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一天，八月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课间操结束回来，成绩单刚贴到公示栏上，何琳琳就迫不及待拉着芽月跑黑板前看去了。
李飞第三，何琳琳紧跟其后；高蓓和陈天也有进步；芽月……芽月倒数第八，只比林澍好了那么一点。的
“不应该呀。”
何琳琳不太确定，微微摇头小声嘟囔着又把榜单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扭过头来宽慰芽月，说：“没关系，一次考试成绩不算什么，而且你总分数也有进步，只要有进步，就是好的。”
嗯。
芽月点头，不过她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这么多年落下来的学业功课，她没奢望过自己能用一个月就全部补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那么芽月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她。
芽月跟何琳琳刚回座位，老何就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考试成绩都看了吧，来，都说说觉得自己这次考怎么样呀。”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老何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多人学生时代一个无解的话题。
考得好的学生不会说很满意自己的考试成绩，因为我们从小被教育的就是要戒骄戒躁，谦虚才能使人进步；至于那些考不好的自然更不用说了，说什么都被默认是在顶嘴。
老何肃着脸往下扫视一圈，见大家情绪都不太高，这才清了清嗓子，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说：“行了，考得不好你们也不用太有压力，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行。有些道理你们要明白，你们现在的努力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等到你们长大了再回头看，就会发现这个年纪是你们一生中最美好最珍贵的时光。”
全国人民教师统一的老生常谈。
芽月听着开始扭头看向窗外发呆走神，直到老何说：“先把手里的东西放放，班长组织大家到门口排队准备换座位”，芽月这才在一阵突然的嘈杂声中醒过神来。
老何之前确实说过月考后会按成绩重新排桌这样的话，不过芽月一直也没有记在心上。
以芽月的成绩，换不换座位其实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一是她没有选择的机会，二是现在这个位置坐习惯了，她也懒得换。
乌泱泱一群人出去分成两排靠墙和对面围栏站着。芽月出来的晚，直接从后门出去站队尾，跟门口靠墙的林澍面对面。
林澍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正睡意惺忪地懒洋洋在墙上靠着。
十点以后愈发热烈明亮起来的阳光直直打在他脸上，林澍不经意皱了下眉头，神色看上去有些无聊，又有点克制的烦躁。
老何还在里面跟班长说着什么，楼道里已经开始按捺不住的小范围吵闹起来。
李飞从对面跑过来挤在何琳琳和芽月中间，芽月识趣地往旁边靠了靠，接着李飞手臂轻轻碰了下何琳琳，侧脸问：“等下要不要和我坐一起？”
何琳琳还没开口，李飞就又笑着说：“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
李飞这样是追不到何琳琳的。
芽月想着几不可察地抿了下唇角，眼神一抬刚好跟对面的林澍撞上。林澍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拐进教室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开始睡觉。
见有人从后门进来，老何在前面跟班长话讲一半突然愣住，等到看清楚人是林澍后才又继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跟班长一起出去到班门口开始点名换座位。
何琳琳不想动，李飞只好坐了芽月的位置，虽然何琳琳说着不让，但李飞进去之前也问了芽月的意思，芽月点点头，没反对。
她坐哪里其实都无所谓，让给李飞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先进去的学生，除了李飞跟何琳琳坐在了后面，剩下的中间位置很快就被坐满了，等到芽月进去的时候也就只剩下第一排和后面角落里还有几个位置。
芽月不想离讲台太近，所以只能往后走，坐在了林澍前面。
林澍还在睡觉，好像班上同学来回走动说话的声音他一点听不到一样。可是芽月还是不自觉的越往后走脚步越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谁的梦一样。
很快，座位就重新调整完了。
老何进来站讲台上往下扫了一眼，接着便说起来接下来一周高一新生入学以及迎新晚会的事情，节目表演各年级都可以参加，大家感兴趣的课后可以到班长那边报名。
