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么样？你要是觉得没有保障，我们可以签署一份协议。”封序说完，静静地看着张悬，等她回复。
张悬一个在山里称霸的人，这一刻居然有点想哭。这个男人小时候明明是被她摁在地上的碾压，做她山寨老婆的人，现在却坐在她对面，用冷冰的语气告诉她他不喜欢她。男人甚至都不用像儿时那样咬牙拒绝，云淡风轻就能把她打发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可是她小时候对他那么好……张悬有些委屈，更想哭了。
但张悬只是心大，不是人傻，她看着封序面无表情，似她如空气，哪怕两人视线对上，也毫无波澜，自尊心被打击的同时也激发了她的小宇宙，她心一横，装作无所谓，提高声量，轻飘飘道：“好啊。”
其实没有这些条件，他们也会结婚，只是到离婚那天会不好收场，倒不如开始就说清楚，将来也不拖不欠，封序是这么想的。谋划好一切的男人在听到张悬爽快又无所谓的回答后，猝不及防间，竟生出一丝异样感。
奇怪，他不应该有所触动才对，他又不喜欢她。封序看着张悬，忽然就拧巴起来，抬了抬下巴，义正言辞道：“还有，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迷信的东西。”言下之意，否定了他们结合的初衷，也再一次否定他们之间的联系。
这有又什么关系？被刺激到上头的张悬勾唇一笑，“哦”了声，心说，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人会变的，他会喜欢她的，她会让他喜欢她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张悬也微抬起下巴，挺起胸膛，觑着眼看他，输人可不能输阵啊。
“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那就明天去领证。”
“可以。”
两人结婚的决定简直比去菜市场买白菜还快。
*
决定下有多快，那种不真实感觉就有多浓烈。两人开车回封家，都不说话了，一个认真开车，一个窝在副驾驶，像电力不足，呆呆地望着窗外。
“我会请律师拟好协议，明天去领证前，你觉得没问题，我们签字再领证。”好一会，封序忽然开口，余光瞥了张悬一眼，立马收了回去。
“嗯。”张悬看着窗外，回的随意，心想，随便吧，都可以，无所谓，她现在不想说话。刚才有多激昂，现在就有多消沉。
餐厅离封家不远，封序却开的很慢，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又看了她一眼，也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又问：“这两年你有什么打算？”
张悬动了下，转身看着男人，这两年不是和他结婚么，结婚还有什么打算？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封序抽空看她一眼，说：“你要不要找点事做？”
张悬听闻，瞬间更不想理他了，敢情传承太极拳在这人眼里不是事？还是这人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明明她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只是心大，也不是没脾气，要是封序再说一句，她就一拳打到他闭嘴。
封序哪里知道张悬想这么多，还在自顾自地关心道：“你想做什么就跟我说，我帮你，出钱也没问题。”封序自觉这安排很好，其实这两年他也可以养着她，但是两年后呢，他的价值观认为张悬需要一份事业，也算是他对她的赔偿吧。
封序望着前方说的很投入，张悬白了他一眼，在心中又给了他几拳，重新窝回了椅子里。她心烦又心塞，还有点责怪自己，到底她是从哪来的自信？居然会认为封序也喜欢她？而且，还要让这男人喜欢上她？
她自己……就很离谱。就是……现在还能反悔不？有点搞不定的样子。
“还有，爷爷给你的，你也拿着，别觉得不好意思。”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封序只想如何补偿张悬。随着他话音落下，已经到了封家小院门口。封序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进院子，张悬心口一跳，立马坐直了身子。
现在还不到两点，两人就回来了，在睡午觉的封老爷子似有感应，披着外套，就下了楼，他急慌慌地，刚走到楼梯拐角处看到两个年轻人并排走进客厅，正要指责封序，封序先开了口。
“爷爷，我们决定明天去领证。”
封老爷子被老李搀扶着还在下楼，猛然一顿，浑浊的眼睛亮了好几度，下楼的脚步也快了几分，抬起手，激动道：“小序你别说话，悬悬你来告诉爷爷，你们明天要去干什么？”
