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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穗穗(1 / 1)

陈穗是在傅皎皎去世后的第三年结婚的,那年她26岁。

她跟傅皎皎约好了一起去泗州看海。

但她今年25岁,一个人站在泗州机场的门口。

“嗯对,我到机场了。哎呀你就别担心了,我都这么大了。行行行,我就不打扰你跟嫂子的幸福生活了,拜拜。”陈穗挂断与自己哥哥陈嘉杭的电话后望着眼前的行李箱做挣扎。

泗州是北方的一所城市,一到冬天格外冷。

她现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更别提伸出一只手去拉行李箱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的士,结果被另一对情侣抢走了。

陈穗一阵无言。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回到了预定的民宿。

民宿老板叫做陈永楠,是个年轻的大高个。

他现在在跟别人打麻将。

他老婆黎玫正在跟别人聊天。

陈穗就像一个不速之客,走进了这里。

黎玫见她进来便也就知道了她是本该在一小时前来的那位住户。

“不好意思,机场没打到车。”

“没事,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这所民宿挺大的,就伫立在海边。

陈穗拎着行李箱跟着黎玫上了楼。

途中经过了那张麻将桌,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五官端正。

她也只是匆匆一眼,并没有多在意。

上楼到达房间后,她卸下身上厚重的羽绒服,躺在了床上。

这间房间是她特意要求的,窗户正对着大海。

她睡了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这局麻将是那个黑衣男人赢了。

陈永楠倒也没有泄气,毕竟玩的不大。

“老婆,刚那个客人怎么没见她下来啊?我们打算吃火锅,要不要叫她下来一块儿?”陈永楠翘着椅子,看起来有些重心不稳。

“我去叫,行了吧。”黎玫白了一眼他的不正经,上楼了。

“叩叩。”她敲了敲门。

过了一分多钟,陈穗顶着一张刚睡眼模糊、素面朝天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我们打算吃火锅,你要一起吗?”黎玫笑着问她。

陈穗有些呆,她脑子还没成功开机。

“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儿,多熟悉熟悉嘛。”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

“OK.”

陈穗急急忙忙洗了把脸,梳了个头发,套上外套素颜就跟着黎玫下了楼。

“你好啊,我叫陈永楠,这家民宿的老板。”陈永楠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扎了个小辫,随口道。

“你好。”她感到十分不自在,早知道就不下来了。

她现在有点欲哭无泪。

后来陈穗干脆不开口了,做好一个“小哑巴”。

店内的暖光灯衬托得氛围都是暖烘烘的,莫名觉得很安心。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穿的像个娘们的人叫做秦亚维,平时喜欢过来打会儿牌。橙色头发这个弟弟叫做李松林,今年大三,我表弟。这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帅哥叫做莳久闻。这名字听着就很‘久闻’。怎么样,很少见吧。”

陈穗按照他说的顺序一个个看过去,慢慢把名字跟脸对上。

“你不介绍一下自己?”陈永楠诧异道。

“陈穗,麦穗的穗。”陈穗顿了一下,还是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你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一旁的秦亚维冷不丁问。

“我爸姓陈,我妈单字穗。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她笑了下,就没再说话。

秦亚维了然,掀开了火锅的盖子。

热气顿时迎面而上。

“叮咚”陈穗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

陈嘉杭:我刚刚用书房电脑传文件,有个人给你发了条邮件,待会儿你自己去看看。

她动了动手指,慢慢打下回复。

陈穗:好。

趁着下菜的间隙,她又刷了会儿朋友圈,今天是冬至,不少人都在发朋友圈炫耀自己家里的“饺子宴”。

几乎整个朋友圈都热热闹闹的。

但她还是看见了那条朋友圈。

是迟思霖发的,只有短短两个字。

【快乐】

陈穗通过这两个字就能猜出他现在的心境,还记得他决定出国的那一天,对自己说了什么。

“不是有一句话是说,‘爱的尽头是遗忘’么,我偏不这么认为。”那天滴酒不沾的迟思霖难得跟她喝了一夜的酒,那也是陈穗第一次见到他失控的样子。

陈穗默默给他点上一个赞,本来想着发条评论,但是一想到他这条朋友圈祝福的对象,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哎哟,刚才没注意,现在看朋友圈才知道今天是冬至。”李松林一脸惊讶,举起手中花花绿绿的手机。

