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摸黑来到客厅。
她颤着噪音试探性地开口:"小叔叔?"
周围空空荡荡,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摸索着来到开关前,想要把灯打开,但按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她情绪有些失控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掏出手机给司南锦打电话,那边很快便接了,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桑桑?"
桑宁深吸了几口气,才出声:"你去哪了?"
司南锦听着小丫头呼吸不稳的声音微微皱眉,担忧地问道:"桑桑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等会儿,小叔叔马上回去"。
司南锦一边结账一边掏车钥匙。
桑宁以为他是去梦露幻墅偷偷见了谢樱,冷然道:"不用回来了,我没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不去你那里住了,我要开学了。好了,你忙吧"。
司南锦匆匆往回赶的脚步顿了一下,片刻后,他应道:"太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过去接你"。
缩在角落里的桑宁没再出声,她挂了电话,安静地蹲在那里,双手环在身前,试图给自己带来些安全感。
他为什么不肯挽留?是不是谢樱真的代替了她?
桑宁越想越难过,她吸了吸鼻子,不争气地呜咽出来。
买完东西赶回来的司南锦一进门就看到了缩在角落满身狼狈的桑宁。
他的心在刹那间抽了抽,一种莫名的痛袭遍他的心房,他喉头紧涩,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朝着桑宁走来。
桑宁抬头,一双美眸里充满晶莹。
司南锦呼吸一滞,愣了一会儿,而后搂过她单薄的肩膀,单膝着地蹲在她面前,他噪音温柔的不像话:"别怕,小叔叔回来了,家里停电了,我去买了蜡烛还有你最爱吃的零食"。
闻言,原本木讷的女孩缓缓抬手,搂上他的脖颈,桃唇轻启:"只是去了超市吗?"
司南锦抚上她凸显的蝴蝶骨,轻轻地拍了拍,似哄似安抚,他低低应道:"嗯"。
女孩窝在他怀里闷闷道:"我要你发誓,倘若你骗我,那你将永失所爱"。
她漂亮的鹿眼同他视线交汇,他的心瞬软成一滩潮水。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一只手拦过她的肩膀,一只手有模有样地伸出三根指:"好,倘若我今日骗你,那我便永失所爱"。
得到回答的桑宁瞬间心情大好,又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的状态。
她揪着他的衣角同他一起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点上蜡烛。
在茶几上点上最后一根蜡烛后,她拽着他在沙发上落座。
她缠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过了,上一次这样温馨还是三年前他们坐在阁楼一同赏月的时候。
一愰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所有早已物是人非。
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桑宁看着眼前的飞蛾不要命地飞向燃着的蜡烛。
不时,劈雳啪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空中有了些许烧焦的味道。
桑宁看得有些出神,那只死掉的飞蛾似她也似他。
似她对他的爱,似他突兀地走向那条不归。
她盯着掉落在桌上的那抹焦黑,缓缓开口:“飞蛾扑火,爱光明而致焚身。它们真是愚笨，明知结局是死,却还是一如既往。”
她的话嘎然而止,片刻后,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望向他:"它因本能而迫不得已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不能怪它,但我想，如果,它能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并且做出改变,那它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我们人也一样,当我们犯下一个错后,努力去弥补,那么一定会窥见回去的路"。
他眉头轻皱了一下,许久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片刻后,他漫不经心地笑出声,痞气致极,他慵懒地抬手,刮了一下小姑娘的玲珑俏鼻,悠悠开口道:“就算它不因焚身致死,也会因凛冬的到来或是人类的摧残亦或是其它种种原因而死,这就是它的命,短暂的,苟且的,不堪的,这些都不会因它的改变而改变,它注定会潮起潮落,短暂消亡”。
桑宁灵动的眸中闪过一丝无措,她慌张地攥紧他的衣袖,秀眉微皱:"不,不是这样的小叔叔,错是可以改的,走错的路可以回头,回头才是岸啊"。
她语气急促,但并没能引起他的丝毫波澜。
他慢里斯条地拿起茶几上的一袋鱿鱼丝,撕开送到桑宁嘴边,懒散道:“喏,你的最爱。”
桑宁无力地瞌上眼眸。
再次睁眼时她的眸光朝着身前的男人扫视了一翻,心里滋生出无尽的妄念与贪婪。
她嘴角轻挑,颓废的眼底泛起一丝绯色,桑宁灵巧地翻身,跨坐在他腿上,纤纤兰指搭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她坐直身子朝他微微靠近,彼此呼吸交换,她望着他,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椒麻的鱿鱼丝，殷红的舌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因握枪而带茧的指腹。
