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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陶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幅得意忘形的张狂,心里一股无名之火瞬间膨胀乃至爆炸。

什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成”。

说罢还一副生怕听不懂地看着我。

他怎么不直接说“大家好,我叫张伟,伟大的曼联无需多言的伟。”??

不就是赢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欧战嘛?

至于恨不得巴人脸上孔雀开屏嘛??!!

果然曼联球迷…不对!

是岑邀成这个人就是有病!!

她思量后决定还是将矛盾转化为个人。

“你是不是——!”陶尤在颅内高涨的时刻没忍住出声。

欲言又止后,脑海里莫名又涌现出前几日利物浦球员离场时兵败溃逃的模样。

算了…输了就是输了。

下此打回来就是了。

但她用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眼神警告他。

心说下次利物浦赢球最好别让她碰见他!

剑拔弩张之时。

熟悉的声音犹如破冰之刃从门口传来:“小尤?”

热好银耳汤的陆敏年见楼梯口仍没动静,走上来一推门便撞上了这样的一幕。

——自己儿子趾高气昂地看着笔直站着的陶尤。

一副训话的模样。

“岑邀成你干嘛呢?”

“我让小尤上来叫你喝个汤半天不下来,你这样子还要揍人家不成?”

陆敏年机关枪似的往外蹦字,睇了眼电脑屏幕的游戏界面,“我看你是一天到晚打游戏失心疯了吧。”

“我、我、……”

岑邀成被压得哑口无言。

他在思索如何向她解释“他这个曼联球迷如何用高超的技术,在耀武扬威地在利物浦球迷面前,见缝插针的炫耀前几日大捷”中选择了最腼腆的方式。

——闭嘴。

沉默间陶尤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陆敏年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就拉着陶尤往外走,丢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清醒清醒吧”把他一个人撂在房间。

岑邀成被陆敏年耳提面命一番后,自个儿下楼拿碗盛汤动作一气呵成,直到坐下陆敏年都没给半个好眼色。

对于陆敏年而言。

本来岑父就工作日程本就繁忙不着家,岑邀成又在外地上学。

饶是有家政陪着自己,位于闹市区的排屋也显得格外冷清。

这好不容易岑邀成寒假,成日不是电子游戏就是出奇打球。

作息更是阴间,陆敏年好几次看到日照西山才猛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儿子在家,有次大半夜还闹出不小动静将她吵醒,像个名存实亡的幽灵住户。

当下听见“幽灵住户”叮铃哐啷地推开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锣鼓喧天,陆敏年又觉得不顺眼:“你动作能不能轻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掀桌。”

岑邀成极不情愿、死气沉沉地应了声后坐下,陶瓷碗璧碰撞又发出清脆声响。

“……”

这番插曲后,三个人端坐在长桌一侧,静穆地感受冬日银耳汤的慰藉。

陶尤本着“陆阿姨现在一定在气头上”,眼观鼻鼻观心。

“你下学期要转学?”

岑邀成闻言动作蓦地停下,一副“你认真的吗”的神情看陆敏年:“不是转学,换校区啊!合着我前几天跟你说半天你一个字没听进去?”

陆敏年乜他:“换校区就换校区,一惊一乍的样子是要干嘛?”

她沉默三秒,若有所思接着说:“再说,你每天熬夜声音沉得跟南禅寺的钟似的,我听不清不也是很正常?”

岑邀成被她一噎,安静如鸡地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放假,就不能多陪陪我。不是在外面鬼混……”陆敏年没落下这次讲道理的好机会喋喋不休。

一直安分进食的陶尤见他吃瘪,想到他方才眉飞色舞很欠扁的模样,心底无声暗爽。

她心道你也有今天。

正对面岑邀成显然是被她转移了注意力,眈眈相向。

旋即满不在乎地她冷哼一声,像是在向她挑衅说这又怎样。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一旁的陆敏年见他心不在焉。

岑邀成恍然回神,支支吾吾地应了一通。

陆敏年沉默三秒,觉得他无药可救:“你是不是也在东陵上学?”

岑邀成托长音“嗯”了声。

陆敏年没管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转头看向陶尤:“邀成也在东陵,回头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直接找他。”

她这会嘴里被塞满了银耳,没辙,只能鼓着腮帮在陆敏年满是关怀的殷切目光中朝她小鸡啄米般乖巧点头。

陆敏年被融化了一般,心底那些埋藏多年的慈爱犹如火山岩浆向外喷涌,又放下陶瓷碗笑眯眯地搂了搂陶尤。

“……”

岑邀成望着其乐融融到可以拍摄“和睦家庭宣传片”的两个人,觉得陶尤似乎才是他妈的亲生女儿。

-

陶尤从陆敏年家回来已经天色见黑。

陆敏年本来是叫岑邀成把她送回去的,但在她的强烈婉拒之下还是作罢。

济花苑绿化很好,夜间尤其,栋与栋之间树木峥嵘鲜花遍地,北至南的油柏大道贯穿其中,其余羊肠小道层次分明犬牙交错。

在城西这片闹市显得格格不入。

东陵是那种四季如春的气候,乍回浅江来即便已经过了几天陶尤仍是觉得不适应。

她缩着上半身,两只手很严实地插入口袋,推门进来。

几步路陶尤觉得回家似乎有种做贼的错觉。

将身上厚重的外衣放下,才发现只有陈姨在餐厅忙前忙后,整间屋子透露这一种极为熟悉的寂默。

陶尤端这陈姨一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坐下,若有所思地去了一通电话。

接通后许睦就听见她诡计识破般的秉直语气:“妈,你跟我爸又出去约会了,还不带我。”

