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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醒了(1 / 1)

这一声振聋发聩,直把周围之人唬得目瞪口呆。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正狐疑是否听错之时。

杨琮又喊道:“刘翠红,你杨爷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你要是敢杀我,我、我让你比武被压,射箭脱靶,投枪自插,纵马堕鞍,出恭找不着地儿!瞎了眼的东西,还不快放了你杨爷爷!”

士兵甲看向左侧同袍:“刘翠……?”

“红!”左侧之人坚定地点点头。

刘世成忍无可忍,冲上前把所有人轰出去:“下去下去!”而后极迅速关上门。

然而为时已晚,他的部下可全都听清了,倒显得他欲盖弥彰。

原来他们的大将军,在外威风凛凛刘泼五,在内秀里秀气刘翠红?

刘世成涨得满脸通红,双眼瞪圆上下打量她,又气又恼质问:“娘们,谁教你这般说话?”

“呵,你刚爬出娘胎我就认识你了,生下来就是我的部下,刚学会走路就陪着我操练,然而你仗着自己一身神力,牛高马大总不肯好好练习,没少挨都头的打,哭哇哇地非要讨走我的饴糖才肯止住,小时候总是一口烂牙,圆脸红扑扑的像涂了胭脂,又扎着两个总角,天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比女娃娃还能哭。”

“因此在你五岁未取大名之前,军营里都喊你翠红,这些事儿,我打小就知道了,何须有人教?”

刘世成急得猛拍大腿跺脚,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又匆匆围着她转了两圈,抓了抓狮子般毛燥的鬓发,憋好久才蹦出一句话:“俺、俺主公教你的?”

而后,似神情崩溃:“主公啊,你怎么能为了个女人,便私下调侃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哼,你莫要污蔑老子!你看那龙椅上之人,可像是你主公?你跟着你主公打江山十几年,你瞧不出来?你再看看我,我像谁?”

杨琮天容正色,不怒自威。

即便她如今红颜姝色,但眼睛里的气势压不住。

那是征战十几年,生杀予夺,执掌天下的帝王之色,便似周身有冉冉龙气升腾,无法忽视。

刘世成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越看越邪门,他甚至要看一眼天光疏淡的槛窗,才敢辨别白天黑夜。

他难道见鬼了?

最终忍不住眯眼视探:“你……主公?杨琮?”

然而他很快摇摇头,“不可能!即便俺一年没见着主公了,俺主公也不可能变成女的!天下娘们都死绝了,俺主公也不可能是女的!”

杨琮:……

你果然瞎了眼!

杨琮恨铁不成钢道:“翠红,把你的刀拔了,随意舞几套杨氏刀法,老子道出口诀,你看看老子认不认得整套独门杨氏刀法!”

……

半个时辰之后。

刘世成跪在地上,抱着杨琮的腿儿涕泗横流鼻子冒泡:“主公啊……主公啊……你怎么乔装成个娘儿们回来了啊,怎么连正脸都不敢露了?”

“主公你好惨呐,竟被个奸人给李代桃僵!俺原以为主公登基后,便不要了这帮兄弟,终日惶恐狡兔死走狗烹,原是主公被奸人给算计了,呜呜呜……呜呜呜……”

杨琮一脚踢开他:“行了行了,起开!如今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我得活着,逃出霍言知的手掌心,外面这些人,还有霍言知,你能否搞定?”

刘世成起来,丈二摸不着头脑:“主公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直接露脸,我们一帮兄弟杀进宫去,把假皇帝给剿了!”

“如何剿?以我前朝妖妃的身份,把大邺朝的开国皇帝给剿了?”

刘世成虽然愚钝,但总能精准奇妙地钻进牛角尖:“主公何不把易容给卸了,恢复男儿身?”

杨琮一愣:“易……易容?”

“莫非主公扮女人,扮着扮着竟喜欢上了?俺也理解,主公征战十几年,莫说身旁没个女子,便是个秀气白脸儿郎的手也没摸过,如今登基,还未广纳后宫,又被贼人李代桃僵,心空身旷,难免产生异癖!”

