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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佑光二十四年秋,萧王发动政变,煽动六万守城士兵擅闯皇宫,直冲正殿逼问圣上玉玺的下落。

萧王枉顾人伦,命侍卫持刀刺伤圣上,嘉裕皇后带领近侍救驾,同四万禁卫军拼死抵抗。

圣上三子祁王,正率军前往西北,闻此消息大惊,命副将领十万大军连夜赶回定安城,协助嘉裕皇后平定叛乱。

祁王则率其余二十万大军加速赶往边城,以扼制听闻定安城之变,正待趁乱大举进攻的北夷骑兵。

圣上遇刺后,怒火攻心以至旧疾复发,清醒时下诏书,传位与三子祁王。嘉裕皇后封号改为诚嘉裕皇后。”

说书先生气势正足,顺着胡须,摇头晃脑。

“你这先生,如今都已是建安四年,还是翻来覆去的讲这些先帝时期的事!”

说话的男子面带不满,语气算不上客气。

青袍男子端茶安抚:“消消气,当年回城的十万军队救了老先生的孩子,老先生心存感激,如今每月都要讲那些旧事讲上一讲,请兄台多包涵。”

那位男子接过茶杯,脸色稍缓:“只知先生爱讲,并未究其原因,既如此,倒也不妨事,救命恩情,万不敢忘。”

楼上雅座。

子琴为自家小姐打着扇子:“这先生倒是知恩情,只是小姐出门的日子本就不多,偏巧出来五次,三次都撞上说书先生讲这些旧事,听来听去耳朵都起茧了。”

子笙闻言,伸手要揪子琴耳朵,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茧子在哪?也不知是谁,当初夸圣上的军队仿若神兵天降。军队大胜回城时,你甚至托词给小姐买点心跑出去看!你...”

“禁声!”景盼兮本来含笑的眉眼冷了下来,一张俏脸尽是漠然。

子琴还未反应过来,子笙和一旁看二人笑话的双胞胎兄弟立刻顺着景盼兮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大堂通向楼上雅座的台阶前,一男一女走在前,身后各自跟着奴仆。

二人虽保持仪态,恪守规矩,但目光缠绵,上楼时衣角轻触,尽显暧昧。

身后的奴仆手里,又是糕点,又是各色梳妆打扮的脂粉与首饰,光是瞧着包装就知是好货,价钱可不低。

哥哥景陌君大怒,双目圆睁,拍案而起:“阿姐,那不是...那不是...他怎么敢的!我现在就过去打断他的腿!”

子琴和子笙无奈,熟练地上前,一人抱住一条胳膊。

弟弟景无双挥退了听见动静推门而入的护卫,淡声道:“其罪一,守孝期间与女子私会,不孝。

其罪二,守孝期间招摇过市,影响家族声誉,为家族招祸患,不仁。

其罪三,那女子应为怀敬公主之女,不顾家族之耻与亲族之痛,私相授受,不义。”

景盼兮听了半天,一句都没有没有牵扯到自己这个未婚妻,不由摇头失笑,看来阿双真的很不满意自己与表哥的婚事。

景陌君被按着坐下,不断抚着胳膊:“这两个丫头,劲儿可真大。走!随我一起去打断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腿!”

景盼兮正待开口,子琴先憋不住了:“哼,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甚至骗小姐学堂师长找他...”

子笙后悔为何没有早点捂住她的嘴。

景无双淡定的表情撑不住了,眉头高高皱起:“阿姐,你为何不说?不会真的心悦他那等道德礼仪败坏之徒吧。”

景陌君反倒冷静了,揪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哼,让你小子装相。

“阿姐才不会心悦他呢!以阿姐的脾性,就是不在乎才不管,要是真的在乎,那厮的狗腿早就被打断了。”

吐出葡萄籽,景陌君继续说:“要不是那厮正在守孝,贸然退亲不利于阿姐的名声,阿爹阿娘早就把婚退了。”

景盼兮看着皱眉思索的景无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这兄弟俩,从小一个不爱说话,一个冲动易怒。

偏两人热衷玩身份互换的游戏,喜爱让家人和仆从猜到底是兄弟俩的哪一个。

这些年模仿对方习惯了,现在两人一会儿激动的喊打喊杀,一会儿沉稳冷静的样子,看着都头疼。

子笙见状,终于放开了不停挣扎的子琴:“小姐,这两人似是向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了。需要拉帘子避讳吗?”