许睦接过趋前的调酒师递来的鸡尾酒,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面上有些挂不住地佯装正色:“什么约会,跟你爸晚上有个饭局。下午明明给你打了电话自己没接。”

没顾周遭嘈杂交谈声,许睦似想到什么又补充:“下午去的时候你陆阿姨在家吧?岑邀成这孩子是不是也放假回来了。”

“我听你许阿姨说他性格有些自闭”默了默又补充,“可能比这还要严重一点,心理医生常年约着,到哪儿都医院来回跑——”

没等她说完,陶尤忽然打断:“等下,你说什么,自闭?”

许睦:“是啊。”

她停顿三秒,左思右想觉得没什么异样,接着说:“你陆阿姨跟我说得也不多,反正你多照应点邀成这孩子,出去玩啊干什么的多带着他点。”

“你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说的来着…青梅竹马。又都是同龄人。”

陶尤:“青梅竹马?”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青梅竹马??

“对啊,你们俩小时候还一起上学睡过一个被窝……”

“??”

陶尤处于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许睦挂断电话她才如梦初醒般大脑复苏。

许睦那边其实背景音很嘈杂,陶尤并不是听得很清楚,但她还是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首先,岑邀成真有病??

还是心理疾病??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他今天那副活蹦乱跳,游手好闲的跳脱模样。

…她腹诽这是样子有心理疾病的样子?

还有她什么时候认识从小就认识岑邀成了??!

深受父亲影响有意识就是利物浦球迷的陶尤,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个曼联球迷竹马。

陶尤满腹狐疑之间,察觉到震动的手机。

解锁时确实看到两通未接来电。

一通是两个小时前母亲许睦,另一通却是闺蜜祁觅言打来的。

这会见她没反应又微信轰炸她:【怎么不接电话!!】

陶尤心不在焉:【没开铃声。】

祁觅言见她许久未响应方才还有些担心,见没事就直入主题:【明天陈词越约人去玩剧本杀,你去不去?】

【一天天待在家里快退化了,无聊死了。】

另一边的陶尤半晌都没动静,避而不答,反倒问她:【问你个事。】

【岑邀成你有印象吗?】

两人是发小,虽大学分居两地,但是幼儿园至高中就是一个班,如果岑邀成当过自己同学祁觅言不可能不知道。

过了片刻,那边发来:【是不是跟我们一起上到三年级来着,后来转学走了。】

三年级?

陶尤仰着头洗刷三遍记忆也没想起这号人:【我小时候是不是得过什么失忆的大病?】

【?】

祁觅言:【这个姓还挺少见,我有点印象。】

【当年你还天天躲科技楼后门楼梯上抄人家作业来着。】

陶尤觉得她在胡扯:【小学就抄作业我什么本事。】

对面却秒回:【把人家弄哭的本事。】

陶尤:【??】

祁觅言未达目的没罢休,言归正传:【去不去嘛。】

【是在南区那家的城限恐怖新本,听说无敌爆炸刺激!!】

状况外的陶尤,被她从思绪扯回来,树懒附体般地按动键盘:【最好比上次好玩。】

返回消息列表的时候,陶尤不经意地瞥到方才在陆阿姨面前两人才加上的微信。

岑邀成的头像是一片漆黑,得点开来才能看到其实是一条很凶猛的闪电,经络般密密麻麻自上而下。

陶尤耳边骤然响起“心理医生长年约着,到哪儿都医院来回跑…”

难道他是属于那种“乐观派心理疾病”?

外冷内热,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内心一万点暴击。

陶尤思前想后,在键盘上输入:【明天有空吗?】

反正陈词越也不可能这么快约上人。

她没再页面上多停留,切进他的朋友圈。

一进去就是极其醒目的曼联黄金一代,在绿茵场上风华正茂的背景图。

陶尤感觉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瞬间直接给她来了一刀。

曼联跟利物浦的主色都是红,但是当下她只觉得眼前的这片格外刺眼。

再往下滑,最近更新的一条就是周四,配图是电视机角落第88分钟的比分。

配文只是一个皇冠的emoji。

…陶尤无语凝噎,瞬间后悔。

这人的朋友圈很简洁,频率基本是一个季度一条。无非就是一些零散的比赛记录以及无关紧要的生活分享。

倒是朋友圈个性签名倒是个似乎意有所指的“-”。

没什么意义。

像是欲言又止,又蓄意不清。

陶尤目光停滞片刻,若有所思地返回聊天界面。

手机倏地震动,瞧见对方空空如也的聊天记录上又添上了两个字:【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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