老何说着，芽月听到身后的人侧了个身，修长的手臂突然前伸搭到桌子前面碰了她一下。芽月回头，林澍还在继续睡。
明明昨晚也没有睡太晚。
直到老何最后通知说中午要全校进行大扫除，林澍这才醒了过来，重新坐好了盯着芽月的背影看得出神，眼神有些散，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课间，李飞过来跟芽月打了个招呼说谢谢她愿意把座位让给自己，接着又神神秘秘拉了林澍起来到外面去说话。
说了什么芽月不太清楚，只知道两个人再进来时，李飞便直接奔着班长的位置去了报名要参加迎新晚会表演。
林澍好像睡够了，等他重新坐下后，芽月只听见身后一阵铅笔落在纸上沙沙响的声音，连贯的，没有任何停顿。
芽月没忍住好奇回头，林澍跟着脚往前伸了下踩在她椅子上抬眼看她一眼，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见林澍没反对，芽月侧头继续认真看了起来，林澍手里勾勒的线条是一个女生的背影，仔细看，很眼熟，像是自己。
芽月不太确定，抬眼看林澍想跟确认一个答案，结果林澍只是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没有看她，直到画上的人左耳边也多了个星星发夹，芽月心里一动，确认了林澍画的这个人就是自己。
此刻，芽月耳边就戴着一个星星发夹，平时上课的时候为了挡耳边的碎发所以会戴上。
芽月不自觉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别扭地转回身去重新坐好，直到林澍脚下轻轻踩了两下她的椅子，芽月这才再次转过身来。
“给你。”
林澍把刚才的画从素描本上撕下来递给芽月，芽月有些犹豫，林澍又往前递了递不由分说地塞到芽月手里，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画着玩的 ，你要是不喜欢就丢了，随意。”
林澍说完就不再看芽月，就好像芽月手里的东西就真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一样。
芽月不好再问，只能把画夹在自己笔记本里。
画上的女生后背挺的直直地坐着，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发呆。芽月看着轻轻地笑了一下，心想难道自己在林澍眼里就心不在焉的这么明显吗。
中午吃完饭回来，教学楼比平时这个时间热闹了不少。
为了迎新生，这会儿全校都在进行大扫除。芽月跟何琳琳还有赵蓓上楼的时候，有人正在楼道靠边擦贴了白瓷的围墙，有人拿着扫帚在打打闹闹地往卫生区走。
有人手里拿着的拖把不小心扫了何琳琳一下，何琳琳抬脚，嘴里说着：“看看学校都给人逼成什么样了，干活还开心的像是放假了一样。”
赵蓓接话：“最起码不用困在教室里写作业了。”
芽月往旁边看了眼，确实，大扫除累是累了点 ，但也算高中生活难得的放风时刻了。
进教室，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分配完任务了。
卫生委员看了她们三个一眼，想了下拿起旁边的抹布给她们说：“你们就负责擦玻璃吧，注意安全。”
芽月环视一圈，教室里侧窗户外面是树，所以玻璃也就几乎不用管，只有靠近楼道这边的窗户，来往的师生都能看到，所以玻璃也要擦得干净一些。
何琳琳刚搬了椅子，李飞就拎了桶水过来抢了她手里的抹布说“危险”，然后自己站了上去对着玻璃胡乱擦了起来。
芽月站教室里面，踩在椅子上隔着玻璃看外面的人吵吵闹闹，心里有种奇怪的踏实感。
跟李飞随意的大手挥舞不一样，芽月手上擦拭的动作很认真，玻璃上抹布擦过的每处角落都变得干净清澈，一尘不染。
芽月认真擦着，脑海随着身体的惯性开始慢慢放空，这样重复的机械式体力活动让她感觉很舒服、放松，此刻芽月整个人是安静的，什么从前以后都不用想的。
芽月仔细擦着，然后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芽月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身子往旁边倒，还好林澍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芽月重新站好了长长吐一口气，林澍见她没事才慢慢松开手，然后转身继续去擦那些芽月还没擦完的玻璃。
“慢死了。”
林澍小声吐槽，芽月撇撇嘴，不过看他也是在帮自己的份上就想着算了，不跟他计较。
芽月继续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做自己的活儿，林澍擦得很快，也很干净，然后一个不留神，两个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湿湿亮亮的，开始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任由两只手背贴在一起。
直到对面李飞看到了凑过来起哄，林澍这才转头看了芽月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从椅子上下来离开说：“剩下的你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