“卧槽,我都不知道,在这地方待了几天,我感觉我人都要与世隔绝了。”秦亚维脸上居然有几分生不如死。

“去你的,爱来不来。”陈永楠前一秒还在下菜,后一秒就踹了他一脚。

三人打打闹闹一阵后突然发觉饭桌上有些安静,黎玫跑到外头院子里跟好姐妹打语音电话去了,而陈穗一直没说话,那一位压根就没打算说话。

“要不我们一起拍照发个朋友圈?”秦亚维提议。

陈穗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没化妆。

“好啊好啊,等我收拾一下自己。”黎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了,她急忙拿出镜子对着自己就是一顿□□。

“你不弄一下?”李松林边说还边用手指转了转自己那一头绚丽的头发。

在他印象中女生都特别注意形象,做什么都要美美的,虽然不管怎样都是漂亮的。

陈穗突然警醒,连忙掏出手机,对着手机的锁屏照镜子。

“我帮你举着吧。”莳久闻坐在她旁边,轻而易举就拿过了她手中的手机,举在她适宜的角度。

“……谢谢。”她也没当众拿出化妆品画个全妆,只是让自己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一点,有精神气一点,至少不像个死尸。

莳久闻看着她的手机壳,陷入了思考。

陈穗长相不属于那种极致的大美人,但算得上是江南的小家碧玉。

在北方这种女孩挺少见的,圆圆的眼睛,吴侬软语。

但手机壳却是纯黑,不带一点别的色彩,看着有点冷淡风。

跟她本人完全不符。

陈穗拿回手机后发现,莳久闻好像蛮高的。她净身高165厘米,居然才到他肩膀。

她抬头看着黎玫跟陈永楠打闹,李松林在一边帮腔,突然就觉得自己或许不适合带着心事来旅游。

她看着就不像开心的样子。

……

冬天跟火锅就是良配。

火锅也能扫走不好的情绪。

一顿火锅下来,陈穗已经好了不少。

她就呆愣的坐在原地,听着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呢,这些年搞这个民宿也赚了些钱,有了老婆,也还算知足。我弟呢,年纪不大,却染着最叛逆的头发。”陈永楠像是醉汉般胡言乱语。

黎玫则一脸嫌弃,两人相互推攘着。

才开了一瓶酒,他就这样了。

这酒量怎么比自己还差。

陈穗心中默念道。

从始至终跟她一样滴酒未沾的还有身边的莳久闻。

他从开始到现在始终没说过几句话。

时间不知不觉就一个小时,外面夜色将至,也有不少人乘着月色回了家。

陈穗跟他们说了一声后便来到了阳台。

阳台是悬空的,就像东南亚的那种建筑物。

靠着四根柱子支撑。

陈穗没有坐在铺了棉垫的藤椅上,她直接坐在了地上,将双腿伸出了栏杆外。

海边还有不少人在玩耍。

有一个小孩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单薄的衣服堆着城堡。

北方人就是好,不怕冷。

大概10分钟后,玻璃门被推开。

莳久闻也出来了。

屈着膝坐到她身边。

“怎么样,还适应吗?”他问。

“还行,就是有点冷。”陈穗说的是实话。

“是么,那你今晚睡觉前去找陈永楠拿个热水袋吧,免费的。”

“行,谢谢你啊。”

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

“莳久闻,你相信转世吗?”

陈穗看着沙滩上那个孩童的身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信即存在。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莳久闻对她说。

他是那种典型又不太典型的帅哥。

丹凤眼,高鼻梁,泪痣。

但是看着很妖孽的五官在他脸上居然看着很清隽典雅。

或许是因为性格吧。

陈穗是南方人,五官小巧秀气,笑起来很好看。

“你这橘子怎么还没吃?”莳久闻看着她手上的橘子。

“一直抓着,就忘记了。”陈穗挠了挠下巴,有点不好意思。

这橘子是在饭桌上时莳久闻偷偷塞给她的,因为今天的锅底是红油,纯辣。

陈穗一向不怎么吃辣,有些适应不了,回过头来,就发现莳久闻在她手上塞了个很大的橘子。

要是这个橘子再嫩点,说不定都能被她掐出水来。

“你今年多大?”他问。

“25,你呢?”两人仿佛相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在一块叙旧。

“比你大三岁,今年28。”莳久闻看着倒只有二十四五,结果都快三十了。

“你这个名字,取的倒是挺稀奇。”陈穗托着下巴,看着他展颜一笑。

“我跟我妈姓,我爸姓梁,我家是入赘,我妈那边姓氏名字都挺少见的。‘久闻’这个名字,也就是他们随口一说,结果就出现在了出生证明上。”莳久闻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个旁人的事,而不是他自己。

