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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话:日中则昃(1 / 1)

东君到咸阳之前章邯送了信回来,让烛幽放心,他已经安排好了。烛幽自然是放心章邯的,所以也没有多过问。

东君到咸阳那天,嬴政问她:“你要不要去接她,顺便散散心?”

烛幽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好久才起身:“好吧。”她知道这是嬴政千方百计地想让她多动。

穿上新做的兔毛披风,揣着汤婆子,慢悠悠地来到了城楼上。今日下了雪,薄薄的白色铺满了下方的广场,巡逻的军士沿着墙根四周巡逻,所以没有破坏掉这一片平整,这就让那片完整的洁白看起来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烛幽守着专门为她提出来的炭炉,打着哈欠遥遥地望着黑漆漆的宫城门,到了未正,它终于打开了,一辆马车辘辘地笔直驶来。

“是东君的马车吗?”

暗卫答道:“是的,夫人。”

烛幽站起来,笼着袖笼往前走了两步,忽见车帘掀起一角,她其实也看不清人,只胡乱地抬手朝下招了招,东君瞧见了来迎接她的烛幽,也抬手回应,不过因为外面雪风甚是凛冽,她又钻了回去。

烛幽准备下楼去,忽然就听到了不合时宜的破风之声,她一回头,正撞见一块巨石划过天空,仿若从天而降,精准地砸中了辘辘而行的马车。一声巨响,大地震颤,烛幽也被震得晃了晃,她不敢置信地伏到城墙上往下看去,眼前的景象好像过于壮观了——不仅马车被砸了个粉碎,连地面都被砸作了蛛网状,青砖如同被投了石子的平湖,只不过定格在了涟漪飞溅的那一刻。咸阳宫仿若一只被惊醒的巨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囫囵,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的人影。

她完全没想到章邯会安排在这一个时间这样行事,立刻提起裙摆沿阶而下,拖曳出一片碎雪凌乱。走到近前去,巨石比她以为的还要大,它连马带车压了个实,烛幽隐约见到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汩汩地在孔隙里蔓延开,融化了这一片的雪——这石头到底是怎么能被砸过来的?她生出了难得的敬畏之心,将作监已经能做出搬动这样大的石头的工具了么?

正在议事的嬴政也被惊动了:“怎么了?是地动?”

赵高悄声答:“应当不是。暗卫已经去查了,陛下稍等。”

“去瞧瞧夫人如何。”他吩咐完便继续议事。

那厢烛幽往石头前凑了凑,侍女拉住她的衣袖:“夫人,腥味这么重,还是走远些吧,婢子闻着都想吐了。”

烛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些许恶心。

“夫人。”与此同时,一个明显是影密卫打扮的人来到她面前。

烛幽问:“你们将军是这么安排的吗?”她觉得这不太像章邯的风格。

面前的人一脸为难:“这事儿将军交给了晓梦大师……她……臣只负责善后。”

可是这位小哥你觉得善后真的能“善”后?烛幽了然之余陡生同情之意,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她人呢?”

“晓梦大师说,宗门论道在即,她回去了。”

“……”章邯是把晓梦给得罪了吧?她还在想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嬴政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夫人,陛下请您回去。”

烛幽瞧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大石头,沉吟一会儿,抬手召来了这平地里的重重白雪温柔地将石头重重包裹,她的手心蓝光一闪,那块石头瞬间发出了被挤压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众人都在瞧着发生了什么事,烛幽的手又一落,白雪化成汩汩流水四散漫开,与此同时,面前这块巨大的石头也化作了齑粉——就像是用沙堆成的似的,一层一层地流落于地:“带人来打扫了吧。”说完便跟着内侍走了,章邯的这位副手朝她一揖,遥道:“多谢夫人。”

来调查的影卫自然是比烛幽要早回去许多,她到章台宫的时候嬴政已经遣散了众臣独自处理起事务,大约是他们还没离开多久,殿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烛幽站在门口踟蹰着不大想进去。

嬴政自然是瞧见她到了,见她在门口踟蹰,会错了意:“别以为你犹犹豫豫一副怕了的样子朕就会饶了你。”

烛幽闻言一愣,然后迅速明白过来,嬴政已经知道其中有她的手笔了。不过当初她就没想过瞒着他,也知道瞒不过。

见她还站着,嬴政沉声道:“还不进来?”她竟然借着章邯的手现在就将东君杀了!他当初是这个意思吗?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别让东君活着离开咸阳吗?章邯到底怎么了,怎么能配合烛幽这般胡闹!现在虽然给晓梦留了来回宗门的时间,但她不在的时候咒印出意外了怎么办?烛幽找东君回来是因为她怕自己死了苍龙七宿后继无人或旁落人手,而他同意让东君来就是为了应对意外!她到底懂不懂他的苦心?怎么可以现在就将她杀了?!嬴政听到影卫汇报时青筋暴跳,现在刚冷静下来。

烛幽听出他语气不善,乖乖地走了进去。

嬴政放下了笔,难得没有从御座上走下来,反而是高高在上地盯着她:“还记得你答应了朕什么吗?”

她答应的这么多,怎么知道他提的哪一出?

嬴政看见她的模样就来气:“你不是答应过朕,不要事事都往绝处安排,要往好的方面想,要努力活下去。你现在就把东君杀了是什么意思?嗯?”

