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恕臣无礼。”曲岁云先开口请求怀兴的原谅。
“不怪你，你快说。”
得到免罪的话，曲岁云才开始解释。
“您每次同我见面都要先问问含方的情况如何，这次没问，而且您不时向陛下所在的地方望去，我就猜出来了。”
“这样啊。”怀兴抿了抿嘴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第一次干这种事，没经验。
“对了，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带给含方。”
“我就先向父皇复命去了。”她说完就离开。
这才有刚刚曲岁云能给含方递信的一幕。
烛火通明的房间内，曲岁云脑海里想着今日卫初说喜欢他时的场景。
他本以为她不说话是拒绝自己，没想到是她在犹豫。
可是她只说对自己是有一点喜欢。
他想要的，是她对自己很喜欢。
曲岁云抬手佛了佛袖，起身又来到祠堂给各位列祖列宗添香上油，这里平时都是由他亲自来打扫，这几日因为忙，没能来清扫，桌上积了一层薄灰，显得这里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祖母，母亲，今日我有一件喜事要与你们分享。”曲岁云擦着二人的牌位，面带笑意地说道。
“从前每次她拒绝我时，我都会感到十分的失落。”他停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但今日听她亲口说出喜欢我时，这儿就心安了。”
说到此，他望向曲静的牌位，接着说道：“我心知您可能不喜卫初，但本就是我欠她，况且她也并没有毁掉我的什么，不是吗？”
曲岁云擦拭完那些牌位，又将它们摆放好，开始自语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娶她，但怕她不同意。”
毕竟，只有一点喜欢，还达不到自己能够求娶的地步。
“所以我会努力的，此去边疆，相信各位也是知晓的，父亲犯下的错，我会弥补，让人们知晓这世上，还是有明理的人存在。”
在要离开时，曲岁云转身深深凝望一眼江九澜的牌位。
静谧的夜里，月光如水，倾落满院，祠堂内香火不断，偶尔扑闪的几下烛光令人眼迷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曲岁云收回目光，随后踏出门槛。
等第二日正午时，曲岁云和卫初一起，来到沈时眠所说的地方，见他早在此等候，二人略感诧异。
“凤茗姑娘的死因，可以结案了吗？”曲岁云上前坐到他的对面问道。
见二人终于来了，沈时眠很热情地招呼二人吃饭，然后说话：“可以，今日来就是为此事，来尝尝这盘桃花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一盘精致的桃花酥被推到二人面前，沈时眠约定的地方是酒楼，所以卫初和曲岁云来时没先在府内用膳，此时刚好饿着肚子。
“那就多谢沈大人了。”卫初拿起一块桃花酥下口。
沈时眠摆摆手道：“见外了，还有以后你还是喊我名字吧，被你喊沈大人，总觉得是在讽刺我。”
曲岁云弯唇笑了笑，卫初喊沈大人是不是讽刺他自己不知晓，只不过自己每次喊出来时，却总有股别样的意味，大概也是讽刺？
卫初也不再同他继续玩笑，忙问：“那你赶紧和我们说说，这个凤茗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自杀？”
沈时眠正起了身子，开始道明凤茗姑娘的死因。
两个多月前，王穆找到凤茗，说自己要离开千安城，并且还告诉她自己遭到一些人的威胁，如果不赶紧离开，可能会很快就丧命。
听到那些话凤茗觉得他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便告诉王穆只要感觉到危险快要来临时，就找人给自己递四枚铜钱来她就会明白。
后在她自杀的前几日，凤茗身边那个常常去采办的人带回了四枚铜币给她，她将铜币拿到手后就立马派人去打听王穆的消息。
这期间，有一个人送信给凤茗告诉她王穆已死，到二人约定好到互相送信的日子，凤茗迟迟不见信，便知晓了王穆确实已死。
凤茗这么在风月场打滚摸爬，并不是个单纯无脑之人，她一下子就想到，传递王穆已死的消息的人，极有可能是那个威胁王穆之人。
