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要开车到锡市的时候，谷灵是有点崩溃的，她算了算，等到目的地的话，怎么也要快十一点了。
万万没想到，虞多多说的家是在锡市，这怎么也算外地出差了吧！
但虞建国那么大一个活人就躺在那生死不知，谷灵也没办法见死不救，不过在去之前，她和虞多多说，要先回家准备一些东西。
出发的时候还闹了个笑话。
虞多多财大气粗，自然是准备找个司机，直接送她们去锡市，可是等司机到了的时候，发现虞建国生死不知的样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接这个单了，离开的时候还止不住地念叨晦气。
“我老爹还没死呢，你晦气你**……”气的虞多多当场在停车场破口大骂。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们再多浪费，虞多多只好自己当一回长途司机，两个纤瘦的女孩子又费力的把虞建国抬进车后座。
“呼……这次老虞要没事，怎么也得监督着他减肥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虞多多喘着粗气说。
谷灵同样是气喘吁吁，不过她没抱怨，反而叮嘱虞多多：“我在老城区那边住，我们先去我那，你得开快点了，现在是七点四十，一定要在十一点前赶到，再晚阴气就很重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虞多多没有多说，用实际行动给谷灵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留学时锻炼出来的车技。
谷灵回家是要拿一幅画，一幅她最近花费大量心思做的画。
等她捧着一张画轴上车的时候，虞多多虽然没说话，但是满脸的好奇就像快要溢出来了一样，但出于教养，又不好意思先开口问。
谷灵看到她这个表情，就忍不住想逗逗，也没开口，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谷灵在央美读书的时候，因为观察敏锐，功底又好，长得还面善，十分受教授和同学们的喜爱，最关键的是，学习上有任何问题去问她，都能得到细致且耐心的回答。
因此荣获央美第一温柔校花的称呼。
但别看她温温柔柔的，平时不说话时，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还怪能唬住人的。
“咳……”虞多多没忍住，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谷大..师，你们现在艺术家也开始接这些兼职了吗。”
刚说完，虞多多就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这问的是什么话。
看着旁边这位江浙沪白富美好奇的抓耳挠腮却欲语还休的样子，谷灵一时间没绷住，笑了出来。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主播和小画家罢了。”谷灵抱着画轴，温声细语的解释：“这种事玄乎事虽然不常见，但在地大物博的华夏，总归是有的。”
“一会我们到了后，你就跟着我别乱跑，虞总这个事，顶天了就是从东南亚那边求过来的小鬼，我有重明鸟画卷，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靠边站，他很厉害的。”谷灵拍了拍手中的画卷对虞多多示意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手上的画卷变得暖和了些。
……
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在双方相互聊天认识的过程中过得飞快，谷灵再望向车窗外的时候，已是下了高速，接近城区了。
“我们家在锡市靠近城区的一栋别墅，那个房子还是我妈妈设计的，她在院子里种了好几棵葡萄树，一会事情解决了我可要带你尝尝。”
虞多多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在路上的交谈中，谷灵已经知道了虞多多的家庭状况，她没有生硬的去安慰，只是微笑着回复：“阿姨一定是很热爱生活的人。”
看样子真的快到地方了，谷灵发现虞多多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开车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仿古的庄园外，单从这个门庭就能推断出整个别墅面积不小，灰瓦白墙，刷脸开启最外层的大门，入眼的是左右两条石板路和一片内湖。
到这里车就开不进去了，只能停在划定的停车位里，看着还没有意识的虞建国，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
得了，还得抬进去。
这时虞多多也不管什么孝不孝顺了，两人一人扶一边，几乎是把虞建国的脚磨地拖着走。
此刻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四十五分，奇怪的是，这院子外竟然没有一个灯开着，也因此两人走的十分辛苦，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挪。
虞多多只能空出一只手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啊！”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把旁边的谷灵吓得是一哆嗦。