陈穗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说不清是哪的故事,但结局大概挺凄惨的。

至于为什么是爱情,可能是因为这人长得就很沾花惹草吧。

“我妈喜欢看书,特别是《红楼梦》这一类的故事,恰好我妈姓林,我当年差点叫林黛玉。”陈穗剥开那个橘子,橘子瓣很丰满,汁水很充沛。

她递给身边的人一半,然后又自顾自开始碎碎念。

目光又不经意流向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的家人似乎是担心她,急忙从沙滩上跑来将小孩哄回家。

这一点倒是不像了,毕竟她妈妈可不会这么做,只会放任她玩。

莳久闻不知道她为什么老盯着一个小孩不放,也不问,就静静坐着。

陈穗回过神来时,那个小孩和她的家人已经不见踪影,海滩边也不见刚才的热闹,只剩下一片寂静。

屋内的蓝牙音箱开始播放歌曲,陈穗在学生时代的时候经常在学校广播室点这首歌,几年过后,到没这么热衷了。

只是有种恍如昨日的感觉。

是曲婉婷的《我的歌声里》。

陈穗一直听不懂这首歌的前奏,但今天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她也有点奇异的感觉。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一曲落幕,思想也渐渐回笼。

陈穗打开手机,看见那个新群里传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中的她笑得灿烂又内敛,明明是两个看似很矛盾的词语,就跟“大小多少”一样,但同时出现,好像也不违和。

陈穗站在边缘处,随手比了个剪刀手,头发懒懒扎成一个低马尾,碎发落下几缕在脸颊边,看着倒是有些温婉,这跟她平时完全不一样。

或许旅游散心真的有点用处,哪怕才第一天。

她想。

她将群聊里的图片一一保存,选了一张发朋友圈,配文【冬至不一定是饺子】。

没想到莳久闻居然是第一个点赞的,他还顺带评论了一句,【也可以是红油火锅和橘子】。

……

陈穗这次来泗州本来的打算是呆几周就走,但在这相处几天下来突然有种舍不得的感觉,她便将三周改成了五个月。

工作无所谓,开心就成。

民宿里的人爱好很广泛,有时也会叫她下楼一起加入。

有时是沙滩堆雪人,有时候又是山顶看日出。

她从一开始的懒癌也变得跟他们一样“说走就走”。

陈母要是看到了,应该会蛮欣慰。

时间就如流水般流过,转眼间就到了陈穗的26岁生日。

她的生日在夏末。

平常生日都是叫几个好朋友,然后找个地方凑合过了。

哪能想到26岁居然是在外地过的。

还是一向寒冷的北方。

民宿里又搬进来一个小姑娘,叫做钟雪仪,比她小4岁,却玩得很来。

有时候两人玩到半夜,就顺便睡在一张床上。

“穗穗,看电影吗?”这天钟雪仪翻出一部国外的片子,跑到她屋里。

“行。”她略微思索做出了决定。

这部电影的名字她没注意,反正记下来也没什么用。

男主叫做夏邱,女主叫做冬天。

他们在一个名叫“窗门”的海边小岛上。

小岛四面环海,靠渔业为生。

冬天家庭离异,从小跟着爷爷生活,而奶奶患有阿尔兹海默病,早已经意识模糊。

她的生活很单一,每天上学、回家。

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放学后跟着好姐妹Amika(阿米卡)去海边摸螃蟹。

今天也很寻常,她也去摸螃蟹。

但无意间看见一个白头发男孩,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穿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衣服。

“Amika!That boy is so cool!”

(阿米卡!那个男孩超酷的!)

那男孩瞥了一眼冬天,Amika见状赶紧把冬天拉到一旁,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My mother told me that the boy’s family was very rich,but his parents did not love him.”

(我妈妈告诉我,这个男孩家里很富有,但他的爸爸妈妈并不爱他)

“Why?”

(为什么)

“Because his white hair is terrible in the eyes of his parents.He is neither a North American nor a South American.”

(因为他那一头在家长眼中很糟糕的白头发。他既不是北美人也不是南美人。)

“Where is he from?”

(那他是哪个地方的?)

