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乐意啊?"桑宁眯了眯眼眸,目光肆无忌惮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底升腾起一股浓浓的鄙夷。
时祈安沉默着。
桑宁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烦躁,又是沉默又是等待。
她抬手把指间末点燃的烟弹到他身上而后转身离去。
他迎着光看她渐渐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蹲下身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烟细细摩挲起来。
桑宁闷着一口气回到教室,一上午她都处在要炸不炸的状态中。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她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对时祈安产生一丝愧疚,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蛮横无理,把对司南锦的不满发泄在了他身上。
她单手撑着下巴,在本子上画圈,突然,她停下笔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中午你和江枭去吃吧,我有点事儿"。
她把纸条传给一旁的叶七。
叶七看过后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示。
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桑字就开始收拾书包了,下课铃一响她便挎上书包蹿了出去。
她小跑着来到高三(3)班门口,江枭有个小弟也在这个班,高芃字见她过来热情地凑过去打招呼:"桑姐怎么来了?"
桑宁喘了一口气,扶着门框道:"我来找个人"。
"找谁?我去帮你叫出来" 高芃字好奇地问道。
桑宁扫了一圈都没在教室里看到时祈安的身影,她缓缓开口:"时祈安"。
"他去办公室了,班主任好像有事找他,桑姐你可以……"
"你找我?"一道清润纯正的嗓音传来打断了高芃宇的话。
桑宁寻声望去,在确认是时祈安后,她扬起笑,清脆道:"对,我找你"。
时祈安垂眸睨着她,她脸上挂着的是干净又纯粹的笑。
"有事?"他好听的声音响起,犹如夏天小县城里贩卖的汽泡水,清凉又令人着迷。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吗?"桑宁揪着书包带出声询问道。
时祈安湛黑的眼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缓缓点头。
在得到应允后,她语气轻快地开口:"那高芃宇我们就先走了"。
高芃宇在好奇与震惊中应了一声好,他心里自顾自地嘀咕道，难怪这几天不见王娇娇的身影,原来如此。
他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望向两人离去的背影自言道:"啧,还挺般配"。
——
学校后巷的一家面馆里,桑宁点了两碗喇叭面。
她面前的那碗面里放了很多醋和辣椒,红通通地漂了一层看起艳香味俱全，而对面时祈安的那碗就比较清淡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动筷。
桑宁转了转眼眸,从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他干笑道:“喏,快尝尝,很好吃的”。
时祈安接过筷子并没有动筷,他将筷子放到碗边,抬眸望向她,轻启薄唇“说吧，什么事?"
桑宁抿了抿嘴角,汇总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时祈那个.....对不起"。
闻言,他一愣,清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
两人之间围绕着一股诡异的寂静,半响,干净磁性的声音才渐渐响起:"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桑宁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拿着筷子戳着面前快要坨掉的面,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是没脾气的吗?"她小声嘀咕着。
"什么?"时祈安没听清,出声询问道。
"没什么,快吃吧，面要坨了" 桑宁讪讪地开口解释。
时祈安敛下眼帘,他伸手将自己的那碗面与桑宁的那碗换了换。
桑宁一脸疑惑地望向他,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吃我这一碗"顿了顿他又说道:"太重口对胃不好,以后注意饮食"。
桑宁缓缓地点了点头:"哦"。
时祈安的吃相很斯文,尽管桑宁的那碗面很酸很辣,他也没有展现出呲牙裂嘴的表情来,只是在他第一筷入嘴时,那俊英的眉目微微皱了皱。
桑宁一边嗦面一边偷偷地看他,她突然发现时祈安居然有虎牙,还挺对称的,一边一个。
"时祈安,你的虎牙真好看"。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他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敛下。
见他没有要搭话的意思,桑宁便摸出手机翻看起来,她刚点开微傅就弹出一条热搜,她动动手指，划进去。
"8月10号凌晨,香港九龙区西沙拳场内发生了一起化学性爆炸事件,起因尚未明确,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轰——
桑宁脑袋里炸出一道白光,握在手里的筷子掉落在桌面上。
西沙拳场,司南锦。
江枭的话赫然出现在脑海里,她很难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见她脸色煞白,时祈安担忧地问出口:"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桑宁被唤回神,她一边急匆匆地收拾,一边开口道:"没有,那个我有点急事,先走了,改天再聊"。
时祈安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桑宁便夺门而出。
她慌张地走在小巷里,一边走一边翻着通迅录。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屏幕上的那串电话号码打了好几边都无人接听,她的眼尾开始渐渐泛红。
她停在十字路口,转而打给江枭,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她的声音带着颤:“喂,江枭。热搜,香港西沙拳场出事了,司南锦昨晚去过的”。
江枭那边很热闹,似乎在某条小吃街里,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口宽慰道:"别着急,他没事,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开热搜。
桑宁闷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没事?"