张悬看到封爷爷就想到他时日不多，一路不开心的情绪收住，也不敢说反悔的话了，赶紧跑过去扶住封老爷子，笑着说：“我们明天去领证。”
张悬说的封老爷子才真的信。老子爷高兴地不知所措，看着张悬，嗫嚅道：“领证，领证好啊，好啊，是不是啊，老李？”他扭着身子向后去找老李。老李和他一样兴奋，小鸡啄米般地点狂头，事情进展太快，已然高兴到词穷。
“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嘛！”封尹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张悬说两人明天去领证，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侄子一眼，大叫一声。
“姑姑。”张悬回头看到封尹，迷妹又上线，笑盈盈地打招呼。
“你们这是光速啊，怎么就想通了？”封尹走到沙发边坐下，揶揄封序。她才不相信两人是真的。这爷孙俩天天早上吵架，一方好不容易妥协，人家女孩才来两天，就赶着去领证，能有什么爱情嘛。
封序当然知道姑姑门清，没应她。就他结婚的事，封尹反复告诫过他，想结就要和爱的人，而不是让自己的人生被一个快过世的老头绑住，人生是自己的，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这大概就是封尹活的潇洒的理由吧，她只有自己。封序其实挺佩服，也很认可姑姑，只是当得知爷爷时日不多，他很不舍，越不舍，就越不想让爷爷离去，就越想让爷爷开心。
张悬和老李扶着封老爷子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张悬顺势在他身边坐下，硬着头皮等他问话。
封老爷子还没开口，封尹仰靠在沙发上，遗憾地哀怨道：“哎，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才几岁，二十四？二十四就结婚，美好的人生要号上句号了呀。”她也不顾封老爷子，蹭地一下，跳到张悬身边，盯着她的脸，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你长的有多美艳？我是真舍不得你结婚，但是算了，已婚虽然有点小麻烦，我还是可以压住的，怎么样？来我这吧？”
“封尹！”封老爷子厉声道。两个孩子说要领证，他很开心，斥责封尹也没那么严厉，只是象征地叫了声，摆摆手，让她走开，转头看着一脸尬笑的张悬，说：“不是封序那孩子逼你去领证的吧？”
“封序哥哥不会逼我，爷爷，我喜欢封序哥哥的。”张悬回答的时候是看着封序的，她说的自然大方，连看着封序的眼里也带着点爱慕。
是了，她就要这样，封序爱上她就指日可待。
“听到没有！封尹，就你瞎说，你看你有没有个当姑姑的样！”封老爷子凶封尹，却是笑的合不拢嘴。封尹一脸不信，嘴一撇，小声嘀咕：“我才不信。”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张悬身上，没人注意到封序的不自然。在听到明明是虚假的告白时，他喉结禁不住滚动了一下，对上张悬的视线，还是故作镇定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做的很好。
“领了证，是不是就要赶紧办婚礼啊？”封老爷子沉浸在喜悦中，激动地两手直颤抖，转头问老李。
办婚礼？可两人只想着领了证就算交代了啊，怎么还要办婚礼？张悬看一眼封序，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解决。封序自然也不想办什么婚礼，收到信号，很认真地说：“爷爷，我们不打算办了，全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行。”
封老爷子一听说不办婚礼，坚决反对，激动道：“那怎么行？人家把孩子送到咱们家，你不用八抬大轿去迎？还有没有点礼数？！”他就没听说过哪家娶亲不给人办仪式的，这届年轻人简直瞎搞。
张悬也不想办，眼珠一转，说：“爷爷，办婚礼的话是不是要到酒店啊？现在听说好点的酒店都订不到呢，要不就……”
“老李，给岭公馆打电话，让他们给个最早的时间。”封老爷子摆摆手，一锤定音。
所以怎么办？张悬又看向封序，封序叹了口气，说：“我们听爷爷的。”
坐在一旁看戏的封尹，瞅了两人一眼，轻笑一声，打着哈欠站起身，说：“我困了，上楼睡觉，婚礼那天，姑姑送你们一份大礼啊。”说着朝张悬眨了眨眼，转身拖着疲惫的步子上了楼。
一旁的老李动作很快，挂了电话便汇报：“岭公馆说本周末就能给您空出来。”
“那就这个周末？”封老爷子两手扶着沙发扶手，身子向前倾，笑的一脸和蔼又狡黠。
封序：……
张悬：……