“怎么了？！”谷灵抬着胳膊，绕过虞建国的背后轻轻拍着虞多多，“我在这呢，别怕。”
“没有没有。”稍微缓口气的虞多多向上方扬起下巴，“这谁挂的红灯笼，一抬头差点没把我吓走。”
谷灵这才顺着上方看去，原来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正挂着一盏不亮的红灯笼，月光披在上面，被手电筒的余光一打，倒衬的红色有些亮堂，流苏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倒有些像一些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也难怪虞多多会叫的这么惨烈了。
不过她们俩人进来怎么也算是弄出来不小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什么情况，这也让虞多多有些诧异。
“我记得李阿姨睡觉挺浅的呀。”
“她是住家阿姨，之前我半夜饿了跑楼下找东西吃都能把她惊醒，而且她房间还连着大门口的可视电话，刚刚那么大动静，她怎么没出来看看情况？”
虞多多有些不安的诉说。
谷灵以前只是从所画的异兽中听到过这些神鬼异事，正儿八经的经历，说实话这是头一回。
巧的是她前段时间刚好受人托付画了张重明鸟图，今天事急从权，就先带了出来。
眼下情况不太对，谷灵就先让虞多多停下，打开了画轴。
熟绢上是一幅轻巧灵动的图画，浓墨勾嘴，赤红点冠，看着像器宇轩昂的大公鸡，但眼中的双瞳却很好的点名了他的身份——上古神鸟，重明鸟。
国画重形更重画神，要说谷灵最擅长的还是小写意，而这幅重明鸟图就灌注了她当时的全部心血，她还记得那天赭石调墨，中锋用笔将鸟足一次画成的流畅感，现在望向画去，也能从画中感受到重明鸟强健有力。
一声凤鸣兀的响起。
是了，状如鸡，鸣似凤，谷灵想起《山海经》中的描述。
而在虞多多的眼里，就有些神话般的意味了。
买回来的猫咪画作能把鬼吓走，和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鬼，这两件事不知道哪一件对虞多多的冲击更大。
但能够意料到的，必定是眼下的场景肯定冲击了她二十多年的世界观——
重明鸟不光飞出了画绢，一脸神气的站在了谷灵的肩头上，还开口说话了。
“好重的邪气。”
谷灵不是第一次把画作召唤出来了，她也知道自己只要是画山海经上的兽，多少都会带些传承记忆，而谷灵也是靠着这些异兽们的记忆才启蒙，对上古志怪和玄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但这只重明鸟，太有灵性了些。
“愣着干什么，邪祟就在前方屋内，还不速速去打杀了。”重明鸟的尾羽垂在谷灵的身后，轻轻晃动，脑袋却是高抬着，他声音清亮，带着股少年气的仗义。
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说道：
“你们不用怕，这三瓜俩枣的小精怪，我只要站在它们面前，就能把它们吓得屁滚尿流，保准你们平安无事。”
重明鸟的出现驱散的虞多多心里的惧意，尤其是这只重明鸟，明明从画里出来，身上却会自带光辉，红艳的头冠发着亮光驱散周围的黑暗。
这让两人都没那么紧张了，事态紧急下，谷灵也没时间多想这只重明鸟不对劲的事。
……
虞家的主宅很大，修的也很现代。
但当两个人好不容易拖着虞建国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屋内给人一种择人而噬、毛骨悚然的感觉。
虞多多把父亲靠在门边，打开了门。
深不见底的黑像潮水般涌了出来，裹住两人一鸟。
只听见重明鸟不屑的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眼前蔓延的黑色就战战兢兢地停了下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真厉害。”谷灵忍不住夸赞。
重明鸟没吱声，但尾羽飘荡的幅度更大了些。
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来都来了，总要闯一闯的，谷灵率先走了进去。
“虞总在那！”
刚进到屋内，谷灵就看见了站在客厅的虞建国，但虞多多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像什么都没看见。
谷灵这时才意识到，虞多多只是个普通人，魂体她是看不见的。
“来，我给你画个。”谷灵以手蘸墨，在虞多多的眼皮上抹上一层“眼影”。
“老虞！”
虞多多即刻就看见了在客厅站着的虞建国，只是半透明的声音，人也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机械的摸着客厅柜子上的一个玩偶摆件。
一直看上去很独立的新时代女性，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她还记得，那个玩偶摆件，是她在六岁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做的，是她父亲节送给老虞的礼物。自从母亲去世后，那些有着过往回忆的物件，她一个也不想看到，就都藏在了柜子深处。
虞多多捏住谷灵的手，颤声说：“救救……求你救救老虞。”
而进屋后一直没有做声的重明鸟，突然冷哼一声：“吓完人还想跑，哪那么容易！”
说完就振翅一挥，向前冲去，还不忘留下一句：“我去追那个脏东西，你们就在这里躲好，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的很快，还有三四片羽毛落下，等羽毛落在谷灵的肩头时，话音才结束，可身影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