料定那人一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想到自己与王穆有关系，对方定然会对自己做一些什么。
自己的名声在外，凤茗索性自杀来引起官府的人注意。
而沈时眠找到的那封信，是凤茗死前模仿一封王穆笔记的信，怕那背后威胁之人会来这里找什么东西，她特意烧光了与王穆来往的所有的信件，并做了那个延时装置。
兴许是对方没多大警惕心，抑或是他们的确没找到什么，这封信最后成功落在沈时眠手里，并且让他顺藤摸瓜找出这真相。
总之，这一切似乎是凤茗姑娘想寻求帮助，但又别无他法才有这么一事。
卫初不免感慨起来，这凤茗和王穆二人倒是一对情真意切的有情人，只可惜不知王穆到底受谁人胁迫，令他们二人做了对苦命鸳鸯。
曲岁云见她低头思考，想她应该是在对王穆受何人威胁感到奇怪，温和出声道：“明日我们就出发，一定可以找到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作祟。”
卫初闻他此言，对着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知晓。
但在一旁的沈时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询问他们二人：“你们要去哪？”
一个莲花符被曲岁云丢进沈时眠怀里，他拿起细细打量，想起什么然后猛地抬头：“陛下居然同意了你去边关？”
“有什么问题吗？”曲岁云靠着墙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沈时眠自觉是听到一句令人觉得哽咽的话，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并不是我有意要提起这事，陛下这么多年一直对你有所忌惮，我只不过是好奇……”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同意放你去边关的？”
曲岁云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随意地扫过几人，最后看到一个正在叫卖的人说道：“没有一人，会让威胁自身利益的事情不断地生根发芽，最后到不能斩草除根的地步并害了自己。”
“陛下是一个君主，这么多年因我父亲而对我有所忌惮，我越发地表现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倒会引来他更大的疑心。”
说到此，曲岁云停下来，伸手指了指那边叫卖的人，回眸含笑说道：“所以，我适当地表现出一些异心，倒能让我打消陛下对我的顾虑。”
“就像那叫卖的人一样，引出声势吸引客人们来看，才能有生意可做。”
话已挑明，沈时眠也明白他要做什么，把手里的莲花符还给了曲岁云。
这东西，可令他一路畅通无阻，不会有人对他为难。
看来陛下，是真心想让曲岁云查王穆在边关发生过什么。
卫初后知后觉才明白曲岁云刚刚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她用手戳了一下他问：“所以那天进宫之前你就想到这个，所以才如此自信吗？”
“可以这么说。”
卫初看着曲岁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某个圈套。
那天自己对他说出喜欢的话，也是他笃定自己会这样说，才会先开口问？
她轻轻晃了晃头，算是对自己陷入他这个圈套无奈的一种表现，但她并不对此生气，毕竟自己确实栽进了这个“圈套”。
谈话间，沈时眠的手下进门给他递上一个密信，道：“大人，给您的。”
沈时眠面露惑色，拿过密信打开，迅速浏览完里面的内容后，眼里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看向卫初和曲岁云二人。
“怎么了？”卫初见他如此神色，好奇问道。
沈时眠望着卫初，变脸笑嘻嘻地对她说：“可能……明日你们要多个伴了。”
“你也要去边关？”卫初吃惊地说道。
曲岁云去边关是为了查王穆，那沈时眠是去做什么，也是查王穆？
“陛下的旨意，边关和军中最近频频传出鬼神之事，而且还莫名死了好些人，所以我这个大理寺卿该去好好管管。”
沈时眠自顾自地说起，但他和曲岁云都心知肚明，这是任望尘有意的。
信中虽未挑明，但对他曲岁云一直存在的防备心还是未完全消减。