“Asia.”

(亚洲。)

冬天回家后追问了很久她的爷爷。

“Are Asians all white haired?Am I Asian?”

(亚洲人都是白头发吗?那我是不是亚洲人?)

爷爷没有理她,只是哼着她没从听过的小曲走到了奶奶屋里。

“往事不要再提了,如今我们站在这光明的舞台上。”

“你是霸王,我是虞姬;”

“你英雄末路悲歌长叹,我从一而终至死不渝,你绕住我的裙裾,我握住你的剑柄。”

冬天接下来的几天都偷偷跑到海边,盼望着能看见那个亚洲人。

她每天都见到了,但今天没有。

今天她在海边看到了一艘船,船上站着那个亚洲人。

冬天用尽一身的力气喊出了那句,“What’s your name!Please tell me!”

轮船越驶越远,她没有等到回答。

10年后,她24岁,一个距离18岁和30岁都是6年的年纪。

她又遇见了那个亚洲人。

她成为了一名医生。

她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他听见她跟上级说:“I want to cure him.”

(我想要治好他。)

两人隔着玻璃相望,眼中各有各的情绪。

“I know your name this time.Your name is Xia Qiu.Like me,you are Chinese.”

(这次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夏邱,跟我一样,是中国人。)

在那段对于夏邱来说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冬天一直跑来他的病房,希望他教自己说中文。

冬天学会写自己和他的名字的那一天,也是他做手术的日子。

她用一句磕磕绊绊的中文对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红灯亮起,冬天的24岁也结束了。

夏邱没有等到她,他又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做手术。

再次见面,是3年后。

那时他又遇见了冬天,冬天已经从那个代表着小岛的医生变成了中国的医生,中文很流利,写的中文也很好看。

他只有1年了,在这一年时间里,他可以肆意妄为。

在看到冬天的那一秒,他就紧紧拥住了她。

“Catch you,my summer.”

(抓住你了,我的夏天。)

故事的结局,是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和一句英文。

【白化病】

【Summer meets winter?No,it’s an encounter between winter and summer.】

(夏天遇见冬天?不,它是冬天跟夏天的邂逅。)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有很多。比如傍晚的风,街边的炒栗子,也有那个蝉鸣盛夏和大雪延冬。”

全剧终

电影结束时,她愣了很久,趁着钟雪仪关掉电影的最后一秒,将电影名记了下来。

名字叫做《挪威的夏天》。

关于亚洲人那部分,电影完善、插入的似乎有些生硬,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是个好电影。

“你怎么还在发愣?”莳久闻给她递来一杯果汁。

“中午看了部电影。”陈穗如实相告。

在泗州的这些日子里,跟自己相处最为密切的除了钟雪仪就是他。

两人的关系也成为了这间民宿的秘密。

“《挪威的夏天》?”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那个,题材很新颖,挺好的。”

“那你觉得,结局是好是坏?”

“因人而异,如果你有一颗悲悯的心,那你大概会觉得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如果它是个好结局,但最后夏邱还是会因为白化病去世。如果是个坏结局,可他们也曾相拥。”

“那我觉得,这个故事永远没有结局。”

电影里没有出现情情爱爱的情节,甚至连主角光环都没有。

在情感线上,真是有些粗糙。

但陈穗觉得,这就是个完美的故事。

悲剧的背后是喜剧,喜剧的背后也是悲剧。

迟思霖在意大利也呆了好一阵了,每年的清明节都不见他回来。

似乎是还没能接受傅皎皎已经去世的事实。

“莳久闻,你觉得,爱的尽头是遗忘吗?”

每个人在一段悲伤的事发生后或许会沉沦一段时间,但终究是要抛去那段腐朽的往事,重新开启新篇章。

或许会回头,但也只是一瞬。

迟思霖只做到一半,他沉沦了,也开启了新篇章。

但和思念是同频率进行。

“不是。”莳久闻没有解释,只留下一个没头没脑的结果。

……

陈穗生日在2天后。

她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目光闪过跟陈嘉杭的聊天框。

点进去一看,突然才想起来那封邮件到现在都没看过。

她赶紧爬起来,掏出电脑,登录邮箱。

“咳咳。”视频里的女孩清了清嗓子。

“我是傅皎皎。”

听见这个称呼,陈穗难得的发怔。

定时,邮件么?

“今天应该是我们来到泗州的第一天,秉持着诺言,我们应该录下在这边的每一天。但我太激动了,先录一个,设置成定时邮件!”