景盼兮与震惊慌乱的男人对视,扬起一个疏离客气的笑容,随即撇开视线,继续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不用。”

“就是,才不用,定让他今晚回去忐忑不安,彻夜难眠。”景无双放弃思索,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看阿姐认真的样子,开口道:“话说回来,要不是阿姐早早定亲,说不准阿姐就嫁给当今圣上了。”

“慎言!”景陌君对弟弟口无遮拦很是不满:“涉及阿姐,莫要胡言。”

景盼兮回神,不欲听两人车轱辘子话,做劳什子判官:“看来阿双是真的很喜欢惹哥哥生气啊。”

两人意识到阿姐的不耐烦,都安静下来好好听故事。

隔壁厢房里,李文斌很是慌张。

李文斌是景盼兮的表哥,李家三房的长子,比景盼兮小1岁,李文斌12岁时与景盼兮定亲。

新帝登基后,朝中三分之一大臣因党派之争被清算。

景盼兮的父亲因此升官为工部尚书,前尘旧事暂告一段落,景家终于能在明面上与姻亲李家交好。

景盼兮13岁定亲,原定16岁成婚,未料到15岁时,李家老祖宗过世,李家三房借口要“丁忧三年”,等到三年后再成婚。

实际上的丁忧是二十七个月,并不是真正的三年。

因此景家对李家三房“整三年”的推辞很是不满,只是考虑到新帝登基,朝廷动荡未平,暂且按下不表。

“怎么办?怎么办!”李文斌脸色苍白,六神无主的样子,让怀敬公主的独女刘竹瑜很是不满。

可到底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刘竹瑜还是耐着性子安抚:“李郎怕她作甚!他们景家不过是小小工部尚书而已,我可是敬怀公主独女,他们如何能比?”

李文斌仍是犹豫的样子:“可景家毕竟与李家是姻亲...”话未说完,觑着刘竹瑜不满的表情,不敢再言。

这一幕被绕到一边偷听的景无双听见,满脸写着膈应。

“狗男女!”

其他人虽未听见隔壁的动静,但也对这个形容深表赞同。

先帝时期,景盼兮的阿爹是佑光十一年的探花,面如冠玉,风姿特秀,被还未出嫁的长公主一眼相中。

长公主非当时的嘉裕皇后嫡出,但作为长女,还是受到光裕帝较多宠爱,因此为人嚣张跋扈,明知探花郎已有妻女,仍要光裕帝做主将原配贬为侍妾,让探花郎尚公主。

此事一出,满朝皆惊。这摆明了要断人前程,还要毁人家庭。

不过这探花郎仅是一落魄贵族后代,妻家更是一商户而已,无甚反抗能力。

光裕帝也险些答应下来,是嘉裕皇后不满长公主及笄后愈加张扬的行事作风,阻止光裕帝下旨,还将长公主禁足一月。

长公主生母贤妃开始频繁去求见光裕帝,成日里哭哭啼啼的,反倒惹得光裕帝心烦,将贤妃也禁足。

此事由一个小小探花郎的家事,突然上升至嘉裕皇后和贤妃之间的交锋,朝中反而不敢再提及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而探花郎也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光裕帝,随手放至工部。工部也不知该如何安排,只让他先去做最基础的文书工作。

探花郎就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无视中,慢慢的在工部升至工部侍郎的位置。

原尚书涉及党派之争被清算,探花郎终于在16年后坐上工部尚书之位。

“啪!”说书先生一拍桌子,结束今日的故事,起身离开。

景盼兮意犹未尽,若不是今日遇到了烦人的东西,她会听的更开心。

子琴眼瞧着结束了,对景盼兮道:“小姐,时辰快到了,我们该回府了。”

“走吧。”

景无双很是不满:“阿姐,要不是你定亲了,我们还能多玩会儿再回去。有的人真是烦死了,有这么好的未婚妻还不珍惜。”

景陌君比他还不满:“不要再提那等贼子!坏了阿姐心情。”

景盼兮反而没什么感觉,无论和谁定亲,都和现在一样,很少能出门。

工部尚书府。

刚到家里,景盼兮就被景家主母拉走叙话。

“什么事,阿娘。”

“一个月后,诚嘉裕皇太后开赏花宴,邀请正三品及以上官员和家眷,到时阿娘带你和华娘一起去。”

景盼兮有些犹豫:“是...圣上要...”

“是。”李主母随即安慰,“别担心,你早已定亲,华娘是庶女,天家不一定考虑。”

说到定亲,景盼兮如实告知:“今日我和阿弟们在崇安楼听故事,看到表哥和敬怀公主独女在一起。”

李主母当即气的发抖:“这个贼子,就应该打断他的狗腿!”

在李主母看来,敬怀公主独女的作风如何,不管出于什么身份,都不该由自家评判。

但李文斌这个行为,完全不将她的兮娘放在眼里,不将景家放在眼里,甚至不将她这个姑母放在心里。

景盼兮听的好笑,不愧是母子,连骂人的话都一样。

“你个傻女!”李主母恨铁不成钢,“他都这样对你,你倒是不生气!”

“不生气。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满不在乎的口气。

李主母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升的更猛了,不停喘着气,大呼“李家三房不做人”。

动静过大,景尚书怕出事,急着赶过来。

一来就看到敬爱的妻子气的呼吸急促,疼爱的女儿在一边担心的顺气喂水。

“谁!是谁!我打断他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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