江枭转手发给了她一张定位截图。
她挂断电话点开一看,悬着的心又凉了一半。
他能毫发无损的从那种鬼地方全身而退,只有一个可能。
他就是这场灾难的主导者,事故的源头。
凉意袭遍她的全身,她无力地蹲下身来。
年龄阅历是她无法跨越的鸿沟,她阻止不了什么。
无能为力涌上她的心头,她颓废地蹲在那儿,不知蹲了多久,麻意渐渐覆上她的双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桑宁略带疑惑地顺着那只手往上望去,一张清冷又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时祈安对上她投来的视线淡淡道:"还不打算起来吗?"
桑宁望着他递来的手愣怔了一会儿,随后她抬手搭上他的手腕。
见状,时祈安自觉地将手转过来。
桑宁扶着他的手腕背面缓缓站起身,她的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起身时她不稳地朝后倒去。
时祈安眼急手快地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稳住。
她站稳脚跟后,抽回手,苍白的唇张了张:"谢谢"开口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时祈安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你去哪?我送你?"
桑宁揪着书包带,缓缓道:"我....不用了,谢谢你,时祈安"。
时祈安点了点头,桑宁拖着稍稍缓过麻意的腿,一瘸一拐地从他身前走过,他的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远去,他才收回目光。
他垂眸,视线落在抓过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微微出神。
——
香港。
司南锦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从楼上下来,乌黑的发丝极为慵懒地垂下,遮住了那双凉薄又天生缱绻的深情眼。
邵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她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握着摇控器的指尖泛着白。
"截止到目前,该场爆炸中已有10人死亡,101人受伤,64人下落不明,警方正在持续调查中"。
邵莹双眸放空,丝毫没有注意到司南锦的靠近。
"在看什么?"他声色有些哑,带着一点点鼻音。
邵莹一惊,连忙将电视关掉,她起身走向他,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
末了她又攀上他的臂弯,柔声道:"醒了?快去吃饭吧,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
"嗯"司南锦垂眸睨着她,从鼻腔中发出一道回应混杂着雪松的后调。
餐桌上,邵莹时不时地往司南锦碗里夹菜,司南锦倒也没拒绝。
见他如此,邵莹心头悄悄漫上一丝欣喜。
其实早在她看到那条新闻开始,她就赌定这事跟司南锦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一直都很好奇司南锦为什么会这么做?
如果是为了她,那为什么要拖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为了她,那又是为了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司南锦动这么大的手笔。
这么想着,她心头的那抹喜悦又转瞬退却。
她犹犹豫豫地问出口:"阿南,西沙拳场的事,是你做的吗?"
闻言,司南锦一顿，随后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趴在脚边的狗。
"知道迪雅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待这么长时间吗?因为它很乖,从不乱叫" 他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力。
邵莹一僵,头埋得低低的,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阿南,对不……"
"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司南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口打断道。
他起身,迈着逆天的长腿朝楼上走去。
邵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