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阳有些愣住，他袖口还在肘弯处，没有拽下来，那软不见骨的手指贴住他的手腕，没有什么力度却挣脱不开。
她是不是能碰到我跳动的脉搏……
他忍不住这么想。
“怎么了？”季向阳扭头看向外面，攥了下拳头。
刚清空的视线里又出现了这女人的身影，像个容易蛀牙的粘牙糖，季向阳有一瞬间真的在牙齿的釉面上尝到了甜味。
“知不知道别人说话时，不看着对方很不礼貌。”邱穆晔语气和善，她松开他的手，往他面前更走近半步，仰头看他，继续说着，“这层楼都没人了，你不在这，要是停电或者停水了怎么办？”
季向阳低头看着邱穆晔，他这才迫不得已将女人的脸看个清楚仔细。
邱穆晔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她个子不算很高，肩膀和腰间都是偏圆润的，皮肤通透白皙，方圆脸，弯眉，眼线是上挑的，嘴唇小巧，富态中带着几丝娇憨，整个人像是一枚水滴形的玉。
他对于邱穆晔的理由无话可驳，只能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
“那我在旁边等着，有什么事情，姐姐随时喊我。”
“好。”
邱穆晔听到他叫姐姐，没再说别的，反锁上了门，脱下衣服来换上拖鞋走到浴缸旁边，试过水温之后，把整个身子泡进去，较高的水温将脚踝的疼痛和寒气全部驱走。
她倚靠着浴缸，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能看出来这个大众浴池开了有些年头了，很多设备都看起来很老旧，但是并没有因此就不注意卫生，边边角角都很干净，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也是新换的。
热气熏得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邱穆晔想着明天应该去哪找那批发商，还是得要跟程玉打听打听，她那挨千刀的领导不仅没给报销路费，还要让她用成本价批发，真是比蚊子的嘴还滴血不漏，生怕别人占了他一丁点的便宜。
今年没回去过年，邱穆晔打算等所有的事办完回嘉南的时候，带点这的特产回去，给爸妈、朋友、两个领导、自己的三个下属各一份，两个领导要买同等价位的，但不能相同。
邱穆晔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利害关系，考虑身边所有的人，说着客套不走心的话，脸上常年带着笑容，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大学里的那个邱穆晔了。
那个时候的她如果看到今天的自己，绝对很不屑吧。
邱穆晔用胳膊撑着，往下滑了一块，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水里，感受着水流渗入鼻腔，呼吸变得湿漉漉。
她这才没有闲心思想乱七八糟的琐事。
渐渐地，有了窒息感，邱穆晔从水里坐起来，呼吸着狭小空间里热腾腾的空气。
而坐在外面的季向阳，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出神，他想到邱穆晔提着的那款包，从网上搜了搜同款，看到价位之后把浏览器关掉了。
他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时不时还会有动静。
季向阳眨了眨眼，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提起坐着的凳子往更远处走了走。
他有些无聊，只能打开手机，看到大学宿舍群里，有人在发年夜饭，有人发送自己的游戏战绩，还有人在发自己和他女朋友一起跨年的合照。
[喂，发对象就没意思了啊，看我放假回去不弄死你个兔崽子。]
[兄弟，别理他，跟我一起开黑吧。]
[滚。]
[亲爱的阳阳，反正你也没人陪，我陪你开黑打游戏怎么样~]
季向阳忽略了那个波浪号，然后把群聊关闭，看到很多同学发的除夕祝福语，一个一个地回复了除夕快乐。
等回复完最后一位，他把手机关掉，放到裤口袋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季向阳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很大，因为练田径和打球，明显能看到一层茧，摸上去粗糙又硬，他见过男生好看的手，绝对不是他这样的。
那软软的触感还在他的手腕上，好似他胸膛前用红绳挂着的那块玉，拿到手心里还有身体的余温。
严寒隆冬，他体验到了夏季四十度的炽热。
一定是程玉把暖气开得太足了，他这么想。
季向阳摸了摸手腕，又把手机从裤口袋里掏了出来，打开了宿舍群，输入了三个字点击了发送。
[有人陪。]
他看了看手机顶端的时间，邱穆晔已经进去了四十多分钟。
季向阳走到门前，倚靠在墙上，以防女人叫他，他没有听见。
等了一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淅淅沥沥的水声没有了，但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季向阳没用很大的音量，靠着门喊道：“姐姐？”
见里面没有回应，他又屈起手指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响。
“邱穆晔。”
季向阳声音放大，喊了一声，里面人没有回应，又重复道：“邱穆晔。”
他心里有些慌，拿起手机给程玉打电话，但是没人接听。
“邱穆晔！”
季向阳又敲了好几下门，还是没人应答。
因为门是老式的插销锁，从里面别住，是没有钥匙可以打开的。
他侧了下身子，用肩膀发力，撞击了几下门，没有开。
季向阳离远一些，用力踹了两脚，终于把门踹开了。
他立马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