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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宿云乍动(1 / 1)

“烛幽!烛幽!”

烛幽再一次被韩非的拍门声吵醒,她昨日重现般地再次盯着床顶枝枝蔓蔓的纹路,这次她看清楚了,是扶桑神木和栖息于上的三足金乌。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不过在韩国看到这样的图腾也挺不可思议的。

她忽地发散了思维,下一秒就被韩非的呼唤拽了回来:“烛幽!别睡了!还没醒吗?”

——骤然感觉自己的脑仁开始突突地疼。她叹了口气,揉了两把太阳穴:“别拍了!烦不烦!”

拍门的“咚咚”声可算是停了下来,然而韩非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停,仍在雀跃地催促:“快起来,紫女说新排了表演,让我先睹为快,还有惊喜,我这不就来找你一块儿了么!”

虽然她说过自己很欣赏紫兰轩的丝竹舞乐,但并不是说她愿意被韩非从被窝里拽出来看啊!舞乐是消遣,又不是目的。然而韩非还是锲而不舍地劝她起床,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身体穿戴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被窝,打开了房门。

韩非在她刚打开房门的时候就拽着她往外走,烛幽一个踉跄:“你着什么急……”

“过时不候,所以要抓紧时机。”韩非头也不回地拉着她一路走向司寇府的大门,跳上了马车。

烛幽扶住摇摇欲坠的发髻,叹了口气,看着韩非兴奋的样子却不好再说什么,跟着他一路来到紫兰轩。大约是他之前就已吩咐好,紫女已然把这里布置得极为妥帖。房间四周是绘着山峦花卉的屏风,幽蓝的灯光下几乎以假乱真。铺着地毯的圆形舞台就在屋子的中央,周围另铺了一圈花叶形状的地毯,四周坠着蓝色或紫色的透明轻纱垂幔。一张桌案正对着舞台,桌上酒食也都准备好,应该是只等着他来开宴。

烛幽跟着韩非坐下,他倒了杯酒递给她,清香扑鼻。

“是桂花呀?”她问。

韩非笑:“没错,听说是紫女珍藏的佳酿,十金一壶呢。”

烛幽闻言,奇道:“那她居然舍得拿出来给你?”。

韩非嘿然道:“当然是沾了那位的光。他不太喜欢喝酒,这就便宜了我。”

烛幽了然,堂堂秦王在此,自然得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闲谈之间,一个婀娜轻盈的身影手握垂幔从上盘旋而下,如一片羽毛坠入湖心,又像是花瓣被风拈着放到地上:“冷酒入愁肠,可是伤身体的哦。”烛幽看清舞姬的面容时,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韩非则缓缓抬起眼,注视着陌生又熟悉的美人。

焰灵姬本以为来看这场舞蹈的只有一个韩非,谁曾想居然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她看到烛幽的时候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那张覆着面具的脸上透出了她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调侃,她看到烛幽嘴唇翕动,不由自主地将她无声的话翻译在脑海里:你已经沦落至此了吗。焰灵姬完美的表情几乎要裂出一条缝,不过她很好地克制住了——她没有忘记今天的目的。

隐没在暗处的乐队开始奏乐,丝竹鼓乐声起,焰灵姬在舞台中央沐浴着绚烂的灯光,高跟鞋踩着音符踏出完美的舞步,长发拂动,深青色的裙摆随着动作飞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过我总觉得她的舞姿有点奇怪。”烛幽托着腮望着舞台上的她,同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韩非难得端坐在她的身旁,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焰灵姬的舞蹈,并没有回话。烛幽没听到回应,觉得些微别扭,而台上焰灵姬在一个旋转之后冲他眨了眨眼,烛幽一瞥,发现他居然中了幻术。

焰灵姬隔着桌子跪坐在已然失神的韩非面前,不过却是向烛幽说话:“你不阻止我?”

烛幽无所谓道:“你的幻术,也只能在他身上施展成功。”

“……”

“我之前给你制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都没能逃走。”烛幽的语气真挚到有些令人讨厌。

不知为什么焰灵姬有她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心理准备,此刻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若我当时真的逃了,现在的阶下囚可不知道是谁。”说不准韩国要割地不说,被拖出去定罪的就是韩非自己。

烛幽不语,表示赞同,最近的事情颇有些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味道。

焰灵姬看她很淡定地接着喝酒,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瞒你说,我也挺想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先前碍于情分没有好意思直接动手,现在送上门的机会,烛幽很乐意地顺水推舟。

焰灵姬一边伸出手一边朝她笑:“哦?你也想一同入梦吗?”

两人同时坠入了青蓝色的深海中,那片海的中心是仍穿着小圣贤庄的制服的韩非,他紧闭着双眼,长发如同水藻般漂浮在粼粼水波中,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海。烛幽悬浮在原处,目送焰灵姬宛如一条美人鱼般向他靠近。烛幽的指尖送出一抹浅蓝色的精神游丝,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脑中,她好像就此打开了他的记忆,不断地在海中深潜。从她最熟悉的他们当初在小圣贤庄的三年,看到他离开桑海回国,到他结交紫女卫庄和张良,夹缠着他的曾经,到更加幽深的地方,看到他的野心,还有炼狱般血色背景下他缓缓关上的心门。

烛幽试图阻止那扇门的合拢,想去探一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剑灵的秘密就在此。可是她虽然扣住了那扇门,却不得再前进一步,那里有无形的屏障正阻止她的窥探。场面一时僵持,她不得进,门不得退,烛幽怕再这样下去对韩非的精神产生伤害,最后只得卸了力,任由那扇门轰然关闭。可是门关上之后,她并没有回到韩非的那片识海,周遭是黑暗背底下瑰丽绚烂的星空,她仰头看到排列奇怪的诡异星象。烛幽一凛,顿觉不妙,想抽身离去,却怎么也做不到——她的精神游丝竟被困住了,宛如陷入了泥淖中,被困得无法动弹。烛幽浸出一身冷汗,韩非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焰灵姬也不行,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烛幽?”

