，只是他并未拆穿？
那他说的本来就要选她又是什么意思？
顾挽啧了一声，来不及管这人什么意思，她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橘猫。”她低语。
橘猫再度出现在她肩头，她一边往外门去，一边道：“你跑的倒快，刚才就是给你解释才被那人听了去…”
“得，你叫我出来就是数落我的？”橘猫打断她，“还有，我有名字叫我通灵。”
“啧，叫你出来是问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天只能看三个？那个狼人杀又不是只有三个人玩。”顾挽蹙眉。
“我怎么知道你不仔细看卷轴啊？你还怪我！”通灵有些不耐。
顾挽否认，“不是怪你，我是在问怎么解决，你也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的吧？”
“你不是个猎头？”通灵嘟囔，“你那么精明的人，一个狼人杀能难倒你？”
“……”顾挽没说话，莫名被夸了，让她没办法反驳。
索性她摆摆手，往自己那破旧的茅草屋去了。
“你干啥去？”通灵好奇。
“睡觉。”顾挽答。
“大白天你睡什么觉？”
“你来试试这滔天的记忆。”顾挽冷声呵斥，“老子都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哦哦，也是，我都忘了。”通灵摇尾。
“话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拯救苍生的理想报复。”
“可别，要不是宗门覆灭会顺带把我这种小喽啰也碾死，我早就在外面旅游了。”顾挽摆手。
出了内门关卡，下一个转角顾挽变回了原样。
“旅游？”
“对，旅游。”
“修仙界也能旅游？”
“……待此间事了，通灵，咱俩就去看看这修仙界的大好河山吧。”
顾挽伸了个懒腰。
通灵没答，头一回认真看了一眼这小姑娘，她穿的这个废柴其实跟她小时候长得很像。
一直以来顾挽都是孑然一身，而自己是她救助过的一只流浪猫。
也许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它一直在她身边。
她真的很努力在活着，在现实世界中她没日没夜的工作，为了理想的生活拼命赚钱。
结果等她赚得差不多了，却意外穿越了…
其实她挺累的，只是没说。
“好啊顾挽，等这些麻烦事结束，我们去看这修仙界的大好河山。”通灵答。
它一跃而下，站在破土坯房门口，看着顾挽走进去，躺到床上，明显因为记忆杂乱而头疼着。
可她没说。
直到她入睡。
通灵慢慢推上茅草门，希望它们俩，可以好好活着兑现承诺。
……
因一连摆了三个月的烂，顾挽的睡眠系统都好了不少，这三天她几乎都在睡觉，筑基之后就彻底辟谷了，所以她索性昏睡了几天。
直到通灵来叫她，她才揉着那个睡多了发胀的脑子起床。
倒也不是她真的嗜睡，主要是记忆太多，令人头晕眼花犯恶心。
原主的修为又不高，无法修炼什么高阶功法或是念些咒来清心，遂只能如此。
顾挽站在破旧的茅草屋门口伸了个懒腰，就往藏书阁去。
结果刚到藏书阁，又遇到了几个酷爱找她麻烦的小弟子。
甚至还有站在藏书阁门口的长老。
就连这长老，都对她嗤之以鼻。
还不等那几个小弟子说话，这长老倒是先声夺人，言语间犀利异常，“某些不入流的弟子便少占其他弟子的资源。”
顾挽没搭话，只想找个角落变成云梦瑶方便行事。
紧接着就见云梦瑶先从外走来，引得众人眼都看直了。
一旁弟子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小，尽数传进了顾挽的耳里。
“这不是云师姐吗？听说她自请去参加纹杆对弈，真是我辈楷模。”
“她敢在众人面前主动请缨，想来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这下可能有救了！”
“云师姐真是好样的…可是她为何会来这外门藏书阁啊？”
“恐怕是想找些相关书籍吧，比较纹杆上是各门的高手，不多看些恐难胜任啊…”
后面顾挽没听，她没想到只三天云梦瑶的名声就那么响亮了，明明还没上场呢，就先火了。
这要是换做她，三天的时间，啊不，一天的时间，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恐怕就能把她吃了。
还好通灵能穿别人衣服。
见云梦瑶进了书阁，趁乱顾挽也匆匆溜了进去。
