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城梦寒的问题。
他固执地盯着手中的鞭子，依然无法接受现实。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着一旁的长老问：“你刚才说我输了？”
“你作假！我怎么可能输！我还能打的！我不可能输！”
说完，他抬起手，食指伸出，愤怒地指着前方的城梦寒：“你不过是一个臭婊子，怎么可能赢过我！”
城梦寒的生活环境单纯，她从未听过这个专门用于辱骂女子的词语，她听不懂，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甄霭的谩骂像是洪水一般汹涌袭来，一句接着一句，仿佛没有尽头。
在甄霭心中，城梦寒根本没有办法和自己相比，不过是一个未来可以被他在身下随意□□的货色而已，凭什么来跟他争第一？
他已经很努力了，他已经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为什么他还没赢呢？
骂着骂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他开始叫嚣：“作弊！对，城梦寒一定是作弊了！你们去查查，她是修合欢道的，她和她师父都是修合欢道的！她们一定是偷偷吸取他人精气，不然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为提高如此多？”
“你们信我，几个月前城梦寒还是个筑基期的废物而已，怎么突然就金丹了？你看她现在，甚至已经金丹五阶。”
城梦寒的修为在天莲大会上有了进一步的提升，所以已经是金丹五阶。
这些，甄霭并非完全不知道，但他视而不见，倔强的认为就是因为作弊。
“你们不懂，她……她……”最后一丝理智让甄霭没有喊出城梦寒的特殊体质，毕竟在他的心里，这是他一个人独享的东西。
“反正她肯定是作弊了，你们快查查啊？大家都是仙灵宗弟子，你们怎么能不信我反而帮一个外人？”
卜嘉倒是想到过事情可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她只是远远的在看台上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她觉得城梦寒需要经历这一遭，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亲自经历，小姑娘永远不会相信。
其他人则由于震惊，都停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旁边站着的长老退后两步，和甄霭拉开了距离，然后一伸手直接脱掉了身上的仙灵宗法袍。
和这么个傻逼在一个宗门，他觉得丢人，他今天就要退出！
最后，是钱浩元看不下去，直接出手结束了这场闹剧。
然后他一转手直接将甄霭丢尽了思过崖。
太丢人了，活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这个天莲大会，钱浩元原本觉得会是自己成为掌门之后，迎来的第一个庆功会，会以为趁此机会能够让世人敬仰自己。
没成想，比赛过程之中丢人就算了，结尾竟然还有人给了他个大的！
他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简直想原地去世。
偏偏他还不能，天莲大会还没有结束，他作为掌门根本没办法脱身。
这日子好难熬，尤其是看到卜嘉那张脸，简直更难熬。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甄霭这个傻叉扔去受罚。
钱浩元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刻钟已经将人丢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板着一张脸主持最后的典仪。
他身为东道主，需要给获得第一的弟子颁发天莲花瓣。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斗法太过混乱，结束得猝不及防，原本准备好的典仪取消，取而代之的潦草匆忙的简单仪式。
要不是这个天莲花瓣还得给，钱浩元甚至连这个简单仪式都不想给。
他早就想过，第一很可能不是仙灵宗弟子。但他从没想过，第一竟然是卜嘉弟子。
他更是没想过，自家弟子竟然丢人到那个地步。
在几个主要门派掌门的见证之下，钱浩元手举着天莲花瓣，在法场正中央，亲手交给了城梦寒。
卜嘉正站在城梦寒身边，推了推自己呆愣的弟子，见对方还是没反应，只好一手架起一个胳膊，帮助城梦寒抬起了手。
卜嘉没有错过钱浩元嘲弄的神情，她先发制人说道：“我家大弟子被吓到了，钱掌门，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们精神损失费？”
钱浩元脸一白，他想到了过去，他从未从卜嘉这里占到便宜。
算了算了，赶紧把东西给了把人赶走才是正经。
他像是扔烫手山芋一般将手中的天莲花瓣扔给了城梦寒，然后对着卜嘉说道：“小辈之间的情感纠纷罢了，没必要上升。好了，天莲大会结束，仙灵宗还忙着没空继续招待，卜掌门还请速速回程。”
卜嘉浅笑：“钱掌门，后会有期。”
钱掌门屁股上像是安了飞剑，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他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卜嘉。