“你闭嘴!”

杨琮恨不得给他一棍,刘世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然而她也并未打算与他解释“易容”与否。

“门口那些兵,可是你的?那两个婆子,想来是霍言知的人了?看来霍言知对你颇为放心!”

亦或者,霍言知对她空有狐媚伎俩前朝妖妃的身份十分放心,认为她没脑子翻出什么花样,便派来对杨琮忠心耿耿,不近女色,急于斩妖除魔的刘世成督刑,那两位婆子,便也无需多有能耐了。

“那辆婆子,不是什么狠角色,你一会儿给些银两便能打发了,而后到门口放一把火,引人救火之时,趁乱掩护我离开!三日之后,在南郊咱们常常操练的小树林,老地方,我会给你留信!”

刘世成虽不知她密谋什么大事,好在言听计从。

没一会儿,厢坊望火楼冬冬鼓响起,果然走水了。

火势虽不大,却也吓坏了武侯铺逻卒,以及周围邻居。

众人乌泱泱取水前来扑火,而杨琮早已换了老婆子的粗布衣,便趁乱逃出门口。

只是,她不知今日竟有这般诸多不顺,才刚要潜逃出去,竟撞上了霍言知的车驾。

霍言知突然带来一队兵马,把阖府上下团团围住了。

这座府邸,是义父的老宅,前朝梁幽帝赐给义父的,本想困住他,然而义父住了几年便金蝉脱壳逃回陇西了,这府邸便一直空置下来。

这座府邸倒是有她年少的记忆,她登基之后,未把宅邸赏给大臣,本想修葺扩建作为别宫,未曾想因此耽搁。

如今府邸虽然残破,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熟门熟路折返回去,欲通过偏僻的西角门逃走。

谁知霍言知竟派人把西角门也给守住了!

霍言知兴许察觉到了什么,他向来心思缜密。

杨琮以前总和部下贬损他,说他外表温良谦恭人畜无害,实则八百个心眼子,老狐狸精未必有他心思深沉。

当年她和义父出征在外,大后方遭人横切,陇西将军府差点被李宪的渭南军给围了,孤城受困,左右无援,而城中全是陇西军团的女眷妇孺。

关键时刻,霍言知竟东拼西凑出来两千余人府兵,公然敢出城迎敌,他在渭南五万大军达到前两日,早早在城郊关键卡口的山坳上埋伏,并且搜罗城中所有可用帐幔,扯大旗高挂山岗,又焚湿草起烟灰。

渭南军到达之时,只见烟雾缭绕遮天蔽日,山顶上全是无穷无尽数不清也看不明的军旗,而前方金鼓齐鸣,烟雾缭绕中陇西军铠甲裹身,骑马持枪冲出来,亦是军旗漫漫,队伍壮观。

这山上山下仿佛有十万大军埋伏。

渭南军误以为中了陷阱,吓得连连逃走。

霍言知又命府兵追了两里地,便迅速逃回来了。

等李宪反应过来时,陇西的援军也已经到了,他已然错失了机会。

若是李宪得知当时追得他们五万大军狼狈逃走的只有两千老弱病残拼凑的府兵,怕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当真是英明扫地!

事后义父问他,为何如此胆大,敢出门迎敌。

他回答:“李宪,性多疑。”

义父又问:“你从未上前线打仗,此前也从未与李宪交手,你怎知他多疑?”

“渭南军本有五日之机,却在最后一日才到达,可见此人谨慎多疑,且畏惧主公威名。”

义父心悦诚服地哈哈大笑。

她和部下脊背却渗出冷汗,惊叹他窥探人性的精准。

杨琮又退了回去,想了想,有门的地方怕是都走不了了,那只能翻墙!

这座将军府,墙头修得高,然而西北角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倒是可借势翻出去。

她穿过廊庑,跑过月洞门,正欲奔向老槐树之时,竟看到庭中有四个卫兵巡逻。

杨琮心下一慌,但想到她此时已经改装易服,脸上全是火灰,看不出容貌,手中亦提着泼水用的木盆子,便佯装捶胸咳嗽。

那四个卫兵见状,上前询问:“小娘子,怎么会跑到此地?”