在昏暗的藏书阁里只有几盏烛火微亮，外门的藏书阁不如内门的书多，就连环境也比内门的差不少。
但其实修仙界都是这样的安排，同时这样的安排弊端很大。
会让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除非天命加身，否则就是谁进了外门最外圈的土坯弟子住处，都不是好爬出来的。
顾挽穿过一个破旧书架，再出现时已然变成了第二个云梦瑶。
她眼神十分敏锐，下一瞬便发现了角落书架后面的嫩黄色衣角。
临到那人身后，那人都没发现。
顾挽拍了拍对方，惹得对方一惊。
云梦瑶回头就见这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正淡笑着，随后就听她说：“怎么？考虑好了？”
云梦瑶没好气的点头，“我又没有你那本领，牛都吹出去了…我真去纹杆不得把宗门都整散架了？”
顾挽笑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衍…云宗主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事啊？”
“那肯定交代了啊，四日后日出前你想办法到我住处来，我爹说要叫人保护我去纹杆。”云梦瑶答。
“不行。”顾挽摇头。
“怎么？”
顾挽看向她，“我的变身术只能保持六个…三个时辰，光是对弈便要花去两个多时辰，若是赶路必然会露馅。”
云梦瑶亦看向她，“那如何？去了纹杆你我二人再换过来？”
“只能如此，而且不能保证对弈后是否会出现意外状况，最好是临上纹杆前，你我二人互换。”顾挽沉吟。
云梦瑶没应。
这三天她想了许多，名声也好宗门兴灭也罢，她本是没有这么大意向的，只要能多看两眼那个人…其实什么结局都无所谓。
可是看见别人用那种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自己时，她这才意识到了宗门上下三千弟子的命。
她本可以做甩手掌柜逃避开的。
但，这是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不管这个变成她的人是谁，对方和自己都是一家人。
说不怕死是假的，她很怕死。
不过既然有人能勇敢站出来，而且自己能帮上忙，那为了宗门，为了爹爹，都是值得的。
想完她眼中闪着坚毅，又一次确认道：“你真的能赢吗？”
顾挽微滞，记忆中这个贪玩的少女竟然变得如此坚定，令她不禁有些动容。
“我会赢的。”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吗？”云梦瑶看着她。
顾挽笑了笑，即便她知道对方的全部记忆，她也不愿意轻易相信人心，这是她的处世之道。
“等我赢下两局后，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云梦瑶听言没再纠缠，“只要你是悟虚宗的弟子，我便信你，我把悟虚宗交给你，宗门弟子信我爹爹，爹爹信我，我信你。”
“你一定要赢。”
顾挽看着她，没有言语。
其实她很自私的，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怕宗门覆灭会连累她一起死罢了。
她将云梦瑶的话听在耳边，并未放进心里。
良久之后她点了点头，“会赢的。”
“好。”云梦瑶点头，“四日后我们纹杆场见。”
“我先出去，之后你再出去罢。”
顾挽点头，目送她走远。
通灵跃上书架，“小姑娘可真感人。”
“有吗？”
“没有吗？”
通灵笑笑，“那些人瞧不起废柴，却又只能把希望寄托废柴身上，挺好笑的……你会恨他们吗？”
“不会。”
“为什么？”
顾挽伸了个懒腰，“恨别人太累啦，我只是个没有上进心的废柴～”
“哈哈，真期待他们知道是一个废柴救了他们后，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顾挽笑笑没答。
她穿着云梦瑶的马甲，从书阁内走出去，在众人或诧异或艳羡的目光中，消失在长廊深处。
她只是为了自保，没有那么大义。
通灵则是撇撇嘴，对周围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心生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