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婳棂已经下凡界两天，慕奚还未收到有关下界的任何消息。正准备出扶摇居探听凡界的情况时，看到院子里的六株沁炎花一并闪烁着微微红光。
往日里沁炎花的灵力分散滋养了其他花草，但今日扶摇居的花草凋零了大半，沁炎花却生机勃勃。
有灵力倒流之势……
他心头一沉，猛地转身打开扶摇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着素静白衣的女子。
慕奚道：“媸姝，你来做什么？”
媸姝微微皱眉道：“慕奚上神，凡界到现在为止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你真的很放心婳棂一个还未飞升成上仙的天人去与那九尾狐周旋吗？”
“这话听起来你像是在关心她？”慕奚道：“你说的这一切我知晓，仙子放心吧，我徒儿主动请缨前去了事，已解了眼下仙界的燃眉之急，若是会伤及她分毫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去的。”
说完慕奚就要匆匆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媸姝又一次叫住了他：“慕奚上神，你看起来很着急，你要去哪儿？”
慕奚转身看着她道：“无他，约了故友叙旧。”
媸姝笑道：“我可没听说过你除江岚以外还有其他朋友的。”
慕奚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是太看得起江岚了，他好友遍地，没心没肺又常游历人间，我要是这千万年来守着与他一个人交好，那岂不是很吃亏。”
媸姝几不可察地啧了一声，微笑道：“你说得也对，我只是很好奇还有什么人有那么大本事能与慕奚上神交好。”
“真的好奇。”
扶摇居的大门还敞开着，她向里瞥了一眼，院子里周遭的花草都有凋零败落之势，唯独有几株沁炎花生长欣荣且发出淡淡的红光。
慕奚的花草都曾用灵力喂养，发出几缕光也不足为奇。但与其他花草形成对比，就有些奇怪之处了。
媸姝皱眉又看了一眼他，打算让慕奚解惑，没想到慕奚却是直接走了，挥手关门，根本不在意她的疑惑。
媸姝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往天界藏书阁方向去了。
慕奚飞速来到凡界，每到一座城停留几秒就前往下一座城，他站在人海中张望，尽管周围的人予以不理解的眼光。
凡界已经去过了，接下来就剩鬼界和妖界。
真的要去吗？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魇都城下，一如既往的有大堆人在城门下排起了长队。慕奚无视了后面嘶声力竭让他乖乖排队的小妖，对守门妖兵冷冷道：“我来找个人，并不想挑起任何纷争。”
这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在一众歪瓜裂枣的妖怪中极其引人注目，既然这么一说，那定然不用问出自何处，从何而来。
没反应过来的妖兵还是木讷地问道：“什么人？从哪儿来的？胆敢强闯城门！去去去，后面排队去！”
后面的众妖一阵附和，周遭越来越吵闹，慕奚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简直不想和这群妖多说一个字，言简意赅，该说的他也说了，让不让进去可由不得他们了。
慕奚闪身进城，混入一众妖怪中消失不见。
魇都城鱼龙混杂，慕奚根本感受不出任何气息，他所幸直奔赤月阁，打算去会一会魇都城主。
一进大殿，慕奚就感受到一股强烈又熟悉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在魇都城主身后，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萧寒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漫不经心的抱着双臂道：“哪路的神仙啊？敢问尊驾大名。”
看着萧寒那藐视的眼神，慕奚冷哼一声：“我的确是天界之人，今日冒昧来访是来打听一件事。”
萧寒眯着眼，意味深长地啧了几声，从殿座上走到慕奚面前，道：“天界之人有何事会向我妖界打听的，两界没有交集很多年了，是妧毓派你来的吗？”
慕奚也不闪躲目光，正视他道：“天后做不了我的主，我今日来此并不代表天界。”
萧寒听他这口气，大抵知道他是谁了，一手摩挲着下巴，猜道：“你是天界唯一的神，慕奚？”
慕奚：“……”
萧寒笑道：“卖你个面子，既然你不代表天界，说吧，要打听什么？”
慕奚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这儿有没有来过什么特别的人，此人不是你们妖界的。”
萧寒立马道：“来过，前几天来过一个。”
慕奚道：“什么人？来干什么？”
萧寒却道：“无可奉告，来我赤月阁的皆是贵人，本座回答了你一个问题还不够多吗？”
萧寒的傲慢让慕奚特别反感，慕奚立在原地不动声色，看也不看他一眼。
萧寒感受到了慕奚的不耐烦，假意微笑道：“要不这样，本座看你也想追问下去，我萧寒也不是那么守口如瓶的人，作为交换，本座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再问本座一个问题可好？”
慕奚冷冷道：“阁下自便。”
