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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话:顾此失彼(1 / 1)

嬴政结束了今日的工作进寝殿时烛幽仍趴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看书,一双脚在无意识地在空中轻晃,也不怕凉。他发现近些日子她埋头于书简的时间明显变长了,他太忙,以至于都没有关心一下她在看些什么,于是悄悄地走过去将她面前的竹简收走:“璨璨在做什么?孤来了都没发现。”

烛幽维持着空握书简的姿势支着脑袋看他,确认自己没有听到脚步声:“是君上走得太轻了。”

他笑了一声,捉过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着玩儿,同时瞄了一眼手中的竹简:“琴谱?”

“一个月之后的大酺要奏的雅乐,我得练一练。”她坐了起来。

嬴政想了想:“乐府令又来找你了?”

烛幽正要点头,但蓦地想起他哭天喊地地求她不要再出卖他了,于是顿了顿:“……也不算吧。”

嬴政心想这还能有什么算不算的?要不是人求过来,她哪儿会自告奋勇去奏乐?乐府令挨了两顿板子胆子却见长,这什么个道理?不过他想了想,乐府的雅乐确实不太能拿出手,这次大酺还特意把六国遗族都聚到了宫里,为了万无一失,只能委屈烛幽去奏了,乐府令也是乖觉。他心底百转千回,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好吧,既然为孤奏了雅乐,璨璨想要什么赏赐?”

烛幽一愣,弹个琴就能拿赏赐,还有这等好事?可问得这么突然,她一时也想不出啊。

嬴政看着她头脑风暴的样子忍不住笑:“慢慢想吧,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觉得不太妙的嬴政改了口:“不太过分的都可以。”

她开始刨根问底:“那怎样才叫不太过分?”

“孤觉得可行的就叫不太过分。”

“那就不是什么都可以了啊?”

嬴政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从前不问这么多。”

烛幽十分坦然地承认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怎可同日而语?”

“……”

看他快要黑脸的样子,她见好就收:“好吧,我慢慢想。”

“呵。”嬴政看着她慢悠悠地开始收拾堆成一堆的竹简,一时不知道自己把她养成这个样子是好是坏,不由得叹了口气。

烛幽骤然一顿,回头看他,嬴政疑惑地迎上她的目光,只见她抿了抿唇,说:“先沐浴。”

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很听话地走向了浴室。待开始洗了他才明白过来烛幽什么意思,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他三下五除二地洗完出来想跟她说他没有那个意思,可她坐在榻上被灯火映得眉目温软的模样又太过秀色可餐,她就像一只海妖似的,勾得他理智全无。

等他盯着床顶平复心跳时,他憋不住说:“孤不是一叹气就……”

烛幽坐在旁边低头望着他,右手摁在他胸口,掌心被撞得突突的,一头长发散在他的身上,容色平静又带点天真的疑惑。

嬴政深呼吸一下,抬手把她拉进怀里:“不许有下次了!”

烛幽不解:“不舒服吗?”

“总之不许了!”

“哦。”不要就不要,凶什么?

到底她也没能知道他为什么不要,步光煞有介事地悄声回答:“男人在这事儿上说不许一般都是口是心非,欲拒还迎。”

星魂的白眼翻上了天:“闭嘴吧!”

“我明明说得这么小声!”步光惊呼。

他充耳不闻,敲了敲烛幽手中镶满了宝石的渥玙之乐:“练你的琴吧!小心在天下人面前丢阴阳家的脸!”

烛幽讪讪。

大酺之日眨眼即至,钦天监选了一个极好的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咸阳宫宫门大开。从章台宫正殿看下去,广场上旌旗飘飘,收天下之兵铸成的十二金人如天神下凡分列两侧,反射出灿烂的日光。身穿黑色吉福的众人整齐又拥挤地填满了广场,黑压压的一片,虽然人山人海,却无一人出声。通往正殿的玉陛两侧是举着长角号的士兵,随着一声“皇帝御驾起”,在悠长雄壮的号角声里,嬴政的御辇从宫门辘辘行来直至玉陛之下。这个时候,在雅乐台上的烛幽才看清他的装束,通天冠上的流苏垂下,隔绝了他冷肃庄严的视线,一身黑色暗金吉服,是他不喜欢的足以拖地的冗长,但庄重威严。他行在六顶伞盖之下,由六人开路,三十六人跟随,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及至他行至顶上,在谒者的唱诵里朝南坐下,一声悠长的编钟声响起,惊起了无数飞鸟,随之而来的无数钟声此起彼伏地于空旷的广场上盘旋,与猎猎旗风交织在一起,有种神奇的和谐。烛幽数着拍子开始奏乐,雅乐一起,整个大殿宛如在举行祭祀般的肃穆。此时,谒者再呼:“皇帝即位,百官奉贺!”如此,肃立的两班大臣在谒者的导引下依次来到他的面前朝贺,完毕后依次走到自己的案前坐下,随后听中车府令宣读议定的各种政策、新更的制度以及封赏。