就在她难得慌乱的时候,忽地就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骤然一阵头晕,白光一闪,蓦地回了神。星空散去,又回到了散发着幽香的舞室,帷幔飘飞,光点熠熠,丝竹悠悠,烛幽聚焦出韩非憋笑的脸,悄悄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也着了道。”韩非很努力地表现出他的同情,实则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烛幽没有说话,看向焰灵姬,她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怎么了嘛,这也没有很丢人嘛,不是还有本公子陪你嘛。”韩非宽慰地拍拍她的手臂。

烛幽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起身走了,留韩非一个人面对紫女和焰灵姬的修罗场。一路都在思考到底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安置嬴政的地方。这儿是紫兰轩最为清幽雅致的一处,他们商量事情也常常在此,烛幽也是养成了习惯,忘记现在有客人了。她本想转身就走,却听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她抬头,白衣的公子冲她打招呼:“郗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坐坐?”

这张曾经被她说成“一见钟情”的脸此刻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当初惊鸿一瞥时那么地惊艳,或许是少了点氛围。烛幽又一次直勾勾地盯着嬴政,这次没有盖聂前来打断,嬴政也便一直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换成一般人早就挪开视线或者是打破现状了,嬴政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就这么由着她打量。

“你不觉得我冒犯你了吗?”烛幽问。

嬴政摇摇头:“或许是我见过的目光太多,郗姑娘的目光纯粹又坦率,所以不觉得。”

烛幽习惯性地朝右边轻轻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明明带着点天真和俏皮,她做出来却清清冷冷的,带着疏离:“你打算请我去喝茶吗?我刚喝了酒,我听说你不喜欢喝酒。”

“都可以。”他还是笑。

“好吧,多谢你的邀请。”烛幽施了一礼,进了房间。

这里并没有因为嬴政的到来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通透敞亮依旧。屏风后有袅袅青烟,这股清香很陌生,不是她和周围的人之前惯用的。日光透过竹林洒到方桌上,上面摆着一局残局,旁边是一杯已然冷掉的茶。

嬴政邀烛幽坐下,盖聂准备撤掉棋盘换上新茶,她示意不用。烛幽想的是自己刚喝了酒过来,肚子里满满都是水,不想再喝茶了,不过嬴政显然会错了意,似乎是觉得她想下棋,便笑着问:“郗姑娘愿意陪孤下完这盘棋吗?”

烛幽倒是会下棋,毕竟荀子的学生怎么都逃不过学棋的,可她并不太喜欢。然而面对嬴政的邀请,她也不好拒绝,大家都好吃好喝伺候着他,她拂了他的面子岂不是不太好?稍稍沉吟一下,她下不过也不丢人,而且现在看着已过了中盘,大约也下不了多久,而且还能正大光明地欣赏一下他的模样,便高深莫测地捻了一枚白子,按到棋盘上,抬眼望着他。

“哦?孤倒是没有想到这种下法。”这棋是嬴政和盖聂下的,此时烛幽接手的是他的白子,他本以为烛幽应该下到他所预估的几个位置,却没料到她直接落到了他从未想过的地方,先前仅是随口一问,这会儿却来了点兴趣。

“见笑了。从前荀夫子也评价过我喜欢剑走偏锋,他说不是什么好习惯。”烛幽又捻了一枚棋子,思索着下一步的位置。

“郗姑娘莫非和韩非先生是同窗?”

这话倒问得烛幽觉得奇怪了:“他没有提过吗?”

嬴政轻而缓地回答:“未曾。他非常注意保护你。”见烛幽不解,他又接道,“不仅甚少在外人面前提起你,而且有你在的场合,先关注的也都是你。”

对话间,已然又落了两子。烛幽重新看向他:“那些都是巧合罢了。”她自己倒是从没觉得得到过什么特殊待遇,对嬴政说的也没有实感。

嬴政但笑不语,不慌不忙地落子。

“我只是恰好得过荀夫子的教导罢了,并非他的同窗。”烛幽短暂思索后也落了子。

他的指尖捻着莹润的黑子缓缓地摩挲,烛幽注意到他指尖的茧。在她的印象里,作为王的人不都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吗?嬴政感觉到她的注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怎么了,郗姑娘,孤的手有哪里不对吗?”

“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茧?”就算是习武,指尖有茧也不太寻常。

他迎着她疑惑的目光,答得很坦然:“因为……孤曾经是质子。”

“烛幽在桑海时深居藏书楼,不问世事,多有冒犯,请尚公子见谅。”韩非推开了门,脸上是淡淡的无奈。

屋内的几人同时看向他,但烛幽很快地又看向了嬴政,面如冠玉的年轻的王露出“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笑,引得她又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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