萧寒来回踱步，左思右想道：“江无灵，这个人，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儿吧，当初两界大战亲自手刃了狐族，结果他一时疏忽放生了两只小狐狸，现在正在凡界作乱祸害凡人，要不请他回来去杀了那狐妖，弥补当年的过错 ？”
慕奚道：“那阁下的意思是你御下极严，这狐妖不是你指派道凡界去的？
萧寒连声答应：“不错，狐妖这么一闹，我妖界可是妖心惶惶，生怕因此挑起和天界之间的战火，我这妖帝的位子也坐不安稳。”
慕奚眼光凛冽，冷笑一声：“他去了哪里，是神是魔我不得而知，又或者是去了另一个空间，我母神可是空间之神。”
萧寒见打听不出什么来，他心里有数，江无灵失踪那么久，如果他尚在六界之内，怎么可能杳无音信一万年？
他哼道：“慕奚上神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也会，看来本座不需要和你再交换疑惑了。”
慕奚欲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听见萧寒又道：“叫那个人不要再来了，否则本座不知道我赤月阁会怎么招待他。”
慕奚头也不回，冷笑道：“阁下说这话未免太早，神也不是吃素的。”
待他走后，从大殿后走出来一个穿着斗篷带着面纱的女子，问道：“你为何拐弯抹角地骗他？”
萧寒道：“好歹我也是一代妖帝，怎么能旁人想问什么便答什么，况且他刚才问的那个人于我于妖界都没太大关系。”
“哟，生气了？”见她许久不说话，萧寒嘴角一勾道：“我发现你最近对天界来的人格外感兴趣，是看上他们了吗？”
言清笑道：“你这是吃醋了吗？”
萧寒走近言清，想要仔细看她的脸，似乎想让这一双摄人心魄的紫瞳再勾一次他的魂。
但言清嫌弃地偏过身，冷冷道：“哼，你不配。”
主神看着织月消失的方向，意识到事情不妙，下一秒化作一道光追了出去。灵力波动之处吸引了无数天神前往，面对已经彻底被杀戮面占据意识的织月，众神没一个敢靠前，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闯进了四天神殿……
当主神到达时，只见血月一手扼住一位天神的脖颈，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穿透他的胸膛，掏出心脏。
主神摇头叹息，一字一顿道：“血月，我对你，很失望。”
血月将尸身抛在地上，紧攥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缓缓转过身去面对万古以及他身后一言不发的众神。
血月一边盯着他们一边将温热的心脏凑到自己嘴边，众神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投去鄙夷和嫌弃的目光，以为她要将心脏整个吞掉，但血月只是顿了顿，旋即把心脏砸向地面，狠狠地踩碎，直到化为一摊血水。
疯狂的暴虐和肆意的杀戮已经在她的心里压抑了很久，血腥和惨叫声给予了她无限的满足感。
血月疯疯癫癫地笑道：“失望？何来失望？”
万古道：“跟了我那么久，以为可以将你教化，可你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
血月尖叫道：“主神，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要放弃神界？”
闻言，众神之中有几个人皱起了眉，开始询问身边的人，而另一些稳重的神却选择闭口不言。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弃了神界？”
“听说织月得了失心疯，疯言疯语吧。”
万古侧过身斜视众神，他们立马闭了嘴。
他冷冷道：“无可奉告！”
血月大笑道：“无可奉告？”
众神很小声道：“这是……默认了？”
很显然，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对此事也并不知情，血月笑他将众神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血月自言自语道：“织月，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对你趋之若鹜，就连主神也是用一句无可奉告将你打发了，亏你还对他忠心耿耿，有了我，你才会变得更强大，只有我们才是唯一的形影不离！”
万古道：“织月心性纯良，而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魔头。”
“你的心呢？你的怜爱和悲悯呢？现在这里又死了四位天神，你不替苍生感到悲哀吗？”
片刻他道：“焚烧。”
话音刚落，血月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在她体内暗涌的主神真火顷刻间爆发燃烧着灵魂，血月发了疯似的抱头尖叫，她的灵力受到抑制。织月在灼烧灵魂的剧痛中渐渐恢复理智。
主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织月，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重生之后，莫要再添杀孽了。”
织月看着万古越走越远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色的眼泪划过脸颊落在手心里，她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一瞬间什么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