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蓓九月要参见今年市中学生秋季运动会足球比赛，是个周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给她加油。”
何琳琳换了个话题。
她刚顺路跟李飞到球场给高蓓送了瓶水出来。
芽月点头。她还没见过高蓓在球场上肆意挥汗奔跑的样子，不过想想大概也能知道，一定和她平时给人的感觉一样，简单利索的帅气。
“看情况。”
林澍说着手下正了正车把准备要走。
九月中旬开元街的壁图要全部完成，能不能去市里看高蓓的比赛，要先看林澍这边完成情况。
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做到的事，林澍从不随便许诺给别人。
何琳琳“嘁”了一声做鬼脸。
不过谁也没有真的觉得林澍说话冷漠。
反正他，一直这样。
——
八月，随着老何的月考通知转眼即将过去。
有时候芽月也会在心里恍惚错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松林镇一样，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家人朋友都在这里，然后北城的一切都是她在某个夏日晌午贪睡做的一场短暂又虚无的梦。
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镇中座位都是单人单桌，所以月考也都是在自己教室进行。不过为了考试成绩的相对严谨，老何还是会按学号随机排列让大家按考号换座位考试。
林澍从最后一排坐到了第一排，好巧不巧的还有芽月坐到了林澍的位置。
林澍桌子很空，他是三班唯一一个没有被各种练习册辅导书霸占座位的学生，甚至连芽月这样后来的转学生，抽屉里都还有几本按着镇上书店重点推荐的高考必练题买下的练习册。
芽月一边翻阅试卷一边浅笑了下摇摇头，心想林澍这行为属实是连看上去的努力都不想努力了。
人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或思考里，时间就会过的非常快。
芽月英语作文写完放下笔，两天的月考也在一阵铃响声中结束了。
原本只有笔尖刷刷作响的教室突然“嗡”地一下炸了锅似的吵闹。芽月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笔袋起身，林澍就已经绕开人群走前门出去站在了芽月身后。
芽月没察觉，起来时习惯一只脚往椅子后面放侧身直腰脑袋刚好撞上了林澍下巴。
很疼。
两个人一个捂着脑袋本能地狼狈后退，一个掌心拖着下巴淡淡蹙眉。
林澍跟芽月对视好了一会儿，最后彼此沉默地一个坐下一个走开，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应该怪谁。
放学何琳琳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庆祝一个阶段的短暂的结束和解脱，尽管真正的战役还在明年六月。
芽月回家没什么事就应了下来，然后眼神装作不经意地望向林澍。
林澍已经背好了包，意料之中的拒绝了他们，说：“我还有事，你们去吃。”
“你们谁知道林澍最近到底每天在忙什么吗，神神秘秘的，问他干什么连我都不说。”
李飞困惑，旁人摇头。
芽月倒是知道，但她抿了抿嘴。如果林澍不想说，那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自作主张地替他公开什么事。
林澍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正在上楼的苏礼。
两个人各怀心思对视一眼，然后谁也没主动让谁地擦肩而过。
苏礼到的时候，何琳琳他们刚定下来一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小巷里】。
前阵子刚开在林杏巷里的一家清吧餐厅，据说是从理南搬来的一对年轻情侣在这里定居下来开的一家店。
“一起吗？”有人邀请苏礼。
苏礼玩笑：“求之不得。”
“别人做生意都往热闹了去，这家老板反倒从大城市来了松林，来也就算了，开店不在开元街，还专门选林杏巷这样不好找的地方。”
几个人边下楼边聊等会要去地方，谁也没注意到林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学校门口的。
“林澍？”
陈天发现他的时候，林澍已经斜靠在墙上歪头看了他们许久。
众人目光跟着看过去，李飞嘴巴快，直接问：“你不是说有事先走了吗？”
一句话让林澍现在的行为看上去多少有点打脸。
林澍倒无所谓，“嗯”了一声走过来，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芽月脸上，说：“饿了，想了下觉得可以先去吃饭。”
苏礼站芽月旁边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目光，那种藏不住带着敌视的模样，是他从不曾对别人有过的。