“军……军爷,月洞门后头,火势好大,似有扑火的小儿被困住了,奴侥幸逃了出来,赶紧找人,咳咳……咳咳咳……快,快救人呐!”

几名卫兵四目相对,留了个心眼,两人穿过月洞门前去看看,另两人留着观察来路不明的杨琮。

杨琮低着头,杏眼圆眸轱辘轱辘地转,瞥了又瞥近在咫尺的老槐树,正谋划下一步怎么逃脱之时,忽然看到前方院门,来了个人。

峨冠博带,敝膝大袖衫,脚蹬笏头履,腰间一排羊脂玉组佩玎玲作响,华贵不可言。

他的身形消瘦颀长,并不显威猛,然而有一股清隽之气,似庭中玉树林中紫竹,手中一把塵尾扇,随着他抬脚进门的动作轻轻一摆,衣随影动,清风自留,缥缈仙姿卓尔绝尘。

身后还有一队随从,更显得此人身份不简单。

这等贵人是谁?……霍……霍言知?

杨琮差点认不出!

有个词怎么说,富贵养人,她对霍言知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她把他发配南疆之时。

那时候的霍言知不过小小一南疆州牧,临行前还得铺胸纳地,跪在她脚底下谢恩。

如今再见,他已高贵不可攀,而她沦为砧板上的鱼。

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他怎么来此地?莫非知道她可能从这儿逃走?老狐狸精!

杨琮这下可慌了,几乎是来不及思索,拔腿便直奔槐树而去。

她跑得飞快,用的是军姿龙行虎步急奔,把一众卫兵看得目瞪口呆。

霍言知刚进门,看到的也是如此诡异的景象,一名身子婀娜纤瘦的弱女子,竟用男人的步态疾跑,而后一招起跳抱树,猿猴攀爬,便极快地蹿到老槐树上去了。

他俊眸微漾,眉宇不动,只是轻轻摆动塵尾扇一指,淡冷吩咐:“活抓李月宠!”

那些卫兵才反应过来那小娘子是谁!

而有些后排才跟进来的卫兵,因无缘欣赏李月宠游龙矫健的模样,茫然追问了句:“妖妃在哪儿?”

“妖妃上树了,快抓,别让她跑了!”

于是这伙人才冲到树底下,拿刀枪、捕蝉网等一切可用之具扑她的脚底。

杨琮虽有前世爬树的技能,却苦于李月宠这副身体膂力不足,在一众卫兵的百般阻挠下,她还是被揪了下来,狠狠摔到地上。

因为挣扎,她还擦伤了手臂,鲜血直渗,火辣辣地疼。

杨琮捂着手臂痛苦地翻了个身,便看到霍言知衣摆拂草,笏头履上翘,立在她眼前,她甚至能清楚看到笏头履上精致的纹绣。

再抬头,便看到霍言知静执塵尾扇,垂眸俯视,冷淡的眉眼不掩昳丽风貌,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可是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琮暗暗咬牙,心一横,干脆躺回地上装死。

任由卫兵拿枪柄拿剑鞘怎么捅她,怎么呼喊,她都不起。

如果她方才没听错,霍言知应当是要“活捉她?”

证明她还有可用之途,只要装死挺过刘翠红来救她,她还有生还的机会,总之她不想直接面对霍言知!

只是霍言知比她想象中的还阴险,竟吩咐周围之人:“去取一盐水和香辛之物来。”

她不放心地偷偷眯开一条缝,看到他拿着扇柄搅了搅盐水,似觉得还不够,竟把一整罐昂贵的青盐洒进去,而后,隔着布绢碾了碎麻椒、茱萸等辛辣之物,复投入水中,对一旁卫兵吩咐:“泼醒她!”

歹毒!太歹毒了!

他竟舍得对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下手!

杨琮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即一轱辘爬坐起来,连连道:“我醒了,我醒了,昏死中似听到了丞相的呼唤,小女子便是垂死也要惊坐起,聆听丞相大人的训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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