盛大的天莲大会，就这样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草草落幕。
各个宗门的人都闲了下来，人们都没着急走，而是留在仙灵宗盖得那一大堆房子里商量着该怎么放松一番。
只有卜嘉，给其他徒弟们放了假，带着神情茫然呆滞的城梦寒回了乾来峰。
乾来峰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清风吹过，落英纷然，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卜嘉将城梦寒放在院子中，院子中有她闲来无事做的小秋千，一晃一晃，晃得人心情放松。
卜嘉给城梦寒摇了一会儿秋千，才开口询问：“徒弟，你在想什么？”
城梦寒低着头，声音怯怯：“他……他没有回应我的问题。”
她心心念念的最浪漫的求婚，她努力去修炼，为了能追上甄霭，为了能超过甄霭，为了能保护甄霭。
似乎这么久一来的努力都是为了甄霭，可现在，甄霭却亲手打破了她的美梦。
甄霭在输了之后根本没有理会她的任何一句话，没有祝福她，没有回应她的心情。
甚至，甄霭竟然会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对她进行谩骂。根本不像平日温和的模样。
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她甚至听不懂那些话真正的含义。
她……她……
“想哭就哭。”卜嘉轻轻环住了城梦寒。
呜呜咽咽的哭声从卜嘉怀中传来，在衣料的阻隔之下显得沉闷。
卜嘉又开始使出自己的摸头大法。
她自己就很喜欢被人摸头，当发丝被撩拨，头皮也会被轻轻摩挲，酥酥麻麻微微痒的感觉会让人逐渐觉得放松，难过和紧张都会被一下下的抚摸抚平。
只是很少有人如此对待她，上一次还是无名……
所以她很喜欢如此对待她的徒弟，希望徒弟们不要像他一样缺爱。
似乎是有用的，怀中的哭泣声逐渐降低，最后只剩下时不时的抽噎。
“哭够了？”
“嗯。嗝。”一声哭嗝，给城梦寒羞得脸红。
等到情绪终于恢复，找回自己的理智和语言，城梦寒躺在师父膝盖上，仰着头问：“师父，我懂了，甄霭其实不爱我是吗？”
直到现在还能问出爱不爱的问题，只能说，城梦寒的脑子确实十分有恋爱脑的潜质，还好还有她这个师父。
“梦寒，你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城梦寒一边回忆一边说，说着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了问题：“当时，我因为没有好好跳舞，所以发病了。师父，梦寒的病……梦寒懂了。”
她是傻，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大概，就是那种有助于其他人修炼的特殊。
城梦寒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他是图我能帮他修炼吗？”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一种情况。
她那样真挚的情感，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赤裸裸图谋吗？
“梦寒，你也不小了，也要接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友善单纯。尽管图谋不轨的人在人群之中占据的比例并不高，但他们却能够威胁到剩下九成人的生存。”
一颗老鼠屎就能坏掉一整锅汤，一个坏人也能够破坏无数人对世界的善意。
“你体质特殊，师父并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但是觊觎你的人会像过江之鲫，来来往往不会断绝。总有一天，你需要自己保护自己。”
城梦寒闭上双眼，没有像之前一般放肆哭泣，只是在眼角流下了一道蜿蜿蜒蜒的泪痕。
好累，跳舞跳一天都没这么累。
疲惫感从身体最深处向外涌出，涌向四肢百骸，从头顶一直到脚趾尖，每一处的肌肉都在拒绝任何的活动。
她好像突然失去了主心骨。
“师父，我不知道我该为什么活着。”
卜嘉：？？？
和着她劝了半天，把人直接劝得想死了？
无名戳了戳卜嘉腰间，小声提醒：“我用你一个繁荣度可好？”
卜嘉赶紧同意。
无名立马调动系统权限，给卜嘉共享了视觉。
卜嘉定睛一看，好家伙，巨大的虐文女主光环照耀在城梦寒头顶，顶着最后百分之一的生命值在疯狂躁动。
懂了，这是虐文女主光环最后的挣扎，拼死想要控制城梦寒的大脑。
离了那个大谱。
她的好徒弟岂是能被这种东西随意控制的？
卜嘉一巴掌拍在城梦寒脑袋上，然后站起身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原先你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甄霭，现在你努力的目标没了，所以人生都失去了希望，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
城梦寒从师父膝盖上滚了下来，她相当惊叹：“哇师父，你好了解我。”
卜嘉敷衍点头，嗯嗯嗯，刚失恋的恋爱脑都是这种该丢进垃圾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