林澍到底是不是真的饿了，这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比苏礼更清楚。
林杏巷跟松林镇其他街上的样子不太一样，走进去两边都是一排青石灰瓦没有经过翻新的上几代人留下的老房子。
【小巷里】和它的名字一样，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开在巷子尽头。
几人要先后经过一扇窄门穿过一小段印有年代感的过堂，高蓓打头，芽月跟何琳琳后面，接着林澍和苏礼同时抬腿，两人互相看一眼，和之前在楼道里遇见时一样，互不相让。
最后李飞在后面看不过去了，走他俩中间用手把他们往边上扒拉开了自己过去，说：“干嘛呢，我看你俩没一个急着吃饭的。”
说者无意，但确是真相。
李飞这么横插一脚，苏礼和林澍这下谁也不急着往前走了，一直到陈天也进去了，两人这才一前一后跟上。
穿过过堂就是东西并排载着两棵苹果树的小院，树上结了不少果子，树下摆着几张矮桌，有人三两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人抱着吉他在院中间小圆台上的轻轻唱歌。
北屋也营业，进去是一整排房间打通了的空间，灯光是和院子里差不多的幽静昏暗。
芽月环视一圈，只有角落里还剩下几张空座。
看上去，这家店里生意要比他们想象中好的多。
几个人过去把桌子拼到一起坐下。
老板娘过来招呼他们，芽月抬眼打量了她一下，一个年轻好看的女人，穿棉麻连衣裙，头上是用一根木筷随意挽起来的发簪，有着和她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恬静低调。
“吃点什么？”
老板娘笑的时候脸颊有酒窝。
何琳琳要喝酒。
老板娘脸上的酒窝更明显了些，说：“酒有是有，不过同学，我们这里不卖未成年。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何琳琳长一张娃娃脸，之前还被人误会过是初中生。
不过何琳琳每次都挺开心的，她甚至想过以后等自己大学毕业了，还要继续顶着这张脸骗人说自己是高中生。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么做能有什么意义，但她确确实实这样想了。
何琳琳从包里掏出身份证举给老板娘看，眼睛调皮地眨了下说：“今年春节，刚过的十八岁生日。”
还真是。
老板娘确认之后浅浅一笑，说：“还都在读书吧，浓度高的不推荐，有款自己调的口感还不错的果酒，有没有兴趣尝尝。”
“当然，非常！”
老板娘收了菜单离开，很快就有服务员端着酒和一碟小食过来，说：“这个，老板娘送的。”
“你们老板真有钱。”
何琳琳有些意外，其他人补充，说：“还大方。还漂亮。”
一桌人开心地真诚吹捧，服务员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们老板确实会做生意，朋友也多，店里每天一大半人都是特地从外地开车过来的。”
服务员一脸骄傲的满意离开，看样子，他也发自内心的很喜欢他老板。
几个人端起杯子干杯，淡绿和浅白相间的液体在杯里摇摇晃晃很快融为一体。
“敬自由！”
何琳琳人还没喝就先开始醉了似的嗨起来转头跟旁边的李飞说：“敬伟大的李飞同学，那道几何题我终于学会了，这次考试一定写对了！”
“一定一定。”李飞应着试着伸手拦她，说：“你喝慢点，没人跟你抢。”
芽月放下杯子，也开始想何琳琳说的那道题，其他题目芽月没把握，但这道题很神奇她也会了，不是因为她多刻苦努力，而是记忆连上何琳琳那次突然间的大哭，芽月莫名其妙就记住了那个知识点，很难忘。
“那我敬芽月。”
苏礼跟上对面的节奏突然举起杯子凑到芽月跟前，芽月愣了一下，苏礼说：“敬遇见。”
嘶……
有点子肉麻，但这句话配上苏礼一张眉清目秀好看的脸，就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谁长得好看谁说了算。
其他人开始眼神传递八卦拱火。
芽月手里攥着酒杯有些犹豫，她不是不知道苏礼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她才更加为难。
有人从苏礼旁边伸过来杯子跟他碰了下，然后仰头喝一大口放下杯子说：“那就都敬了吧，反正这里每个人都有跟你‘遇见’。”
林澍挑眉。
他是故意拆台，但说的没错。
苏礼勉强笑笑，跟每个人都碰了一下，最后落在芽月杯上清脆一响，说：“还有来日方长。”
芽月装没听懂，顺着和高蓓碰了下点点头，这才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这酒刚喝下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后面才渐渐起了些苦涩。
芽月鼓鼓脸吐了口气。奇怪，以前吃药都要往嘴里再放块糖的她，现在竟然也没那么讨厌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