傅皎皎憨笑,关闭了视频录制键。

陈穗环着膝,坐在床角,反复播放着那段视频。

身边放着一只小兔子玩偶,玩偶的耳朵耷拉着,似乎也很难过。

记忆回到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目光呆滞,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但来到这里的许多天后,她成功融入了他们。

“都在变好,对吧。”她扯了扯兔子的耳朵,仿佛是回应。

“啪。”兔子倒了地,没有回复。

而楼下,又是一番景象。

一群人围在沙发上,而白板上写满了形象各异的字。

“所以我们的惊喜都准备好了,你打算准备什么礼物?”秦亚维把话头抛给一旁沉默不语的莳久闻。

他们在给陈穗准备生日惊喜。

“我啊,我也不知道。”莳久闻摇头。

“你干脆把你自己送给她算了。”陈永楠鄙夷道。

莳久闻正想开口,余光却瞥见陈穗下楼。

于是他将没说完的话赶紧藏回肚子里。

幸好她只是下楼拿个快递,没注意到这群人。

在跟陈穗相处的这些天数里,他们干过的事多了去了。

陈穗跟他说小时候看金庸的书,总幻想着自己成为书中的一人,但长大之后发现生活真的很像《红楼梦》。

也跟他说了傅皎皎的事,还有迟思霖。

他们爬过凌晨三点的山,看过凌晨一点的海。

也吃过半夜七八点的烧烤,也看过傍晚的篝火大会。

也体会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为了给陈永楠和黎玫准备结婚纪念日礼物的刺激。

两人都没有恋爱的经验,在这方面如同白纸一张。

你要是说从他们平常的生活来看,倒像是一对热恋期情侣。

但你要是真正分析,就觉得他们之中好像有万丈高楼,存在着巨大的隔阂。

或许就跟夏邱与冬天一样,对于情情爱爱没有过多描写,但两人因为“缘”最后走到了一起。

对于陈穗来说,她不向往轰轰烈烈的爱情,她反而喜欢小打小闹,平平淡淡那一类型的。

她宁愿四五十岁都在体验那种细水长流。

生日那天,他们也是很直白的直接跟陈穗说,“我们给你准备了个生日party。”

然后就领着陈穗走到了那片海。

今天天空万里无云,对于陈穗来说,是个好天气。

音响循环播放着一首流行歌曲。

陈穗被他们领到人群中央,被遮住眼睛,在闭眼的间隙中,陈永楠赶紧准备好一切东西。

取下遮眼布后,陈穗用手挡了挡阳光,缓缓抬头。

民宿里的人合力端来一块大的三层蛋糕,出现在她面前。

所有人都在,唯独莳久闻。

见陈穗询问,陈永楠只是说:“他忙着给喜欢的姑娘表白去了。”

陈穗神色黯了黯,倒也没说什么。

众人见她这个反应,觉得某人应该稳了。

“空的蝉壳悄悄摇落。”

“檐下垂铃听风吹过。”

“为何迟到了/海边的焰火。”

“今晚的我稍许笨拙。”

“粗心丢了夏的线索。”

歌曲又开始下一遍循环,陈穗坐在椅子上闭眼许愿。

她在心中默默念到:“希望穗穗岁岁平安,万事遂意。”

睁开眼,发现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往后看。

“因为你爱上整个夏末。”

“我开始迷上你暖暖酒窝。”

“你和我光脚并排着坐。”

“天南地北什么话都说。”

“我的小心思比你想象的得还要多。”

陈穗回头,那一刻,她听见莳久闻说:“陈穗,我喜欢你。”

……

陈穗26岁时,他们领了证,过得很幸福,甚至连以后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女孩叫做莳尔夏,男孩叫做莳尔煦,

寓意夏日的和煦阳光。

某天,陈穗看着手机上的短视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自从跟莳久闻结婚后,他为了照顾陈穗的工作,也搬来了徽州。

他之前的公司在徽州子公司,他打申请调来了这座南方城市。

成为了实打实的公司高层人物。

陈穗每天早上工作时间比莳久闻晚一点,但她睡眠浅,身边的一举一动她都感知清晰,在这个点,莳久闻已经在公司开晨会了,陈穗还在床上看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她的同事连彤彤都说她结婚之后状态直线上升,整个人面色红润。性格也娇纵不少,一看就是被老公宠的。