所以，任望尘找了个非常合适的理由以及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要沈时眠替自己看着点曲岁云。
而曲岁云其实心里有点惊讶，他虽知道还会有人和自己一起去边关，但没想过这人会是沈时眠。
“那我们明日一同出发，今日先走了。”卫初已经吃好站起准备和曲岁云离开。
见到身边的女子已有要离开之意 ，曲岁云也顺势起身准备离开。
沈时眠叫停他们：“等一下。”
二人转身，沈时眠对卫初比手势，示意他们二人单独说几句话，曲岁云本想直接拉着卫初离开，但沈时眠已经抢先一步把卫初带到另一边。
“有什么事？”卫初不解他的意思。
“我阿姊想见见你。”沈时眠压低声音说道。
“沈若言？”卫初迟疑一会儿，她没想出来沈若言为什么想见她，毕竟这一世，他们才见过一面。
难道……她也有记忆了？
为了验证心中想法，卫初点头同意与沈若言的见面，沈时眠得到她的同意后笑了起来，走到曲岁云身边说道：“卫初要和阿姊见个面，曲大人不如先回去？”
“我可以等她。”曲岁云回应。
沈时眠又补充：“别误会，我这是怕你累着，若是明日不能及时出发，陛下可会责怪你？”
这话令曲岁云不得不换一种眼神向沈时眠看去，他对这一世的沈时眠是真的很难做到上一世那般。
尽管清楚自己遇到的沈时眠一直都是一个人，可他现在，真的想把他们给割裂开。
尤其是，他觉得沈时眠对卫初……也有那种意思。
“你知道，我不会的。”曲岁云望着沈时眠道，“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马虎的人？”
沈时眠将双手举过头顶，用一种很无辜的语气说道：“我可没有，别给我乱按罪名。”
“行了，赶快走吧！”卫初见他们二人又有吵架的趋势，连忙出声打断，她现在真的信曲岁云和沈时眠不和是真的了。
听到卫初的话，二人那即将燃起的烟火又被无声地浇灭，二人都沉默走出包间。
卫初跟着沈时眠来到了沈若言的住处，此刻她坐在院内和人下棋，一身浅蓝色衣裳显得她温柔似水。
见到卫初进门，她忙起身走过去迎接：“时眠果真说话算话，还真的把你给请来了。”
随后，她向与她对弈之人道歉，吩咐府内的人赶紧上点点心茶水，拉着卫初坐下来笑眼明媚。
“那是，我既然答应阿姊了，又岂会食言？”沈时眠从门口进门高声喊着。
曲岁云却定定地站在门外不动，沈时眠发现他没跟上来，连忙又折身回去：“你站在门口作甚，我阿姐又没有拦你进门。”
曲岁云抬头说道：“香。”
沈时眠闻惯沈若言这里的檀香味，一时间没想起有什么不对，不过现在曲岁云一提他就想起来了。
他略带嫌弃的说了一句：“麻烦。”
曲岁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沈时眠觉得自己也不能真的把他一个人晾在外边，不然还有人以为是自己故意轻视他。
“那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同阿姐说一声。”沈时眠来到正在和卫初交谈的沈若言身边低语。
“这样啊，那你和曲大人去附近转转？我和卫初说会儿话要不了多久。”沈若言对沈时眠建议道。
沈时眠看向卫初，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就离开了，沈若言便继续和卫初说起话来：“我一直有一事想问问卫姑娘。”
“何事？”
“你成家了吗？”
这个问题让卫初愣了一下，她心中不免猜测，沈若言是不是也想给自己介绍……
见卫初既不肯定，也没否认，沈若言又道：“如果没有，可否能考虑一下我的弟弟，沈时眠吗？”
果然如此，心中所想虽成真，但是反应过来后，卫初皱眉出声：“什么？”
“他如今也不小，我想着给他成家，可是他一直都不肯，那日一见你，就觉得对你很熟悉，而且我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开口询问。”
沈若言看着卫初，她才与卫初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些寻常的客套话，真正让自己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知晓了沈时眠对她不一般。
具体怎么知道的，还是昨日她去沈时眠的书房，见他盯着文书发呆，上前询问，才知道他破获了千安城内凤茗姑娘的那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