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阳陪着申叔坐在抢救室外面，中年男人驼着背，弯曲的脊柱仿佛要折断，他不出声，季向阳也安静地坐着。
一直到生命无大碍的消息在他们俩面前说出，申留平这才有了点神色变化。
季向阳看病房里的小姑娘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从医院回了家，他把自己存在卧室柜子里的现金找出来，又回了趟申留平的家，拿走了扔在地面上的包，回了医院。
他把那些钱交到了申留平的手里，申留平急需用钱，也没有推脱，就收了下来。
季向阳看到病床上憔悴的不成样子的申枝敏，他把红色真皮包放在病床床头上，不知道这小姑娘多久能够醒过来。
季向阳晚上的高铁回嘉南，他没有在这里呆太久，而是回了家，跟家人吃了顿晚饭，提着行李箱去了邱穆晔住的宾馆。
他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贺关骑摩托出门。
“哟，来找你媳妇儿啊。”贺关骑到他身边，然后又继续说，“她出门了，今天好像是有什么工作。”
季向阳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跟贺关没说几句就告了别。
他猜测邱穆晔应该是去了代工厂看货，所以没有立即给她打电话，工作时间打扰她总归是不好的。
季向阳给她发了条消息。
[工作忙完了吗？我一会要去高铁站，想再见你一面。]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复，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不得不走的时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打上车去了高铁站。
季向阳检票完，坐到座位上之后，才听到自己的手机响动的声音，看到了邱穆晔发来的照片。
他点开一看，是高铁站进站口。
[抱歉，来晚了，刚刚手机没电了，刚借到充电线。]
[差一点，就能见到你了。]
[过两天我就回嘉南了，想见姐姐多少次，我们就见多少次。]
季向阳看到她发过来类似情话的安慰，嘴角明明是笑的，但是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或许是因为高铁的环境，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手机还有不到20%的电，怕一会邱穆晔找不到他，没有继续再用手机，关掉眯了一会儿。
高铁并不是很慢，大概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嘉南西站，季向阳提着行李箱出了站口。
他打开手机一看，并没有来消息，季向阳手指下滑，看手机页面的数据流量图标是打开的，有网。
季向阳拖着行李箱，走出嘉南西站，因为离市区还远，他看到很多拉着行李箱的大学生都拼出租车回学校。
季向阳站在路边，搜索了公交车站的站牌，离这里有一公里，走过去大概还能赶上末班车。
天色很黑，没有什么人在路上走，他把羽绒服拉好，将手机揣到口袋里，拖着行李箱走了近20分钟，正好赶上最后一班车来到。
到嘉南大学的宿舍后，其他三位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只剩下季向阳一个人。
“兄弟，你怎么才来。”方元在电脑桌前打着游戏，扭头看到季向阳把行李箱扔到床边，他又问道，“看来你这年过的挺滋润啊，我看比之前胖了一圈呢。”
季向阳看到旁边贴在墙上全身镜里的自己，确实好像比之前圆润了点。
他低头一笑，想起这些天和邱穆晔在一块吃好的喝好的，他带着她把家周围的饭馆都吃了一遍，点的菜式多，但邱穆晔每道菜又只吃几口，所以大部分菜都进了季向阳的肚子中。
“嗯，过得是挺滋润的。”
季向阳说完，把床铺整理干净，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放到橱子里，然后把程玉给他放上的特产分给寝室的舍友，眼见就要十一点，明天还有早八的课，他躺到床上，将遮光床帘拉上，整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就开着一盏吸在上铺铁架的夜灯。
他打开充满电的手机，屏幕亮起，有两条微信消息的出现，他解锁之后立马打开了微信，结果并不是他预想的那个人，而是程玉。
程玉问他到学校了没，有没有缺的东西，生活费还缺不缺。
季向阳看到之后回复了程玉，让她不要挂念，照顾好她自己。
他打开邱穆晔的微信，问她有没有睡着，这个点她应该刚洗完澡，并且梳理她需要做的工作。
季向阳等到十二点多，对方并没有回消息，他想给她打电话，但又想着可能已经睡着了，于是自己也关了手机，然后睡觉。
第二天醒来之后，他直到坐在教室里还没有收到邱穆晔的信息，有点心慌。
按她的习惯来说，八点半应该已经起来了，她不是一个赖床的人。
可是现在已经九点多，还没发过来一条，他确认了一下，自己是有网的，能给别人发消息，并且也能收到回复。
好不容易熬到中间休息。
季向阳出门走到走廊尽头，然后给邱穆晔通过电话去。
他听着“滴…滴…滴”的提示音，然后等到挂断，又不甘心地再拨过去一遍，还是不接。
季向阳又播了贺关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贺关，你今天看到邱穆晔了吗？”季向阳的声音带了点焦躁。