陈穗穿着一件圆领睡裙,裙摆滑至大腿腿根,她却宛如未知般葛优瘫在床上。

手机里播放着一条做饭的小视频,博主正在清洗食材。

她换了个姿势,用更加舒服的方式窝在被子里。

“冬瓜切块……”

是红烧冬瓜,陈穗有些心动,这是莳久闻喜欢吃的菜。

他说他妈妈莳研女士在他小的时候就经常给他做这道菜,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但她有些犹豫,因为她的厨艺是真的很不好。

就连亲哥陈嘉杭、亲嫂子文潭、亲妈林穗和亲爸陈振来都不会顾着这点亲情情分给她做的菜说点好话。

之前陈穗还想让文潭帮自己试试菜品的味道,却被陈嘉杭以“你嫂子有孩子了,如果你不想失去侄女或者侄子的话,劝你慎重。”

看完这个视频后,陈穗努努嘴,“这好像也不是很难吧?”

她坐起身,看了看被自己□□的床单被套,认命地起来收拾。

收拾到一半,莳久闻打来电话。

此时她正穿着拖鞋打算去刷牙。

“喂?你开完会了?”陈穗叼着牙刷,有些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一听就是刚起床。”对面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刚开完会,现在在办公室里,等会23分钟后会有外卖送到家里来,你签收一下。”

“这么贴心啊?早餐都给我准备好了。”电动牙刷发出的嗡嗡声在只有她一人的浴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当然,你吃完早饭就早点把那些稿子写完,不然晚上又熬到好晚。”莳久闻那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甚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为了不妨碍你工作,我就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之后,陈穗果断奔向厨房,没过多久又返回来,将睡裙换成一件休闲及膝长卫衣,踩着一双白色棉袜趿着拖鞋,发出鞋子摩擦地板时发出的声音。

她从冰箱里找到新鲜的冬瓜,按照视频里说的那样一一照做。

途中还因为肩上的头发不停地垂落挡住视野,她就地取材,拿了一根放在最高处没用过的白玉筷子当发簪,将头发尽数盘起。

说到底也只是一道家常菜,也说不上多复杂。

但这里来那里去,居然也花了不少时间。

久到早餐都凉了。

刚刚莳久闻发来短信说午饭在公司吃,她就萌生出一个鬼点子。

她要送爱心便当给他。

但终究只做了一道素菜,为了荤素搭配,她还是打开了外卖软件。

选择了风评最高的一家。

做完这些,时钟指针也指向了正午时分。

外面太阳像个火球,陈穗为了避免饭菜变冷,开着林穗女士给她买的代步车打开空调一路驶到莳久闻公司楼下。

虽是个子公司,但规模也不小。

许是门口保安认识陈穗,直接让她进去了。

她走得急,没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莳总的老婆?这么年轻,看起来也就22岁的样子。”

“莳总都快30的人了,女朋友居然是个大学生?”

“不过她看起来就好幸福啊,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的险恶。”

陈·22岁·大学生·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穗此刻正站在莳久闻办公室门口。

她有些忐忑。

毕竟26年人生中第一次干这种事。

门是从里面被推开的,好闻的香水尾调气息还弥漫在整个办公室内。

是清晨莳久闻出门时陈穗半眯着眼睛没睡醒的时候胡乱往他身上喷的。

没想到还挺好闻。

“楼下前台说看见你上来了。”莳久闻脸上挂着笑,一手搂住陈穗的肩膀将她推搡至自己的座位上。

而他自己则坐到客的位置上。

陈穗跟他胡乱扯了几句,便将手上提的东西放在桌上。

莳久闻看着她这穿着,有些恍神。刚刚门卫还问他是不是老牛吃嫩草,怎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姑娘。

现在看来也是。

许是出来的急,头上还是那根白玉筷子,穿的还是那件灰色长款卫衣,下身就单穿了一双白色长袜,搭了双帆布鞋。

格外青春。

“你给我带的中饭?”莳久闻诧异。

陈穗有些心虚的点头,红烧冬瓜她忘记试味了,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

“自己做的还是外卖?”他边拆筷子边用闲隙时间跟陈穗聊天。

“有一部分是自己做的,有一部分是外卖……”陈穗有些不忍直视那道自己做的菜,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办公室的墙上,却发现没什么能看的。

刚结婚的时候,莳久闻提议把结婚照挂在办公室里,颇有些宣示主权的意思。

但陈穗觉得太高调了,后来这事也没提起。

此刻她倒是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挂一下的,至少可以避免现在这种情景。

“没把手弄伤吧?”莳久闻朝她递上一双筷子。

她现在才发现外卖小哥给了两双筷子。

陈穗接过,不自然地说“没,要不还是把结婚照挂一下吧?”