最开始的计划是由东君之死引出燕国旧部叛乱,最后掌控住千泷,绊住逍遥子,可现在扶苏自己就行动了,不需要东君为引,她本来想按嬴政的想法先放过东君的,章邯应当也同她一样的想法,可是晓梦自己行动了啊,烛幽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无辜:“君上……”结果话没出口就“呕”了一声。

在嬴政看来这就是她故意的,就赌他心疼她,就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此刻他硬起心肠:“别耍这些伎俩,朕要你回答问题。”他不信章邯会这么鲁莽,他盯着烛幽,“你到底安排了什么?”

烛幽想说话,但是殿内的空气让她觉得不适,一开了头反胃就停不下来,那股要吐的翻涌感格外强烈,她捏了捏侍女的手,于是侍女朝嬴政叩首后立刻就退下了。

“怎么不说话了?”看着她站在下首摇摇欲坠他也不为所动,他是真的很生气。

她想说,可是说不出来,她想吐。

“郗璨!”

千钧一发之际,侍女捧来了烛幽惯用的痰盂,她扭头便将涌到嗓子眼儿的秽物吐了个干净。她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会儿还没用哺食,所以吐完了极少量的间餐之外,痰盂里的全是酸水。嬴政见她这个模样,崩溃地妥协了,急忙来到她身边:“你是跟朕示威吗?”

烛幽吐得无暇他顾,眼角发红,泪眼朦胧,嬴政抚着她的背,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就知道怎么治朕。怎么了,怎么突然吐得这么厉害?”

侍女替她回答:“启禀陛下,夫人先前闻了些血腥味,进殿又闻到这一阵闷,所以才会如此。”

“那快去门口。”他抱着她走到大门前,外间的清新空气瞬间令她的恶心感减轻了许多,“好些了吗?”

烛幽点点头,在地毯上瘫坐下来,胃部隐隐作痛,喉咙也发紧,侍女递来清水,她漱漱口又喝下一部分,又吐了两下,勉强平息了。嬴政瞧她脱力的可怜样,最终决定暂时放弃逼问,不过烛幽倒是自己回答了:“君上,这次真的不是我。是晓梦自作主张了……我原本也没想现在就动手的。”

嬴政没好气地给她裹上披风:“行了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到底是不是想现在动手还不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哦。”吐了这么一阵烛幽也不大有精神,虽然知道嬴政半个字都没信,却也只能萎靡地瞧着他,然后被他搂进怀里:“别这么看着朕!朕还生气呢。”

烛幽倦得不想动,只蹭了蹭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谁知就睡着了。不知隔了多久才醒过来的烛幽以为这茬已经过了,谁知道刚睁眼就见到嬴政黑漆漆的脸,他也不多讲什么,只道:“颜路说,你用了阴阳术。”

“……”烛幽暗道不好,她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直接睡着,还让颜路把她的底给抄了,瞧瞧嬴政真的都快气炸了吧。她有些生怯地坐起来,嬴政没扶她,冷眼瞧着:“你现在打不得骂不得,碰一下就碎,是仗着这情况使劲气朕是吧?那石头他们还能搬不走吗?非要你来帮忙?”

可确实很大。烛幽乖觉地没有反驳,只说:“我没事的,君上,你看我休息一会儿不就好了吗?”

眼见他的脸又黑了几分,她果断闭了嘴。

“……朕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嬴政丢下这句话就去外殿了,侍女见他离开,迅速取了药丸来:“夫人,先吃药吧。”

“哦……”烛幽的眼神还留在他身影消失的隔断处,怎么办,他是真的生气了,吃完药她就去找他吧。

可还没等烛幽行动,外间就一阵兵荒马乱:“快去叫太医令!陛下晕倒啦!”

嬴政晕倒了?烛幽一个激灵,急急地要下榻,一阵头晕险些栽过去,侍女扶住她:“夫人小心!”烛幽就着她的手扶着匆匆赶了出去。嬴政就躺在外间休息的那张长榻上,赵高正守在一旁,她飞快地冲过去,只见嬴政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呼吸显得分外沉重。

“怎么回事?”

赵高回答:“回夫人,陛下刚坐下便栽到了案上,或许是情绪太过起伏了。”

情绪太过起伏……烛幽几乎是扑到了他的身边,她无措地抚着他的脸,焦急地往他体内输入了一股上善若水之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嬴政最忌讳“死”字,他气急之下说了要被她气死,还转头就晕倒了——她的报应来得太快,对他们两个来说,对方出事才是最折磨的。烛幽霎时浑身发冷,是她全然错了,她不应该气他:“君上。”她喃喃地想唤醒他,但也知道他不可能立刻转醒,可就是忍不住,至少也要他感受到自己还陪在他身边。

太医令被火急火燎地架到了章台宫,他都已经能很从容地从两个暗卫的胳膊间落地了:“请夫人让开些,让臣来看看。”

烛幽对他隐约有个印象,但这个印象并不好:“怎么是你?”然后看向赵高,“怎么不请颜路?”

赵高回答道:“颜先生毕竟不是宫中人。”

烛幽觉得他的防备莫名其妙:“都什么时候了!”

他软绵绵地回应了她的话:“夫人稍安勿躁,让太医令大人先看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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