他听到了对方的回复，然后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贺关说，今天邱穆晔一大早就来办了退房，他问她是出差完事了吗，邱穆晔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并且说了几句让贺关照顾好自己的客套话，然后把房费都交齐了。
“我看她并不是急着离开的样子，但我也没多问。”贺关说完这句话，季向阳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不记得怎么挂断的电话，也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的宿舍。
季向阳回到宿舍后，继续给邱穆晔打电话，还是没打通。
他又给程玉回了个电话。
“喂，阳阳，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家里了吗？”程玉看他开学第二天就打电话，于是问道。
季向阳说：“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看到申叔，小枝住院的事，还需不需要咱帮忙？”
“你问小枝啊，我今儿早上看见你申叔了，他正巧给小枝送饭去，我就顺口问了问，没什么大碍了，医生也说在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申叔特意让我和你说一声，别担心他这钱不够，好好上你的学，别去干太多的兼职耽误学业。”
程玉跟自己儿子多唠叨了一会，但季向阳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除了申留枝没有大碍。
他临末尾，才不痛不痒地加了一句“邱穆晔有没有来咱们家，她有个东西落在我屋里了。”
程玉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说小晔啊，她昨天来过，说是有个红色的背包要还给你，是你买了给小枝的，这孩子还给我买了点保健品，我不收都不行。”
“她昨天来过我们家？”季向阳有些诧异，提高了音调。
程玉说：“对啊，她说这几天就要回嘉南了，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捎给你的，她帮我给你送到学校，我就和她聊了几句。”
“你们聊什么了啊？”季向阳问的有些急切。
“就，聊了聊你大学的事，也没聊别的，她好像有事就急着走了。”程玉回答道。
季向阳见在程玉这问不出什么来，于是打给了申留枝，那个小姑娘有申叔给她配的老年机，比较方便。
但申留枝没接电话。
不知道过了几天，一直给邱穆晔发消息的季向阳终于收到了她的微信消息。
【季向阳，我以为你会有距离感。】
他看着自己满屏的消息，然后再看到对方回的这一句，心里不知道是被什么狠狠地锤了一下，让他自己清醒过来。
【姐姐，你怎么了？】他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三天没有回你任何消息，这在成年人眼里已经是默认的答案了不是吗？】
季向阳不想再看这冷冰冰的文字，他渴望听到女人的声音，哪怕是说出一些让他接受不了的话。
他依旧是想听。
终于，微信电话有了回音，他感谢她能够接通这通电话。
“喂。”季向阳率先说出了问候，他急切想听到邱穆晔的回复，以及她能和自己说是在开玩笑。
“你想说什么？”邱穆晔的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但是很冷淡，比那天夜晚问他叫什么时，还要陌生不知道多少倍。
“邱穆晔，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和我分手呢？我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可以改。”季向阳着急要出一个答案。
“季向阳。”邱穆晔喊了他的名字，沉默了几秒说道，“你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改的，是我单纯的想要分手。”
“为什么想，总要有个理由不是吗？”季向阳说道。
他不相信邱穆晔就这么不喜欢他了，明明那天晚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要他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分手的理由是吗？季向阳，我觉得理由你可以不知道的，我不喜欢说谎话，但我也不想让实话打击到你。”邱穆晔不紧不慢地说出来。
季向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话，他现在只想见见她，可是他没有问过邱穆晔家里的地址，嘉南那么大，他找起来有些困难。
“姐姐。”他叫的乖乖的，比任何一次都乖，他知道邱穆晔喜欢听他叫姐姐，于是企图用这个来换一个接触的机会，“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电话里结束我们的关系，我想见你，我第一次谈恋爱不想最后的结局是在电话里结束。”
季向阳姿态放的很低，但也没有换来邱穆晔的同意。
“我不需要知道你家地址。”他还在尽量争取，把涌上来的哭意压住，好声好气地恳求道，“就见一面，求你了，邱穆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