他听闻挑挑眉,顺从应下。“行。”

莳久闻一看菜的菜色就知道哪道是自己老婆做的。

“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夫啊?”他看着那道红烧冬瓜,有些不可思议。

陈穗把头埋得更低了,“应该也不是很难吃吧?”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莳久闻有些无奈,率先尝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正常,没有出现把糖当作盐的情况。

陈穗观察着他的表情,稍稍有些放心。

自己也拿起筷子抿了一点点。

味道是真的还可以。

“挺好吃的,但下次别忙活了。”莳久闻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到时候你把手切到了我都不知道,还有现在外面天这么热,你如果中暑了就麻烦了。”

“那我就冬天送呗,你只要在公司就不会好好吃饭,要么吃冷的吗,要么就不吃。”陈穗表情有些愠怒。

莳久闻扶额,“冬天外面很冷的,地面打滑。实在不行我就在家里办公,我守着你,或者说你想出去学烹饪都可以,但是不能在我不在家的情况下进厨房。”

陈穗此刻就像是蔫了的茄子,“那行吧,但要是每天晚上回家洗澡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腹肌没有了,或者说你的人鱼线胸肌没有了,我就天天跑来公司给你送爱心便当。”

莳久闻只好点头。

在门外偷听的公司职员一听陈穗这话有些脸红。

“他们……一起洗澡的吗?”

陈穗是在距离“爱心便当”后的2个月发现自己怀孕的。

她揣着检查单子,之前觉得很漫长的回家路途在此刻都觉得快了不少。

但她仍希望立马飞回家。

莳久闻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她脸上那份止不住的喜悦就有些疑惑。

“孩子他爸,去给我倒杯水。”陈穗把紧紧攥在手里的单子噗的一下放在桌上。

莳久闻端来一杯温水,拿起那张单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我怀孕了!”陈穗开心得眉飞色舞。

“好。”他点点头,准备放下单子。

过了一会儿去,他猛地回过神来。

“你怀孕了?!”

里里外外将近一年的时间,起初3、4个月的时候,莳久闻还暂时放任她出去工作、玩耍。

但到了第7个月,就算是她想出去拿快递,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她每天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其他的我来管。”

陈穗还专门测试过莳久闻对她的耐心。

那天休假在家,她在房间里追剧。

“莳久闻!我想喝水!”

“莳久闻,我想吃水果。”

“——莳久闻,我想扎个头发!”

“莳久闻,我想洗手!”

“孩子他爸!我想到客厅来看电视!”

她只要发令,莳久闻就会来到她身边。

让她整个孕期过得十分幸福。

预产期那段时间,她缠着他要吃葡萄。

莳久闻坐在地毯上,茶几上摆着一叠葡萄,他一一剥皮,塞进陈穗嘴里。

他剥完皮,就将葡萄放进她微张的嘴里。

她看电视看的乐此不疲。

孕期她倒没有多脾气大。

但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他都会一一承受下来。

因为她给他创造了一个家。

由于怀的是对双胞胎,她的肚子要比旁人大一点。

他弄完葡萄想去放个盘子,回来的时候就见陈穗手紧紧抓着抱枕,面色痛苦。

陈穗进产房的时候,他还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莳研女士提醒他,他才醒觉。

在产房外的几个小时,他感到格外煎熬。

平常他觉得七八个小时算不了什么,但此刻,他只想要她的平安。

只想要他的枕边人安安全全回到自己身边。

红灯熄灭,医生抱着两个孩子走出来。

“陈穗家属在吗?恭喜,是对龙凤胎。”

龙凤胎,那么之前取得两个名字都有作用了。

先出来的是姐姐,取名莳尔夏,后出来的弟弟叫做莳尔煦。

正当莳研和陈振来两边家长抢着去抱孩子的时候,林穗和莳久闻来到了陈穗的床前。

陈穗面色苍白,只觉浑身无力。

“辛苦了。”他说。

之后的很久,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的傍晚,两人漫步在桥心广场,陈穗问他那首歌叫什么。

他答:“《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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