而后她缓缓起身,面色归于平静,淡淡道:"现在它不是我的最爱了"。
桑宁端起茶几上一杯装有冰块的椰奶,仰头吞掉一大半,继而开口:"错而不改,才是最大的错,可惜,我也是错者啊"。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司南锦并没有留意到她牛头不照马嘴的低喃,他的鼻息间萦绕着小姑娘身上的淡淡清香,腿上还有她的余温。
他垂眸,望着刚刚被她舌尖扫过的指腹微微出神。
司南锦的心头浮起一丝异样,他抬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立在眼前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面色平静如常,恍忽间,他觉得她带了一张假面。
他微眯着眼眸细细地打量着他这个小侄女,他发现她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了。
柳眉梢，桃花眼，明媚皓齿，灼若芙蓉，眼尾微挑，带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
司南锦收回目光,舌尖抵了抵上鄂,在压下眼底那抹情绪后,他抬手握上了她纤细的手腕,往他的方向轻轻一带。
桑宁再次跌落到他怀里,他俯在她耳边,声音是一贯的懒散:"只要我活着,你永远都是对的,你永远都可以肆无忌惮下去"。
闻言她一怔,僵在了他怀里。
她紧绷的心弦断裂开来，心头一片悸动，周身的寂静快要将她的那份悸动出卖,她清晰地感受到耳边他温热的呼吸以及她手腕处的那抹滚烫。
她平静的脸上露出了鲜少的不自在,这份不自在快要将她埋没。
她不自在着同时她又庆幸着,她的头低低地埋在他怀里,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
现在,她终于有资本去开启这场禁忌游戏了。
桑宁走的时候天空灰沉沉的,下着朦胧细雨,路上行人很少，司南锦开车将她送到楼下。
她下车撑着透明的雨伞朝着车内的他挥了挥手,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进了楼道。
司南锦摇下窗户,看着雨幕中的小姑娘渐渐远去,他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方向盘,他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缓缓抽了起来。
锋利俊隽的剑眉紧蹙,似乎有什么凝重的心事。
黑色的卡宴内被他弄得云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直到雨势渐停他才开车离去。
楼上,一直站在落地窗前观望的桑宁在看到他离开后,才转身回到了客厅。
这套房是一套普通的学区楼房,好在装修足够豪华,这是她为了躲避她那个不怎么美好的家庭而买下来的,平时只有她自己住,偶尔叶七也会过来小住几天。
她换了一套白色的丝质家居服,挽起袖子。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遍。
等她忙完，天色也不早了,黄昏与夕阳早已融为一体。
她四肢酸软地瘫在懒人沙发上,微瞌的眼眸缓缓睁开,她抬眸,望了一眼窗外,有一瞬间她突然发觉时间过得很快,她不止一次地产生过这种错觉,早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就总觉得时间不怎么够用。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气,而后摸出手机扫了一眼日历。
得,离开学又近了一天。
她百般无聊地点开朋友圈,映入眼帘的便是叶七的刚刚更新。
她随手点开其中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混血少年搂着她纤细的蛮腰,他们相拥,他们热吻。
周身灯光迷离,彩光交错,似乎是在一家酒吧里拍下的。
桑宁柳眉轻挑,默默笃定她这个新男友肯定超不过两周。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心里有份满意的答案——她血浓于水的哥哥,叶修远。
她不停地换着身边的人,只是想为这份满意的答案找个完美的替身,而照片上那个身姿挺的少年远不及叶修远,所以她敢笃定他不会在叶七身边待很久。
桑宁放下手机,打消了叫她出来泡吧的念头。
她想，现在的她应该在某家酒店内享受着极致人生。
很多时候她也想过像叶七那样自由洒脱,但她执念太深,做不到摒弃所有。
她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奶啤,又走回沙发上落座,她悠悠地喝着手里的奶啤,她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她总觉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生活的正确打开方式。
夜幕缓缓降临,她抬手,打开一旁的投影机。
被投在墙上的电影顷刻间照亮了灰暗的客厅。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窗内安静地播放着《解忧杂货店》。
桑宁窝在沙发里,精致的面容一半都隐藏在黑暗当中,她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纤细的指间忽明忽暗。
她缓缓地吐出圈圈烟雾,似是吐出一桩桩难以言说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