“法酒上寿!”雅乐再起,九位爵位最高封赏最厚的功臣依次举杯向皇帝颂祷万岁,祝完后,百官同时山呼,共进行九次,称为“觞九行”。

“觞九行”结束已是午时,卯时便开始的大典直至现在终于可以开始真正的“大酺”。烛幽在台上弹得手腕发酸,指尖发红,这会儿终于结束了任务,她抱着琴跟着导引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阴阳家的座位位于内殿右侧,除了一直在咸阳的他们几人,大少司命也来了,烛幽同她们闲聊间宴饮开始,丝竹声起,舞女们鱼贯而入,于殿中翩翩起舞。星魂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小瓶药膏给她,她嗅了嗅,小心地倒出来抹在手指上。

宫宴一贯不好吃,这次也不例外,凉拌的素菜尚可,蚳醢的味道很鲜美,但其他的肉菜几乎像是泡在油里的,还没什么味道,再加上手指痛,烛幽连酒爵都懒得端。不过看周围的大臣终于从宛如被束缚了手脚的典礼里脱身出来,兴致逐渐高涨,也没几个人吃菜,都在喝酒。醇厚的黄酒香不多时就盈满了大殿的每个角落,烛幽在这样的氛围里还未喝多少便已然有些熏熏然,她想起嬴政堪忧的酒量,仰头看了过去。威严的天子与她隔水相望,正在和重臣们聊天,看来还很精神。

烛幽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倚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之下开始在心里挑乐人们的刺,比如这儿舞步乱了,那儿队形乱了,道具没有做好,伞竟然一时没能打开,水袖险些没能甩出去等等;奏乐的更是被她挑了好些错处,这里漏了一拍,那里笙箫没能及时跟进,还有走音了,一旦在意起来就格外令人难受;而众多杂糅的声音里,唯有一道筑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在一众或多或少都漏出点小瑕疵的乐音中,唯有它从头到尾都显得从容随意,却又极合韵律情境,高低快慢都错落有致,在她耳朵里无疑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乐府令从哪儿寻来的这样一个宝贝?她似乎未曾见过。摩挲着指尖的她不由得开始寻找这位乐人,但奈何他们都隐在阴影里,目标并不明显。

星魂回头就看到烛幽一副坐不住的模样,直勾勾地往演乐的队伍里瞧,他正想提醒她不要失态,却见她突然伸手捞过了放在一旁的渥玙之乐,四指扫弦,急急一拨,被内力压制住的琴声无声地在大殿里扩散,星魂只听到了“嗡”的一声,微妙如隔水涌来的乐音突兀地织起了一道帘幔挡住了什么的东西。他愣了一下,立刻朝着主位看去,嬴政无知无觉地和重臣们说笑,丝毫没有注意到下方的异动,而阴阳家的几人都看见了绽开在他面前的那一道透明的蓝色阵法——隔音阵。星魂心头一跳,他转身跪坐于她的面前,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喂。”

烛幽面具之下的表情他看不见,只能看到她半面之外的嘴唇紧紧地绷成了一条线。他明明制住了她的手,她却强硬地再度抚弦,又是一道含着内力的音韵扩散,如水底突然而至的漩涡,扰乱了随那道筑声奔腾的内力。星魂的耳畔再次响起了“嗡”声,他觉得很不舒服,不由得皱起了眉。而烛幽却又听到那道被她打乱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再度响起,她以更加澎湃的内力与那人无形地角力,星魂见她如此,便往那道几不可见的隔音阵上又叠了一层。

烛幽望着他,烟晶色的眸子微微颤动。星魂更觉不妙,但他并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贸然行动,只得用口型问:“有刺客?”烛幽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悬在琴弦上的手缓缓地按了下去,止住了回荡的琴音,没了压制的琴声留下了突兀的余韵,迅速被殿内的丝竹声盖过。

“郗璨!”星魂感觉到原本有力地击打着他掌心的脉搏逐渐地微弱下去,他不用揭开那张半面便已能看清她的惨白。于是他不得不告诉月神演乐的诸人里有刺客,月神容色平静地应了,一道结界封锁了演乐的区域,星魂则用傀儡丝缚住烛幽,带着少司命如常退席。

没有资格进殿却一直守在外面的步光见烛幽和星魂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王……皇帝陛下先前吩咐小厨房给大人做了小宴。”

星魂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吃,人都快没了!”

步光一愣,但身体反应得比脑子快,上前接住了没有傀儡丝支撑的烛幽:“山鬼大人?!”

少司命正为她输送内力驱动她的心跳,星魂没好气地叱步光:“还不找个地方将她放下,小心一会儿人真死了!”

听到赵高禀报的时候,嬴政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他透过眼前仍未撤去的阵法看向那三个空荡荡的座位,眉心微蹙:“行刺?”

“月神大人说,星魂大人和山鬼大人发现了乐人里有刺客。”

嬴政放下酒杯问他:“你们罗网怎么没有发现?”明明护卫工作是交给他们的,结果反倒让烛幽去操心?

赵高在音律方面并无造诣,所以他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毕竟除了荆轲那种怪胎,有几个刺客还有音乐造诣的?而唯一了解情况的烛幽正躺在榻上昏迷着,他也不能在这儿胡诌,于是只好低头认错:“是臣失职。”

嬴政不满地冷哼一声,但毕竟是大酺之宴,还能说是他的登基大典,若是被行刺的事传出去,他的面子必然是不好看。他已经冷肃下来的眼眸扫过殿里的臣工、六国王室、乐人舞伶侍从:“宴饮结束前,任何一个人不许离开,必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找出来。”

赵高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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